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闻言脸上绽开笑容:“这种把戏也想骗过本将军。”
只有顾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死死的盯着我手腕上的胎记,一向洁癖的他却不由自主的抚摸了上去。
“侧妃是说,一个死人划破了你的婚服么?”
他用力将我抱了出来,不顾血污与尘土。
我的脸,终于得见天日。
——只是,面目全非。
仵作静静的朝着我的尸体鞠了一躬。
“记。”
平静的语气下,似乎于心不忍的顿了顿。
“死者身上有一百一十二道鞭痕,无明显致命伤。”
“鼻腔有尘土,死者是被憋死的。”
——“生前活埋,血被放去大半。”
大殿上到处是红色的绸布,唯独盖着我尸体的,是一抹刺眼的白。
多讽刺啊。
仵作将工具缓缓收了起来:“尸体的脸已经划烂了,身份暂时无法确认……”顾北挥了挥手,他再清楚不过,即使他比谁都不愿意承认。
“尸体就是陈宁安。”
“够了!”
萧彻厉声喝止,神色愠怒。
“你们还要演戏到什么程度!”
顾北静静的看着萧彻的样子,他似乎不理解萧彻的固执。
又或者,他认为萧彻根本就是不可理喻。
顾北实在没办法理解和我同床共枕十年的男人竟然认不出自己的妻子。
“那好。”
顾北将我的尸体打横抱起。
“是本王认错了。”
——“但这不代表出了命案,本王不会不追究。”
我的灵魂落寞的跟上去又被直挺挺的拽了回来。
为什么,我到死都离不开萧彻。
萧彻的眼睛通红似乎是证明那具尸体的确不是我,他将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一遍。
“来人,都给我把夫人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见到了,又如何呢?
左右他也不相信,只能是周而复始。
他颐指气使的吩咐着管家:“告诉夫人,如果她还是不想出现的话,我就让她假死变真死,去报官除了她的户。”
周兰瑟缩的抚摸着小腹,大红的嫁衣满是褶皱,这场婚事到底是一地鸡毛。
“彻哥哥……”萧彻才如梦初醒的伸出手来安抚他的心上人,神色温柔缱绻。
“别怕,没事的。”
他安抚的拍了拍周兰的手掌。
“可有什么想要的,今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
周兰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缩着脖子慢慢的咕哝着。
“臣妾住处未免有些寒酸……”她说不完的话,萧彻听懂了。
不仅听懂了,还大度的替我作出决定。
“那你先住在夫人那屋,你现在身子贵重,陈宁安会体谅你的。”
我?
体谅她!
她怀了孕是身子重,那我呢?
当年我身怀六甲,吐得什么都吃不下,萧彻只会捏着鼻子嫌恶地看着我。
——“怎么一点高门贵女的仪态都没有。”
可现在他却用手背轻轻的擦去周兰唇边的脏污。
原来不是萧彻爱干净,他只是不够爱我。
灵魂没有心,大概也不会疼。
但我现在却像是被反复凌迟,我的十年——不过一场笑话。
甚至称不上是竹篮打水。
因为所有的,本就是一场空。
周兰志得意满的住进了我的卧房。
我的东西被七零八落的抬了出来,随便的扔在后院,像是无人问津的垃圾。
时至今日,我不觉得有多么气愤。
毕竟,人都死了,这些身外之物的确没什么意义了。
而周兰的目的,我也清楚的很,她是想毁掉我受虐的痕迹。
而萧彻还笃定着我没死,放纵周兰刺激我。
他一边不相信死的人真是我,一边又偷偷的派人去大理寺打听。
萧彻不愿意再次回到拜堂的大殿上。
也许他是真的怕了,也许他也不敢接受血淋淋的现实。
因着他这副样子,管家踌躇了好几天,才终于跪在他的面前。
老管家的手里托着的是一只四分五裂的玉环。
“将军,这碎了的玉环是在砖块下面找到的……”只是转瞬之间,萧彻整个人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他认得的。
那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萧彻的脸上到底还是皲裂了,他蹲下身去颤抖着拿起。
那玉上分明还有鲜血。
萧彻痛苦吗?
他真的爱我吗?
我真看不出来,他颤抖着肩膀落下了一串眼泪。
他能猜出来的,偌大的将军府如果没有谁的授意,就是连只苍蝇都难进。
良久。
我听见了他的喃喃声。
他说:等到孩子生下来就为我报仇。
他还是在我和周兰之间做出了选择。
——只因为,周兰怀着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