时间来到了晚上九点半。
夜色已经笼罩整个阳城，苏茗薇今天的工作也已结束。
夕阳红门口，姜潼潼抱着苏茗薇大腿依依不舍，还想让苏茗薇再陪陪自己。
小家伙困得已经睁不开眼，嘴里却还在嘟囔着路哥哥三个字，憨态可掬的模样惹得几人都笑容不止。
简单聊了两句，姜问抱着小家伙准备回去睡觉，苏茗薇路宁宁也和江珊做着最后的告别。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老师我呢也该回去了，要不要我开车送送你们？”
“不用了。”
“那就麻烦你了。”
两个回答前者是路宁宁，后者是苏茗薇。
和步行相比，苏茗薇不介意搭顺风车。
江珊表情一怔，没想到苏茗薇竟会同意，于是大手一挥招呼着两人上了车。
晚上九点半，苏茗薇二人下了车，回到了自家门口。
犹豫片刻，路宁宁主动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当房门推开的一瞬间，路宁宁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路国生后，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爸，妈。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苏茗薇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路国生和纪阿姨，转头就要回自己的房间。
刚走没几步，路国生阴沉的声音蓦然响起。
“说吧，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
苏茗薇理也没有理会，路宁宁紧张地开口道：“我去同学……”
话还没说完，路国生顺手拿起一个杯子砸在了苏茗薇身后！
杯子破裂发出的响声让苏茗薇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路国生。
这一次，就连纪玲都没站出来拦着发火的路国生，因为她也觉得苏茗薇今天有些过分了。
“什么意思？”
“哥……别说了……”路宁宁快步小跑上前，小声地哀求道。
路国生怒火冲天，一巴掌甩在苏茗薇脸上，打的苏茗薇一个趔趄。
还别说，劲儿还挺大。
苏茗薇揉了揉右脸，脸色没有一点改变，双眼毫无感情地看着动手的路国生。
“什么意思？！我告你我是什么意思！”
路国生拿出手机，将屏幕对准苏茗薇，屏幕上出现的是一段影像，是他和姜潼潼在酒馆唱歌的影像，画面里，路宁宁的背影也出现了几秒。
对于父母来说，自己孩子哪怕只是个背影他们都不会看错。
纪玲在手机上看到这段视频时直接给路国生打去了电话，火冒三丈的路国生只好求人换班立马赶了回来。
“爸！”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别动手打哥！”
路宁宁拦在苏茗薇身前，被纪玲不动声色地拉到了一边。
“宁宁，今天的事是你哥做错了，现在都高三了，还有时间去酒吧这种地方？成绩差一点我和你爸就不说什么了，可也不能学坏啊。”
“还有你，你哥去也就算了，你一个小女孩一起去酒吧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算怎么回事？”
纪玲怒其不争地教训路宁宁，全然没在意脸色羞愤的她，更没在意随着她越说越多，表情就愈发意味深长的苏茗薇。
路国生伸着手，指尖恶狠狠地点着苏茗薇脑门，可苏茗薇的眼皮根本连眨都没眨一下。
“苏茗薇！”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路国生怎么有你这种儿子？！不服管教，偷东西，现在还学会去酒吧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路宁宁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挣脱母亲的束缚，挡在苏茗薇身前，眼含热泪地注视她和苏茗薇共同的父亲。
“别说了！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路宁宁越是哀求，路国生心中的怒火就越是汹涌，他一把把路宁宁推到一边，要将自己的全部怒火发泄在苏茗薇身上。
生了这样一个儿子，他宁愿打死也不愿意让老路家蒙羞！
“我想干什么？”
沉默许久，苏茗薇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鄙夷地发出轻哼，目光毫不畏惧地看着路国生，盯着他的双眼，想看看这双眼睛背后的人究竟是有多无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一刻的他心里出现一道细微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一样。
“我想干什么你问过吗？”
“我想让你教我的时候你教过吗？”
破空声忽然响起，随后是啪的一声！
是路国生再度要挥动手臂，想给苏茗薇一点教训，可还没等巴掌落在他的脸上，苏茗薇的右手已经钳住了他的手臂。
这一幕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路宁宁惊慌哀求着，“哥，你冷静点，别生气，爸他不是故意的！”
苏茗薇淡然地笑了笑，声音和刚开始相比完全没有一丝波动。
“冷静？我现在很冷静，前所未有的冷静。”
“好啊，你现在还敢躲了？”
纪玲也在训斥道：“苏茗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还和你爸动起手了？”
父母这边训斥不停，而路宁宁的心每随着他们一声训斥就越是沉了一分。
她现在处在天枰上的中心点，只要告诉父母实情，一切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可那样做苏茗薇就会被她彻底推走。
告诉父母吧。
告诉他们吧，一切都说出来就好了。
路宁宁一遍一遍的这样想着，一遍一遍，直到这样的想法再也不见。
真的要说出来吗？说出来就能缓解现在的局势，缓解苏茗薇的痛苦吗？
这一刻，路宁宁的心出现偏移，晦暗难明的思绪了然清晰，她选择站在苏茗薇这边和他承受同样的痛苦。
既然无法帮助苏茗薇分担病痛，就让她和苏茗薇一起在这场无休止的争端中沉沦。
父母那边就算不说也没关系，他们是他们的父母，一定会发现自己的孩子有了心事。
一定会的。
路宁宁的眼泪戛然而止，她的眼眶依旧泛着红光，但已经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了。
她不发一言地站在苏茗薇身边，抱住他的臂膀，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沉默地看着对面的父母。
在这一刻，四个人之间分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界限的一端兄妹，另外一端是父母，一端是感同身受，一端是无法理解，一端是在自我沉沦，一端是在想要拯救。
感受身体一侧传来的重量，苏茗薇讶异地看了路宁宁一眼：“嗯？”
路宁宁抽抽鼻子，抬头看着苏茗薇展露笑颜。
“你是我哥我是你妹，我说过的，所以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苏茗薇笑了，也不再选择挣脱。
“那就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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