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见道士并不理会自己,师父带自己在此等了两年,难道等的就是这个黄袍道士?
没忍住好奇,跟着进了道观。
“带他洗澡。”
老道士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又进了一道门。
韦小宝好像己被老道士镇住了,或者被师父以死相逼吓住了,乖乖地跟一个道童走。
有一口井,有筇竹,两三棵桃花梨花都正开着。
道童从井里打起水。
“脱!”
韦小宝舍不得脱下乞丐服,这是师父给的。
道童见他没动,扑地一桶水向他泼去。
“真是乞丐命,还舍不得脱?”
道童嘟囔着,又往井里提水。
韦小宝没有了师父,心里非常痛苦,成了落汤鸡,更加酸楚。
失了魂似的脱下烂衣服。
“呵!
都长毛了,比我的还多。”
道童看了一眼韦小宝胯下,掩口一笑。
韦小宝从来没有洗过澡,也就从未在意过,低头一看,浅浅的,密密麻麻。
道童帮他搓背。
“小叫花子,你是开面铺的啊!”
韦小宝的确看见不少黑黑的面条,蚯蚓一样掉在脚下。
“哈——!”
小叫花见到那么多的面条,忍不住哈地一笑。
天一亮,小叫花就跟着道士上了马车,一身的白袍。
紫袍道士冷着脸,瞟了一眼韦小宝,轻哼一声。
“倒还人模狗样的。”
韦小宝听不出他是在点赞还是给的差评。
他在想师父。
师父你在哪儿?
蒲口顿距皇城并不遥远,马车只跑了半天。
小叫花不知道皇城有多大,但他看得出,马车停下的这个院子比“七星观”还大。
大门的黑底匾额上有三个金色大字“太医院”。
道士下了车,看了一眼韦小宝。
“跟我进去,见了人要恭敬,他可握着你的命运。”
谁谁谁?
谁又握着我的命运?
“不是你吗?”
韦小宝实在忍不住了,自己和师父在蒲口屯等了他两年,师父说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他手里。
如今要去“太医院”,他又说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另外一人手里。
那么谁才是徐院士?
自己的命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
紫袍道士停了停,回头看看韦小宝,嘴角上终于挂了一丝笑意。
“师父教了你些啥?”
紫袍道人居然与他说话。
“啥都教了。”
师父教了许多,韦小宝一时也不知怎么说。
“哼!”
他听见道士哼了一声。
哼也好,总比板着个B脸的好。
“你学了些啥?”
“都学了。”
跟师父学的可多了。
“哼!”
又是轻哼一声。
臭道士,你哼哼个毛呀!
到了门口,道士停下,对门卫说话。
“还请给裘国手通传一声,就说徐道士求见。”
“裘国手正忙,不见客。”
大门口站着两个执戈武士,一个回话。
徐道士回头看了一眼韦小宝。
看我干嘛?
韦小宝觉得徐道士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徐道士慢慢走上大门石阶,站在那个回话士兵面前。
“烦请通报!”
道士很谦虚,但话很冷,声音很低,一字一字,如从地底冒出的剑尖。
士兵后退半步。
“国手忙,不见……”。
啪!
啪!
士兵连最后一个“客”字都没说出来,徐道士己啪啪地甩了他两耳光。
韦小宝从身后也能感受出徐道士的眼神有多冷。
士兵被打,一见道士脸色,早吓得跑进屋了。
徐道士又退了下来,站在离大门一丈之处,他又看了韦小宝一眼。
哼!
韦小宝心里也哼了一声,不就两巴掌吗?
谁不会!
韦小宝斜视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那太阳己到树梢了。
少倾,听见门内有脚步声传来。
“哟!
徐院士,裘某迎接来迟,失礼失礼。”
“国手言重了言重了,道士多有打扰。”
一个同样白须白发的老人走出大门,西方脸,微微发胖。
二人相隔一丈行了礼,裘国手下石阶拉了道士。
“走走走,十年不见,院士越发仙气飘飘了。”
“哈哈哈……”二人打着哈哈进屋,却是没理韦小宝。
进,还是不进?
韦小宝犹豫了一下,大踏步跟上。
刚才道士只说见了人要恭敬,并未说不能进。
于是他上了台阶。
两个军士把戈一横,挡了去路。
韦小宝的眯眯细眼扫了一下二人,寒光如刚磨亮的刀刃,士兵的心通地一跳。
这小叫花的眼光,比道士的眼光更冷,更令人生畏。
“妈个B!”
韦小宝轻骂一句,左掌向下一砍,两把戈哐地被打落地上,右手一扬。
啪!
啪!
裘国手似乎听见什么动静,略停一下,又哈哈哈地陪道士往前走。
“哼!
不就两巴掌吗?”
韦小宝见道士并未回头,明白了道士刚才为啥回头看自己。
韦小宝跟着他们进了客房,二人坐下叙茶。
“来,拜见裘国手。”
韦小宝就站在道士身旁,听见道士呼唤,走到中央行礼。
他不知道这裘国手究竟掌握着自己什么命运,也不知裘国手究竟是多大的官,与道士与师父是什么关系?
“小小年纪也敢来考御医,胆子不小啊,徐兄,小叫花师父是何人?
竟能驱使徐兄为之效力。”
“不可说不可说,国手只看徐某薄面可矣。”
师父让自己来考御医?
这就是师父说的干大事?
那么,师父究竟是什么人?
连裘国手也不能说。
师父没讲过,自己也从来没问过。
“今年医考,只收二十个,报名的事交给裘某,能否考上就看小乞丐自己了。”
裘国手看着道士说话,韦小宝行过礼,又回到道士身边站着,精瘦精瘦的,极像道士身边的道童。
道士从袖中拿出那只翠绿小鸡,双手递给裘国手。
“这是孩子师父给的,托我转交给国手。”
裘国手将翠绿小鸡把玩几下,眼睛大放光彩,正色道:“不值当,不值当,这点小忙哪值得了这只小鸡。”
“国手收下无妨,小叫花若没考上则罢,若是考上了,就烦国士为其置一房产,以便安身。”
裘国手再次推辞。
“此翡翠小鸡乃当年刘皇叔把玩之物,价值连城,岂是置一房产能行的?”
价值连城?
韦小宝想不到父亲手上居然还有刘备的东西,难怪到死都揣在怀里。
师父那天将它收入怀中,是为今天给自己买前程吗?
难怪口口声声说什么命运掌握在道士手里。
如今,道士又把这命运决择权转给了裘国手。
命运,原来可以买卖,也可以转让的。
韦小宝预感到自己的命运从今之后将与叫花子划清界线,更不可能一路小跑送外卖了。
为了师父,必须考上!
韦小宝被带到一个小院,整个小院都是供考生们临时住宿的房间,上下通铺,足足住了八十人,两天后开考。
考生大都三十多岁,长者近五十,唯有韦小宝一个人还是小孩。
“小叫花,去打热水。”
一个大肚子锦衣男叫韦小宝打水。
尼玛!
老子刚进来你就知道我是小叫花,老子脸上刻有字吗?
韦小宝疑惑地看着大肚子。
“去呀,叫花子考御医,也不撒泡尿照照。”
狗日的死胖子!
韦小宝本来很开心的,突然被人喊叫花子,若是在大街上要饭,别人一喊小叫花,他会脆生生地答应。
但在这种高贵的地方,又是来考御医的,脸上哪里挂得住。
他正在想要不要教训一下死胖子,那死胖子一手向他脑袋拍来。
他没有躲,他想到了师父,师父千方百计把自己弄进来,搭上父亲价值连城的小鸡鸡,而且师父还以死相逼。
这里的规矩是打架斗抠者开除,反正自己也要喝水。
“好吧。”
韦小宝去开水房打水。
刚把开水打回来,死胖子哗哗哗地倒进了脚盆,冲了一半冷水,他要洗脚。
韦小宝从自己柜上拿了茶碗,却见死胖子己将水倒完。
“狗日的!”
心里骂着,提了罐又去打开水。
这个房间里共住了八个人,死胖子是刘御医的儿子刘龙,所以他知道韦小宝是个乞丐。
“刘龙兄,这小孩是乞丐?”
问话的叫艾球,是依政州艾知州的侄子。
“对呀,把我们与乞丐分在一起住,真倒霉。”
“这样好呀,等于给我们安排了一个书童。”
其余几个人都大声附和。
韦小宝提了水罐进来,先往自己茶碗倒了一碗,拿出洗脚盆,哗哗地倒在盆里。
艾球一屁股坐在韦小宝的床沿上。
“小叫花,你睡上面去。”
“凭什么,这下铺是分给我的。”
“就凭你是叫花子。”
艾球一脸蔑视。
韦小宝脸一沉,握紧拳头。
“不服气?
不服气你打我呀!”
艾球瞪起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