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睁开眼睛得到光明,濒死感让我在清醒的瞬间深深喘息。
这里不是监狱,监狱的墙不是粉色的。
也没有明星海报。
真实的视觉,以及躺在床上真实的触感,我是死了吗?
我连忙摸脖子,摸了一圈,没有伤口,也没有血。
明明疼痛感那么真实,我连死前入眼都是满手的红。
这是哪?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是电脑的声音。
我确定这不是监狱,我也确定自己割了喉。
我起床打量着四周,断定这是一个女孩子的住所。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来到亡魂之地,毕竟第一次死,我也没经验。
房间小小的,落了一张床,被罩都是粉色的,床头柜都是粉色的,衣服风格都是高中生穿的,还不如我身上穿的刑服,墙上都是女团的海报。
镜子里的我面色太苍白,无神的眼睛让我仿佛老了十岁。
我用床头柜上的东西简单打理了仪容,确定不憔悴才出门。
我推门走了出去,小小的客厅挤了一张沙发和桌子,短头发的女生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打字。
她刚好写完,伸个懒腰,“啊,终于写完了!”
她放下电脑,看起来很开心。
她是独居。
所以我的出现让她转身之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啊!”
“你谁啊?
!”
我眯着眼睛,看她表演。
她脖子上粘有敷贴,我感觉颈子疼,就想摸。
我的动作却刺激到她。
“你怎么进来的?
不说话我报警了!”
她甚至还跑进厨房拿了菜刀指着我,声音很大。
虚张声势。
记忆涌上,我绑架她的时候,也是用刀指着邢嵇的,还砍伤了邢嵇的手臂。
她这是要个邢嵇报仇吗?
“宓思倾,你不是心地善良,从容大度吗?
现在你是要重演当年的场景吗?”
我冷笑。
宓思倾眉毛一跳,菜刀隐隐有放下的趋势,“你是飒姐让来催稿的吗?”
她脑袋一歪,去拧了门把手。
对啊,锁好的呀?
这人这么进来的?
我看见她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又举起了菜刀,“你怎么进来的?”
手都在抖。
我皱眉,“宓思倾,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宓思倾?
“我不叫宓思倾。”
我比她高,身高优势,我夺她手中的刀扔在地上。
她很胆小,被吓哭了。
不,不对。
宓思倾才不会这么胆小。
可是,这张脸化成灰我也认识。
我捏着这张脸,没有整容的痕迹,我沉声问:“你是谁?”
她眼泪不停地流,“我叫封惠。”
封惠?
封家?
我出现在这儿,也不是宓思倾为了报复。
“北城封家?”
怎么长得和宓思倾一样。
她拼命点头。
我松开手,她摔在地上,大概是想跑但被吓得腿脚乏力。
“这是你的住所?”
她点头,脸上突然回血的涨红。
我坐在沙发上,真硬,“我竟不知道封家还有这么落魄的?”
我看着她,期待她的回答。
她说:“又不是大富人家,我这样已经很好了。”
封家,不是大富人家。
这是逗我开心吗?
“你真的叫封惠?”
她很疑惑,但还是从手机壳后面递身份证给我。
是真的,没有作假。
但是年龄才十七岁。
我怎么不记得封家有这么个年龄的大小姐?
“你要找什么人?”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我不知道啊,这一生都与邢嵇有关。
没有回答她,“你知道宓思倾吗?”
宓思倾和邢嵇的爱情被全城歌颂。
“不知道啊,你叫什么名字?”
“逃婳。
那邢嵇呢?”
封惠好像已经忘了要问我怎么进来的,她急忙凑到我面前,将电脑的文档调出来,又看了她的聊天页面。
她看着我,“我没有发稿,你怎么知道里面的人?”
她在说什么?
“你认识我。”
封惠皱着眉,哭丧着脸,“我不认识,但凡我见过你这种级别的美女,绝对过目不忘。
你到底是谁啊,是不是要盗我的小说?”
见我不说话,她:“你说啊。”
给我整笑了,我知道小说的势头强劲,也会有这方面的合作,但不至于去盗取一个未成年的作品供我发展,“你是不是有病?”
“你骂我?”
我问你人,你给我说小说。
不是有病是什么?
突然很想抽烟,“然后呢?”
“我要告你。”
“有证据吗?”
倘若是监控,我倒要看看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看样子封惠是不知情的。
封惠真的有监控,从头到尾都没有接触过她的电脑,倒是她的房间里那张小床上,有一个透明的人影莫名出现,越来越有实感,床榻的幅度也渐渐明显。
她坐在我的旁边,僵直身体,不敢看我。
我也觉得诡异,看她操作电脑的技术并不像能合成这种视频的技术流。
“你,你是人,是鬼?”
封惠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抓住她握着鼠标的手,“不知道。”
她被吓了激灵,“啊!”
“啊?
有温度?”
我收回手,“可能是人。”
“那你出场方式?”
“那就是鬼。”
她脸色煞白,“别玩笑,我玩不起~”都带哭腔了。
“你叫什么名字,生辰八字,有什么冤情?
你给我说我请先生给你申冤。”
“逃婳。”
封惠愣神几秒,觉得灵光一闪,又重新把她的宝贝文档打开,“是不是这两个字?”
是一段小说剧情,里面有我的名字。
她又滑动鼠标,着重了三个字,“你刚才一直问的人,名字是不是这三个字?”
宓思倾。
我点头,她:“你说的邢嵇是这两个字?”
我没看内容,只注意了名字,“你调查邢嵇?”
不至于调查我。
封惠因为哭过,此时眼睛亮闪闪的,兴奋让她红了耳朵,看着我并惊叹,“好神奇啊!”
什么意思?
“你是我小说里面的女二,来到现实世界!”
“啊,你……”
她语无伦次想表达些什么。
我懂了,比起她的激动,我很平静接受了这个事实。
为什么她和宓思倾那么像,是因为写女主的时候,她带入了自己。
性格上宓思倾又是她向往的勇敢聪明。
而创造我,只是为了突出男主的优秀和魅力,增进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
眼前的人创造了我,给了我生命,她应该是我的母亲。
我二十六岁,有一个十七岁的母亲。
“这本是我写过超级甜的小说了。”
封惠疯狂给我炫耀她的才华,我却想问问她。
甜吗?
真的甜吗?
为什么我这样苦?
我努力那么多年,只是封惠文里一笔带过的天赋,心酸又甘之如饴待在邢嵇身边的二十多年,也是一个陪衬。
我逃婳身材,样貌,能力,什么不是顶尖的好,那些自我怀疑的夜晚被一句官配轻松击垮。
是啊,我能自立门户,能自己做公司。
为什么要围着一个男人转,为什么那样出众脑袋里只有爱情?
别人忠贞不渝的爱情里,却是我尝尽酸甜。
凭什么啊?
创造我,不爱我?
我的母亲亲自操刀将我的命运割裂破碎,末了还夸我一句性格坚毅。
创造我生命的母亲为什么不爱我,要赐予我一切苦难。
我渡过苦难苦海,次次将我掀翻入海的竟然只是一副小小的键盘。
我的命运被禁锢在文档里,文档被锁在电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