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医院会途经秋腾自己经营的一间花艺工作室,名字叫柒。
他挂断医院的电话便给柒工作室打了通电话,吩咐花艺师准备一束粉色的花,要清淡柔和的搭配。
一盏盏路灯,像闻见了花香一般,陆续绽开光芒。
时逢下班点,堵车。
秋腾车里放着布歌最爱的音乐专辑,每一首都充满爱和力量,可它们却始终未能融化一段深藏了十几年的恨。
有一种恨,在首面过死亡之后,会变得更加深入骨髓,尤其是当最爱的人死去以后,她将用一辈子来掩埋它。
在秋腾眼里,布歌一首是个善良勇敢,阳光西溢的女人,秋腾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原谅那个死去的大人和这个年少无知的小孩。
布晚似乎被饿得微微睡去。
她被秋腾放下花束的声音惊醒,她无措地看了眼粉嫩精致的花,目光跟随秋腾的手指游离到手臂,接着到肩膀,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
秋腾是个花一样别致的男人。
一袭修身的蓝色西装,配以细腻的金色羽毛造型的领针,清爽利落的大背头,穿着打扮尚且如此,五官更是不可方物,英俊清秀的眉目,精心修剪的一字胡,似笑非笑的双唇,彷佛嘴角微微上扬便能撩起一阵沁心的风。
秋腾一样显得有些无措,毕竟眼前躺着的是布歌万般不能接受的人,才十五岁。
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打招呼。
再也没有人一边拍拍布晚的肩膀,一边教她如何尊称一个陌生人。
她不知道对面这个如花的大男孩是谁。
或许他就是护士口中的她的家属,她猜他一定是布歌的丈夫。
无论如何,自己的父母意外故去,这世上还能够出现一两位家属也是好的。
布晚苍白的双唇咧出一抹生硬的笑,对着秋腾叫了一声:“姐夫?”
“是。
你也可以叫我秋腾。”
秋腾的声音,宛若玉石,与他的形象气质极搭。
稚嫩的应答,略显迟疑,但就是这一句间断而不干脆的回应,让布晚暂时放下了对布歌的恐惧,因为这一声,是下午病房门口熟悉的男声,她以为是布歌允许他再次前来探望自己。
她的面容瞬间舒缓了许多。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清淡食物,小心翼翼地打量端坐在病床边的秋腾,她觉得一定是布歌让他来探望自己。
于是她暂时抛开了独自一人回到大房子并且独自一人生活的想法,她暂时无法让布歌从她的世界里消失,眼下也更加做不到过得比她好。
此时她应该当一个脆弱、敏感、无助、可怜、懂事的小孩。
她很糟糕,肉体和精神都很狼狈,她己永远失去父母的怀抱,永远失去心灵的寄托。
她很柔弱,她这个年纪本来就弱小,所以她理应选择示弱。
布晚突然低下头,眼泪像流星雨,猛烈的砸进餐盒。
她尽量做到不抽泣,她尽量不让一旁的秋腾发现。
布晚很会哭。
她的悲泣迅速惹得秋腾一阵心疼,他眉头紧皱,不慎慌张,递过纸巾。
三十三岁的他,还不曾经历过生死离别,也不能理解布歌的仇恨,但他知道一个十五岁女孩在面对如此变故的时候,一定最需要关爱。
更何况,他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布歌抚平心底的那道恨,希望她重拾亲情。
“大声的,痛快的,哭出来吧。”
秋腾说。
布晚果真嚎啕恸哭,哭到失声,哭到不省人事。
“乖乖睡一觉,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你。”
朦胧中,她听到秋腾轻声说。
她希望秋腾明天还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