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哈哈文学网 > 现代都市 > 大明锦绣无删减+无广告

大明锦绣无删减+无广告

岁月神偷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用血写孝经,放佛堂里几日就是孝?”“拿咱当成啥人,咱是信这些鸟玩意的无知老头子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弄他娘的这些虚头八脑!”朱允熥亲自把户部的官员们送出奉安殿,殿后的寝宫之中朱元璋的咆哮仍在。晚辈为长辈书写孝经,是这个时代比较常用的为长辈祈福的办法。而在历史上,很多诚孝之人,为了在佛祖前更能表达自己的诚意,不惜用自己的鲜血混在朱砂里,边听佛经边写。吕氏和朱允炆二人,应该是想用此举,唤起皇帝对他们孤儿寡母的恻隐之心,但是没想到却适得其反。他们了解朱元璋只在表面,而不在内心。朱元璋是个什么都不信,同时也无所畏惧的人。在他心里什么满天神佛都是狗屁,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吕氏大概也是怕了,怕朱元璋病好之后处置于她。...

主角:朱允熥朱元璋   更新:2025-02-04 16:04: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允熥朱元璋的现代都市小说《大明锦绣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岁月神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用血写孝经,放佛堂里几日就是孝?”“拿咱当成啥人,咱是信这些鸟玩意的无知老头子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弄他娘的这些虚头八脑!”朱允熥亲自把户部的官员们送出奉安殿,殿后的寝宫之中朱元璋的咆哮仍在。晚辈为长辈书写孝经,是这个时代比较常用的为长辈祈福的办法。而在历史上,很多诚孝之人,为了在佛祖前更能表达自己的诚意,不惜用自己的鲜血混在朱砂里,边听佛经边写。吕氏和朱允炆二人,应该是想用此举,唤起皇帝对他们孤儿寡母的恻隐之心,但是没想到却适得其反。他们了解朱元璋只在表面,而不在内心。朱元璋是个什么都不信,同时也无所畏惧的人。在他心里什么满天神佛都是狗屁,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吕氏大概也是怕了,怕朱元璋病好之后处置于她。...

《大明锦绣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用血写孝经,放佛堂里几日就是孝?”

“拿咱当成啥人,咱是信这些鸟玩意的无知老头子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弄他娘的这些虚头八脑!”

朱允熥亲自把户部的官员们送出奉安殿,殿后的寝宫之中朱元璋的咆哮仍在。

晚辈为长辈书写孝经,是这个时代比较常用的为长辈祈福的办法。而在历史上,很多诚孝之人,为了在佛祖前更能表达自己的诚意,不惜用自己的鲜血混在朱砂里,边听佛经边写。

吕氏和朱允炆二人,应该是想用此举,唤起皇帝对他们孤儿寡母的恻隐之心,但是没想到却适得其反。

他们了解朱元璋只在表面,而不在内心。

朱元璋是个什么都不信,同时也无所畏惧的人。在他心里什么满天神佛都是狗屁,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吕氏大概也是怕了,怕朱元璋病好之后处置于她。可是她忘记了,或者说她没认识到。

脾气暴躁的皇帝,这一生,从没对家人下过手。

皇帝这一生,唯一能让他迁就忍让,甚至是受委屈的,只有他的家人。

如果想处置吕氏,皇帝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处置了。

这些天黑不提白 不提,显然是皇帝想刻意淡忘了。

“吕氏一个无知妇人,写这玩意咱理解?允炆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怎么也信这玩意?”

寝宫中的宫人们,瑟瑟发抖的站着,生怕皇帝迁怒于他们。等到朱允熥进去,顿时无数期盼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老爷子!”朱允熥扶持着朱元璋坐下,微笑道,“您消消气!”

“咱,养了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朱元璋指着地上的孝经,粗大的手掌有些哆嗦着。

”老爷子,二哥也是一片好心!他那人读书读得有些迂腐了,没想到这些,但他的心意也是一片诚孝,没有作假!”

朱允熥的话有些出人意料,他没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反而帮着朱允炆说起话来。

因为他知道朱元璋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孝经,而是因为血,因为听佛经。

朱允炆的身体也不是那种特别强健的男人,在佛堂里写经书一连几天本身就是耗费心血的事情。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做长辈的没有喜欢晚辈玩自残的,哪怕是打着孝顺的名义。

“对,你二哥他读书读傻了,他想不到。他从小是个孝顺孩子,长辈说什么就是什么。”朱元璋眯着眼睛,冷笑道,“他这孝经是和他母亲一块写的,嘿嘿,咱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会教孩子!”

朱允熥没有接话,而是默默的蹲下,把朱元璋的脚放在怀中,轻轻的揉捏着他的腿。

朱元璋的脚很丑,上面满是因为早年生活艰苦留下的痕迹,冻伤的伤疤,硬硬的跟壳一样的茧子。

“大孙呀!”朱元璋忽然开口。

“在呢!”朱允熥回道。

“万一,咱是说万一,将来你当皇帝,对他们娘俩怎么办?”朱元璋看着朱允熥问道,“毕竟,这些年在吕氏的防备之下,你装傻充楞!”

“呵呵!”朱允熥微微一笑,“爷爷,要是说心里不烦,不厌,是假话。这些年孙儿在东宫之中活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母妃。可是......”

说着,换了一条腿继续揉捏,“可是她毕竟是我父亲的妻子,是我兄长和弟弟的母亲,一家人血浓于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该就藩的就藩,该荣养的养,孙儿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吧!”

朱元璋欣慰的点点头,问了这句话之后,他心中有些忐忑,生怕自己中意的未来储君,说出什么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对,对!”朱元璋笑道,“你奶奶活着时候常说,家和万事兴!”

说到这,朱元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朱允熥小声问道,“咱再问你,假如,假如你当了皇帝。万一,咱是说万一,你那些叔叔们惹怒了你,忤逆你,或者干脆大逆不道了,你咋弄?”

心中微微有些激动,但是朱允熥的手继续按捏着老爷子的双腿,抬头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如果有罪,朝廷自然会论罪。真是要是大逆不道了,就削去爵位圈禁,他们的爵位选其贤能的子孙继承!”

“好好!”朱元璋又连连点头。

“皇爷爷!”朱允熥的手慢慢停下,对着老爷子一笑,“如果真有那天,孙儿的手上,不会沾咱们朱家人的血!”

“好孙子!”朱元璋的大手,抚摸着朱允熥的头顶。

可是朱允熥的心中却是一声叹息,老爷子哪里都好,就是人老了对儿孙放不下。那些他没在意的儿孙也就罢了,可是那些从小长在他身边的,已经成年的藩王们,却是他心里的牵挂。

以朱元璋之雄才伟略,不可能看不出九边藩王对于中央的威胁,但是他下不去手。在他去世之后,留给后人一个难以解决的难题。

再往后的几百年岁月中,大明的藩王们已经失去了最初保家卫国的初衷,成为了鱼肉百姓的蛀虫。

爷孙俩在寝宫中小声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些许脚步。

“陛下,贵妃娘娘来了!”黄狗儿禀报道。

朱允熥赶紧站起来,到殿外迎接。

刚刚走出去,就见几位端庄的妇人,带着皇子公主们,浩浩荡荡而来。

当先一位,五十年纪,微微有些发福,面容端庄又带着慈祥的笑容。

记忆中,关于宫中要紧的人物,朱允熥早就复习了一遍。

此时不敢大意,恭敬的跪倒,拜道,“孙儿参见惠妃娘娘!参见贵妃娘娘!”

朱允熥是皇帝的嫡孙,在宫中除了皇帝和吕氏之外,这些朱元璋的妻子们也都是他的长辈。虽说有些身份低的的嫔妃不敢在皇孙面前托大,但是这个贵妃,朱允熥却不得不敬。

尤其是这惠妃娘娘,惠妃姓郭,乃是已故马皇后的的幼妹,马皇后虽然是郭家的养女,当时和这个小妹如同亲姐妹一样。

郭家,就是当初带朱元璋起家的郭子兴家。郭子兴不但把干女儿亲女儿都嫁给了他,郭子兴死后,朱元璋还继承了他在军事上和政治上的遗产,才能迅速发展壮大。

“熥哥儿,起来吧!”郭惠妃是个好性的人,见到晚辈都是笑。

马秀英去世后她执掌六宫,她的出身让众妃子不敢不敬,同时她自己子嗣众多,蜀王,代王,谷王都是她所出。

同时朱允熥又和其他几名贵妃见礼,和那些小屁孩王爷们见礼,本来空旷的奉安殿,因为一下多出这么多人,顿时热闹起来。

孩子们一来,朱元璋尽管还是板着脸,但是眼神中有了笑意。尤其是张美人所生的最小的公主,正是牙牙学语粉嘟嘟的年纪,还有穿着开裆裤的,皇二十六子朱楠。

果真如他自己所说,一见朱元璋瞪眼,咧嘴不敢哭,可是下面却哗啦啦的尿了一地。

这小子还不知廉耻,尿就尿吧,臭毛病不小,非往趴在地上擦地的太监脸上呲。

朱元璋刚想发怒,只见他回头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父皇,儿臣原来一见您.....就尿裤子.....后来熥哥儿说,男人要尿得高,尿得远....不能尿在自己的裤子里!”

朱元璋转怒为笑,“臭小子!”

看到这一幕,朱允熥心里只能说出四个字。

人生赢家。


“老爷!”

只有一只眼睛的管家,迈步进了开国公常家的后院,隔着窗户呼唤。

说是管家,其实一看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武夫。眼睛瞎了一只,耳朵只有半边,右手上只有三根手指。

作为大明开国最为显赫的武将世家,常家的管家和家丁都是军中跟随常家出生入死的老兵,退下来之后就安置在了常家。

“六叔,啥事儿?”卧室里燃起灯火,开国公常升问道。

“宫里来人!”管家在窗户外头压低嗓子,仅有的一只眼睛特别明亮,“三爷的人!”

吴王朱允熥是常家的嫡亲外孙,常家上下私下谈论的时候,都会用三爷这个亲昵的称呼。

卧室里静了一下,紧接着赤裸着胸膛,露出健壮身材的常升从里面出来,绷着脸,“人呢?”

“花厅喝茶!”

常升披件衣服就往外走,边走边想

这个时候了,三爷派人干什么?

为了避嫌,三爷几乎不往常家送信?

莫非,宫中有变故?

忽然常升的脚步停住,回头看着管家,“六叔,让咱家的儿郎们动弹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管家嘿嘿一笑,猩红的舌头舔了下嘴唇。

古往今来,皇帝老了,在没有宣布继承的情况下,那张椅子就是血雨腥风。

现在藩王都在外,鞭长莫及。而这京城中枢之中,谁能坐上那把椅子,谁就是正统。

常升不傻,若真是皇帝突然驾崩,没有皇储的人选。如果三爷有心争一下,常家必须支持,哪怕是破家。

因为就算常家不帮,新皇登基之后,作为吴王的亲舅舅他们也讨不到好去。

这些年,死的功臣还少吗?

脑中想着,进了花厅。果然是朱允熥的贴身太监王八耻,焦急的等在哪里。

“奴婢见过国公爷!”

“老王别来这个!”常升当然不能受王八耻的礼,赶紧问道,“咋了?啥事?”

王八耻凑近了,小声说道,“公爷,皇上老爷子病了!”

常升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满脸是杀气。

“不过太医说只是急火,痰堵住了心窍,现在已经没大碍了!”

“你他娘的说话别大喘气!”常升笑骂。

“可是很多人,却觉得老皇爷可能不行了!”王八耻继续说道,“老皇爷下旨,主子监国!”(主子这个词不是清代专有,但是在元明时代特指贵人的家奴)

“三爷监国!”常升的眼中顿时满是狂喜,握紧了拳头。

“公爷,主子说,京城就交给您了!”王八耻说着,递给常升一封信。

后者迫不及待地打开,上面是朱允熥的亲笔。

“二舅,皇爷爷病了,外甥监国。”

“为防宫中,城中有人传播谣言,宵小作乱。现特命你统帅手下四营兵马,坐镇京城,严阵以待。”

“二舅,皇爷爷没事,但我怕,有人闹事!”

“没有皇爷爷的皇命旗牌和我的亲笔信,任何人不得调用京营一兵一卒,违令者,杀!”

“来人,备马!”常升对外面喊道,“让家丁们都披挂起来,穿重甲。去侧院通知老三,跟俺进营,控制军队!”

“喏!”外面的家仆如在军中一般。

“宫里情况怎么样?”常升在家丁的侍奉下一边穿着铁甲一边开口问道。

王八耻看看常升身后的人,没说话。

后者挥手,家丁们下去。

“公爷,奴婢多嘴。”王八耻看看左右小声说道,“那吕氏.......”

说着,声音再小一些,“老皇爷拉着主子的手,咳嗽着说,吴王为大明.....这时候吕氏和淮王就不让老爷子说话!”

“什么?”常升怒道。

“他们见不得咱们主子好!”王八耻说道,”自从太子妃走了,那吕氏就把主子当成眼中钉,防着堵着,主子想跟太子爷亲近亲近她都不让!”

说着,王八耻哭了两声,”他们巴不得主子死了,现在主子监国,他们说不定....."

“嘿嘿!”常升冷笑,“欺负俺常家没人呢?”说着,又是冷笑,“回去转告三爷,京城有俺在,有那么多太子爷的旧臣,那么多淮西的老将,没人能闹起来!”

“奴婢晓得!”

~~~~~

朱元璋躺在床上昏沉的睡了,呼吸还算平稳。

朱允熥慢慢把手从老人手里拿出来,给他盖上被子,悄悄走到外间。

寝宫外间,就是朱元璋每天批阅奏折的地方。看着和后世子紫禁城中的格局一样,应该说后来的紫禁城就是仿造应天的宫城。

见朱允熥出来,几个守在外面的中枢文臣们马上站起来,肃手倾听。

“皇爷爷只是急病,应该无碍的!”朱允熥小声道,“只不过这病太急,兴许有人会有不该有的心思。诸位都是皇爷爷亲手提拔上来的臣子,是大明的忠贞柱石,这个关头,稳定朝政还是要依靠诸位!”

“臣等不敢!”

“皇爷爷说让我监国,其实就是怕这个时候有人.......”朱允熥看看臣子们,“他老人家有病的消息,还是不要扩散的好,明白吗?”

“臣等明白!”

“诸位辛苦!”朱允熥点头说了一句,又转身回宫。

看着他的背影,文臣们对视一眼,眼中的嘉许不言而喻。

如此关头吴王能如此沉得住气,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实在是心有沟壑。

莫说皇帝就只是急病,就算皇帝今天突然驾崩了,有了这些安排京城中谁又是吴王的对手?

中书舍人刘三吾忽然想起这几日朱元璋下的那些诏书,和吴王亲厚的常家,还有淮西一系的那些武将,纷纷重新回到大明的军中,掌握了京畿周边的兵权。

还有今日皇帝说吴王为监国,种种这些交织在一起。刘三吾顿时明白,皇储之事在皇帝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现在看来,吴王是最好的人选。

皇明嫡孙,身份正统,不会引起诸藩的不服,又对天下有着名份大议。

而且吴王英武聪慧还在已故太子之上,小小年纪无论是城府还是手腕都是出类拔萃。

反观淮王朱允炆?

刘三吾摇摇头,以前他对这个淮王感官颇好,可是最近和吴王一比,淮王就是只知道读书,没有心机手腕,胆量似乎也差了许多。

而且今日在皇帝的病榻前,他们母子一唱一和真是昏招迭出。他们以为不让皇帝说出那句话,就还有希望?殊不知,他们是自己绝了自己的路。

文臣们心中各自思量的时候,一个面容清冷的男子被带了进来。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面露鄙视,扭过头去。

“蒋大人,这边!”黄狗儿引路。

来的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其实是皇帝的鹰犬,专门监视大臣大兴诏狱,是个不折不扣的酷吏。

蒋瓛也没看那些文臣们,小心的走入寝宫,在门口跪下。

朱允熥挥挥手,别的人宫人都走开,黄狗儿却拿着拂尘,立在朱元璋的床边。

“黄公公!”朱允熥冷笑一声,”去弄条热毛巾来,我要给皇爷爷擦脸!“

黄狗儿顿时一愣,随后在朱允熥的目光之下只觉得浑身发软,再也站不稳,堆笑两声,”奴婢这就去!“

等他走远。朱允熥走到蒋瓛面前,看着他清冷的面容,”你都知道发生什么了?”

蒋瓛看看朱元璋所在的方向,看看朱允熥点点头。

随后缓缓开口,”臣的主子是皇上,监国请吩咐!“

听话要听音儿,朱允熥咧嘴一笑,这蒋瓛看起来也是可以争取的。

”皇爷爷龙体有恙,我怕宫中有人不安分。“说着,朱允熥小声道,”在皇爷爷清醒之前,宫中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懂吗?“

”臣,明白!“


挨饿!

简单两个字一出来,朱元璋原本满是笑容的脸色,顿时凝固,凝结成冰霜。

而且从他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上。朱允熥看出了种种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的情绪。有惆怅,有愤怒,有忧心,还有苦涩。

“孙儿在长安街见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后来在洛阳巷那边的破庙里,看到了好多个要饭的,有几十人!”

朱允熥用筷子慢慢的搅着碗里的米粒,小声说道,“别人告诉孙儿,应天城西门外边的窝棚里,还有更多挨饿的人!”

吃饱,一直是困扰华夏人几千年的大问题。再美好的时代,看不见的角落里,也有不完美的影子。

在遇到一老一少两个乞丐之后,朱允熥在大明的都城中,那些刻意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看了许久。他看到了盛世的残缺,看到了大明风华之下,一些无依无靠的百姓。

没有任何的社会和政权是完美的,有问题不怕,有了问题就要面对问题,就要处理问题,让这样的问题不再出现。

“咱,已经让应天府去救济了!”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和寂寥,他是皇帝,是天子,但是他也做不到让人人都能吃饱。

“皇爷爷!”朱允熥小声的说道,“光是救济也不是个事呀?”

“那你说说,咋办!”朱元璋苦笑道。

“孙儿打听了一下,今年开春淮西发水了,许多穷苦百姓没办法才逃到京城这边。”朱允熥小心的组织着语言,“京师是戒严之地,光京师就这么多,其他的地方就别提了!”

啪,朱元璋一扔筷子,怒气勃发,“上上下下都该死!”

朱允熥低下头,不出声。他知道皇帝骂的是谁,骂的是那些没有及时汇报,并且处置不当的官员们。

“皇爷爷!”朱允熥继续开口,“咱们大明这么大,年年都会有天灾人祸,种地的百姓一旦遭灾颗粒无收就只能举家逃荒!”

“这事咱也清楚呀!孩子!”朱元璋揉着额头,“当年,咱老家绝收。你大爷爷病死了,你二爷爷,三爷爷,都出去逃荒,死在了路上。全家就剩下爷爷一个人!”

说着,朱元璋叹口气,“那时候咱就在想,要是官府那些当官的稍微有些良心,知道救济救济百姓,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国家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用百姓种出来的粮食,救济百姓不是天经地义吗?”

说到此处,朱元璋摇摇头,“可是呢,当官的就像是没看见一样。你知道当官最怕什么吗?”

朱允熥摇摇头。

“最怕的就是没良心!”朱元璋继续说道,“淮西大水冲了一万多亩土地,近万灾民嗷嗷待哺。咱从开春就开始说救济救济,地方官也一个劲儿的上折子,如何安置。可你现在看看,逃荒的百姓都跑到京城了!”

“你那句话说的对,京城都有了这么多,别的地方呢?”朱元璋眼中闪出一丝狠辣,“他们以为咱天天待在宫里不知道?嘿嘿,咱骂他们该死,是因为他们真的该死,他们只会当官没了良心!”

“若是尽心的安置流民百姓,怎么会变成乞丐?他们就是懒,就是不愿意主动做事。他们看不见就以为没有,他们看不见还以为咱也看不见!”

朱元璋发火,朱允熥默不作声。

这位皇帝的脾气非常暴躁,尤其是在涉及到百姓的时候。朱元璋是一个有着强迫症的完美主义者,他认为手下的官员不但要清廉,而且要和他一样,关心天下的百姓。

所以稍微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就大发雷霆,让百官战战兢兢。而对于处置办事不利的官员,他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一个字,杀。

大明每年被革职,被流放,甚至被杀的官员,贪腐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都是尸位素餐,没有作为,乃至无法提升治下民生的官员。

发了一通火,朱元璋似乎是心里舒服了。对朱允熥说道,“别看咱是个皇帝,可是很多事,身不由己呀!”

皇帝是人不是神,就算是神也顾不过来全天下的人。

朱允熥看看朱元璋的脸色,再次开口说道,“有了灾荒就救济,这是皇爷爷的德政。但是,孙儿想...."

”你吞吞吐吐地干啥,咱爷孙俩有啥不能说,直说!”朱元璋说道。

“大明年年都有地方闹灾,江南在这边还好,北方山陕边地,黄河边上的中原等地,还包括淮西等地,隔三差五不是闹旱,就是洪水!”

朱允熥缓缓开口道,“当地的官府本就不富裕,连年拿出粮食救济百姓,也是一种负担。而且...."说着,看看朱元璋的脸色,”而且,那些地方官也未必是尽心救济!“

”呵,甚至有的干脆把朝廷的赈灾银子粮食装进了自家的口袋,是吧?“朱元璋冷笑。

朱允熥沉默一下,算是赞同。

”所以,孙儿想,为什么有灾难的时候,朝廷不把这些灾民组织起来,以工代赈呢?“

朱元璋皱眉琢磨,”这倒是个好法子!可是就怕地方官打着以工代赈的主意,给百姓增加徭役!“

这老爷子!

朱允熥心里发笑,原来是怕地方官滥用民力。

大明的百姓除了交税之外,每年还有徭役等。比方说修筑城墙,疏通水路,铺设官路等等。

有的百姓为了避免徭役,就会给官府交钱交粮,所以这也是地方上,那些官吏们发财的手段之一。

现在是朱元璋当皇帝,他两只眼睛盯着,地方官自然不敢胡来。可是明朝后期,因为百姓负担过重,也成了大明灭亡的导火索之一。

”孙儿说的以工代赈,和以往不同!“朱允熥继续开口,”比如说黄河,孙儿翻阅宫中的档案,发现从洪武二十年开始,三次治理黄河总共花费了白银一百二十余万两,动用民夫三十多万!“

”孙儿以为,若是用灾民取代民夫,朝廷不但可以赈济灾民,还能省下许多不必要的开支!“

”以今年春天淮西发水为例,就是因为淮河没有疏通河道导致的。洪水这东西,堵不如疏,疏是一个细致漫长的过程。“朱允熥边想边道,“既然有了受灾的灾民,就是现成的劳力,朝廷与其不停的赈济,不如组织起来。”

“他们干活也是为了自己干,疏通好了河道,以后水患也少了!水患少,百姓的日子就好。所以孙儿觉得,以工代赈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听着朱允熥侃侃而谈,朱元璋不住点头。

原本因为生气而皱起的眉头也慢慢散开了,脸上甚至浮现出笑意。

他最满意这个孙子的地方,就是这个孩子独到的眼光,和敢于做事的勇气。

那么多皇子皇孙,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翻阅宫中的档案,知道治理黄河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人。

那么多皇子皇孙,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这个岁数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心里的看法。

等朱允熥说完,朱元璋沉思一下,慢慢开口,“熥儿,咱听说你心善,救了一老一少两个流民乞丐?”

“是!”朱允熥知道自己的举动,肯定有人告诉朱元璋,当下开口说道,“孙儿让楚国公家的廖镛带回家里安置,想他楚国公的府里,应该不多两张嘴!”

朱元璋笑了笑,“那么多流民乞丐,你咋只救了那俩人?”

这话是随口一问,但是朱允熥却面色郑重起来。

“一老一少为祖孙,是爷爷带着一个孙女!”朱允熥小声道,“他们无依无靠的,孙儿...."

朱元璋明白他的意思,叹息一声,”好孩子!“

祖孙,孤苦无依的祖孙,朱元璋心中有所感悟,看着朱允熥的神色更加疼爱几分。

”再说,那么多流民乞丐孙儿也救不过来!“朱允熥一笑,自信的抬头,”救一人是小,救万人是大,孙儿要做能救天下苍生的,万人敌!“

”说的好!“朱元璋一拍大腿,”这才是咱朱家男儿,该干地事!“


灯火通明的寝宫之中,檀香和灯火交织。


寝宫龙床之上,年老的皇帝在烛火下是那么的虚弱,可是他的手还是死死的抓着皇嫡孙朱允熥。

皇帝那双鹰视天下的眼睛,虽然此刻暂时没有了舍我其谁和主宰天下的霸气,但是依旧眼神如刀,神色坚决。

他注视着他臣子们,注视着他一手挑选的臣子们。

他一生杀过许多大臣,功臣。但是他也欣赏那些敢于直言,为人正直的臣子,并且委以重任。今日在宫中值班的大臣们,也都是他一手选拔上来的忠贞之士。

中书舍人刘三吾,户部尚书傅友文,御史大夫高巍,督察院左都佥事尹昌隆.........

这些人,也都抬着头,眼含热泪,看着将要说话的皇帝。

人生七十古来稀,六十已经是长寿之人。而且硬朗的皇帝一向没有大病,但是越是硬朗的人,死的越突然。

其实皇帝要说什么已经呼之欲出了,皇帝指着吴王朱允熥,嘴里断断续续。

”他....吴王....为大明......咳,咳!“

老爷子!朱允熥眼角泪水滑落,他的记忆中朱元璋还有几年的寿命,不该此刻死去。可是现在眼前的老人,风烛残年,他的心中也是既疼又慌。

再听到对方拉着的他手,对臣子们交待事宜,心中那种感激难受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

甚至,此刻他的心中,完全没有那种即将听到朱元璋说,大明储君四个字的欣喜。

”陛下!“

突然,在门外的吕氏哭道,”陛下慢慢说,慢慢说!“说着,吕氏对太医们吼道,”没看到陛下气息不稳吗?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这娘们是疯了!“

朱允熥的目光冰冷至极,她居然敢现在打断朱元璋的话。

至于她的目的昭然若揭,在没有储君的情况下,人人都有机会。她自然不想让朱元璋说出那句,吴王为大明储君。

”皇祖父,不急说话!不急说话!“朱允炆也哭泣道,”孙儿们都在呢,有什么话慢慢说,先看病!“

哼!朱允熥心中冷笑。

天家还真是没亲情,这个关头就看出他们的真正嘴脸了。

他们都怕皇帝说出那句话,他们都在阻止皇帝。

如果皇帝现在就这么死了,那么朱允炆占据一个长字,还能斗上一斗。而且现在宫中,吕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朱允熥心中一阵悲凉,同时他感觉握着他的那只手更紧了。大概皇帝也看出来,心中也难过吧。

朱元璋何许人也,人精一样的人,怎么能看不出他们的心思。现在他的儿媳妇,他的孙子开始忤逆他,趁他病了,开始在他床前演戏了。开始阻挠他,开始算计他。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人生无常,无论何等人物,在临死之前大概都会看到别人丑恶的嘴脸。

”嘿嘿!“朱允熥看看吕氏,又看看满脸泪水的朱允炆,”聪明反被聪明误,皇帝不会死,你们的小把戏被他看在眼里,你们完了。“

”你们再也不会是我的威胁了!“

”吴王.....“朱元璋急促的呼吸着,嘴里说着,越急越是说不出话,咳嗽越来越急促,”咳!咳!咳!“

”皇爷爷!“

”皇祖父!“

”陛下!“

众人惊呼之中,朱元璋面色青紫,胸膛起伏似乎极为痛苦。

”皇祖父!“

朱允炆大喊一声,就要往朱元璋身上扑。

”走开!“

霎那间,朱允熥扯着他的脖子,直接甩到一边。

前世当过兵,了解急救知识的他知道,朱元璋这是被痰堵住了嗓子。

当下也不多想,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掰开朱元璋的嘴。

忍着对方嘴里呼出的腥臭之气,毅然的低头。

呼!

一股黏糊糊的东西涌入带着恶臭之味涌入朱允熥的喉咙,他顾不得胸腹之中翻江倒海,吐出去继续吸允。

呼!

又是一股,黄色粘稠的液体吐出来。

”皇爷爷被痰堵住嗓子了,快点!“朱允熥对几个已经愣住的御医喊道。

”呃!“一声悠长的呼吸从皇帝口中传出,在吸出浓痰之后,皇帝的呼吸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大明士兵的眼睛,如同火焰一样燃烧起来。

他们是兵,他们是忠于大明的死士,他们是大明的男儿,他们是大明皇帝手中的宝剑。

但是,从没人和他们说过,他们是英雄。

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在朱允熥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们的血都热了。

”你们是英雄!“朱允熥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是守卫大明疆土的屏障,你们亿万大明百姓的依靠,你们把敌人拒于大明国土之外,你们守护着咱们这个日月昭昭的大明!“

”孤会告诉陛下,孤今天看到了大明最英勇的汉子们。“朱允熥的嗓子有些冒烟,但声音依然洪亮,充满了感情,”孤从你们眼里看到,对胜利的渴望,看到了你们不破楼兰誓不还的气魄!“

”孤看到了你们必胜的决心,看到了你们赴死的勇气,孤还看到了你们对于大明的忠诚!“朱允熥继续嘶吼道,”孤会告诉皇帝陛下,有尔等在,大明江山永远无恙!“

”大明!大明!大明!大明!“

校场上,三军将士山呼海啸,像是阵阵狂风席卷天地。

等他们喊声落下,朱允熥提起胸膛中最猛烈的气息,再次呐喊,”孤之恨,自己不能和你们一同作战!“说着,朱允熥目光在无数年轻的面孔上扫过,“兄弟们,且去杀敌。等你们凯旋之日,我朱允熥,亲自给你们把酒,为你们接风!”

淳朴的士兵们的血也沸腾了,眼前点将台上,皇帝的嫡孙,大明的吴王居然喊他们兄弟们,忽然要说亲手给他们把酒。

霎那间,一些士卒们,几乎热泪盈眶。

这时,不知道是谁带头,天地间响起一个喊声。

“吴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吴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明将士们的喊声让朱允熥微微愣神,随后他面露微笑。

等校场上的喊声渐渐平息,朱允熥喊出了一句,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句话。

"为大明守护边疆的将士们,千岁!“

”为大明开疆拓土的将士们,千岁!“

”为大明征战沙场的将士们,千岁!“

”大明将士,千岁千岁千千岁!“

瞬间,数万人的校场鸦雀无声。

但是马上,汹涌的呐喊如同海上的波浪,挡不可挡。

”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校场上,那些脸色因为心潮而通红,呐喊的嗓子沙哑的士卒们。

朱允熥对着蓝玉笑道,”总有一日,我要和你们并肩作战!“

蓝玉郑重的一拜,”到时候,臣给殿下牵马!“

朱允熥朗声大笑,"一言为定!“说罢,大步流星走下点将台。

而蓝玉看着朱允熥的身影,一时竟然有些失神。

尽管他是朱允熥的铁杆支持者,可是他心中也一直把对方当成一个孩子。

但是今天,他见到了一个成熟的,激昂的,有血有肉的男子汉。

而且在朱允熥的身上,他同时看到了两个人的影子。

一个是已经故去,被大明文臣武将所臣服钦佩的太子。

另一个,是那位英武不凡,杀伐决断的燕王。

~~~~

与此同时,紫禁城东宫之中。

吕氏一身朴素的布衣,脸上没有施任何的妆容。

她站在镜子前,整理自己的衣领头发,一个侍女在她身后出现。

”娘娘,面汤煮好了。按照您的吩咐,多加了香油,下了一个溏心的荷包蛋!”

吕氏又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淡淡地说道,“嗯,知道了,装好别凉!”

“是!”侍女无声的退下。

随后,吕氏亲手捧着装着面汤的食盒,出门而去。

临出门时,却又停住,回头吩咐道,“别跟那么多人,几个就行!”

宫人们退下,只有一个太监带着四个宫女,跟在她的身后。

她要去见皇帝,食盒中是皇帝爱吃的香油热面汤。

做了好多年皇帝的儿媳妇,她熟知皇帝的饮食爱好,同时也深知对方的习性。

皇帝不喜欢妖娆的女子,自己是他的儿媳妇要端庄大气,又要朴素大方。

身为东宫女主的同时,也不能讲什么太子妃的排场。

皇宫中的女人,其实都活在一个已经去世的女人阴影之下。

那个女人简朴,那个女人大方,那个女人对下宽和,那个女人对人仁慈。那个女人就算贵为皇后,也是亲手做饭,亲自做衣裳。

那个女人叫马秀英,就是朱元璋唯一的皇后。

朱元璋认为天下女子的美德,都集中在马皇后的身上。所以给儿子们选择的正妻,也都是这个模样。

当年吕氏能在朱允熥母亲常氏去世之后,以庶妃的身份管理东宫,也是因为她投其所好,让朱元璋看到了她身上的美德。

吕氏一行,很快到了奉天殿。

朱元璋的贴身太监,黄狗儿从殿中迎接出来。

“奴婢参见娘娘!”

“黄公公快免礼!”吕氏笑道,“劳烦公公通报一声,本宫求见!”

“娘娘稍等!”黄狗儿笑道,“蒋瓛大人马上就出来了,等他出来,奴婢再去通报!”

蒋瓛?锦衣卫指挥使!

锦衣卫是朱元璋的亲军,可是锦衣卫也是大明官场闻之色变的克星。

李善长案,胡惟庸案,杀的人头滚滚。给皇帝充当刀口的,就是那些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

丈夫生前曾说过,锦衣卫不但是陛下的亲军,还是陛下的耳朵,陛下的眼睛,陛下的手。

只要有锦衣卫,一定没好事!

吕氏心中没来由地有些慌张,对黄狗儿问道,“公公,陛下心情......?"

"娘娘放心!”黄狗儿压低声音笑道,“陛下今儿心情不错!”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身材高大,但是面容阴翳的男子从奉天殿中出来。

“臣,见过娘娘!”锦衣卫指挥使虽是大臣,但却是皇帝的家奴,对待皇帝的儿媳妇,礼数周全。

但也只是面上周全,只是简单一礼,就背身慢慢退下。

奉天殿中,朱元璋站起身,活动着有陈年旧伤的 老腰,不住的捶打。

黄狗儿小跑着进来,对朱元璋笑道,“启禀陛下,太子妃来了!”说着,又笑笑,“奴婢瞧,是给您送他亲手做的面汤来了。奴婢都闻着味儿了!”

然而下一秒,他马上不笑,低下头。

因为朱元璋的脸上没有笑容,反而带着些清冷。

皇帝宠信太子,对太子妃这个儿媳妇也是一向和颜悦色。

若是以前太子妃带着亲手做的饭食前来,陛下肯定是直接让她进来,边吃边说说家常。

可是今天,陛下却没说话。

伺候了朱元璋这么多年,黄狗儿也摸清了皇帝的性子。

“咱忙着,没工夫,叫她回吧!”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黄狗儿无声退出。

殿外,吕氏正在责备跟随她的宫人,“面汤是不是都凉了?”

正说着,就看黄狗儿快步出来。

吕氏马上换上端庄的脸色,整理下衣服,想迈步上前。

却忽然听黄狗儿开口道,“娘娘回吧,陛下说,他没空!”


天边泛起鱼肚儿,一丝光亮从云中探出头,悄悄落在宫殿的红墙金瓦上。


寝宫中的檀香还在徐徐燃烧,伴随着若有若无的风,香气四散飘零。

兴许是困了,疲惫了,朱允熥就那样随意的趴在朱元璋的病床前睡了,睡梦中似乎梦到了什么,时而面带微笑时而眉头轻皱。

他睡着了,朱元璋却缓缓张开眼。

老人的觉总是很少,也总是很轻,朱元璋睁开眼睛,心口那堵着的气已经顺畅,可还是有些头昏脑胀。

刚想动,发现自己的手正被朱允熥轻轻的握着。

睡梦中的朱允熥正梦到了前世的父母亲人,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语,“爸爸,妈妈.......”随后,声音忽然变大,“爷爷,奶奶!”

刹那间,朱元璋想抽出来的手,定住了。

他没听清爸妈两字,爷爷奶奶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他的心中满酸楚。

这个守在他床前一夜的嫡孙,自小没了祖母,没了娘,后来又没了爹,现在只剩下自己这个祖父。

在这诺大的宫城之中,这孩子可以说是无依无靠,说不上受了多少委屈。

听着朱允熥悠长的呼吸,朱元璋的心中顿时满是往事。

老闺女,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当年第一个嫡孙出生时,自己和马皇后高兴的合不拢嘴。后来孙子的身子不好,马皇后和儿媳妇一心扑在孩子身上。

后来,为了能再给朱家诞下一个嫡孙,常氏拼了性命不要,艰难的生下朱允熥。从这孩子生下来,马皇后就不许宫人照看,而是养在皇后宫中,亲自照看。

谁知几年之后,常氏,马皇后也都撒手人寰。

从那以后,这孩子就被抱到后娘身边。

“命苦的孩子!”朱元璋嘴里发出一声叹息。

叹息过后,是满脸的杀气。

他虽然病了,可是心里比任何时候的清醒。

就在他被痰堵住心窍,喘不上气的最关键时刻,他清晰的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他老了,年轻时就算是面对敌人的长枪铁斧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根本没时间去考虑生死。

可是这次的急病,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衰老,还有生命的脆弱。

如果不是朱允熥当机立断,帮他吸出了痰,可能他就真的憋死了。

死,他并不怕。

他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皇帝,他知道人怕的不是死,而是等死。

让他心中最愤怒的是,在他危险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暗中算计他。

吕氏,那个刻薄的,一直以来装得贤惠的儿媳妇。

“她竟然敢阻止咱说话?”

她为什么要阻止,朱元璋一清二楚。

就在朱元璋感到生命危及的时候,他拉着朱允熥的手想说,吴王可为大明储君,那吕氏竟然打断了他。

还有那朱允炆的表情,朱元璋也看在眼里,伤在心里。

他们都以为,自己肯定活不过去了。

但同时,他心里因为朱允熥,也有了深深的温暖。

在他的病床前,朱允熥没有苦苦追问自己要说什么,也没有和庶母庶兄去争什么。从头到尾都在关注着自己的病,他的心思都在自己这个老头身上。

储君之位已经有了人选,之所以在度过危急关头关头之后,改口让朱允熥监国,是为了要保护他。毕竟,现在自己还病着。

等病好了,要在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同时昭告天下人。届时,大明储君的位置才牢固。

同时,朱元璋的心中又生出些无力。



门口,出现一个老人。

穿着粗布衣裳,头发用木簪扎起,骨架高大手长脚长的老人。

老人有些瘦,但不虚弱。

方方正正的脸上,半黑半白的胡须留到了胸膛。

他虽然是老人,可眼神却是那么的明亮,仿佛两盏灯,能看穿人的心底。

但此刻明亮的眼神中,满是悲伤。

泪水蓄在他的眼角,他倔强地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一步,两步,三步。

老人慢慢向前,纵然悲伤,但他的脊背笔直,昂着宽阔的胸膛。龙行虎步之间,像是在巡视领地的虎王,让人不敢直视。

他就是,一代天骄,洪武大帝朱元璋!

“参见圣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中众人停止了哭声,谦卑且恭敬地磕头请安。

“万岁?”朱元璋的嘴角动动,布满血色的双眼看着殿中的灵柩,冷笑两声,“咱儿子都没了,你们还叫咱万岁!万他娘的什么岁?”

瞬间,殿中鸦雀无声。

朱元璋继续缓缓前行,尽管身体笔直,却似乎每一步都十分艰难。

他清冷的目光在殿中扫过,没有一人敢对上他的目光,他看到的都是谦卑的,跪着的,臣服的身体。

“这些人都在哭,但是有几人真心实意?你们心里的悲伤,比得过咱?”

朱元璋看着殿中人,宫女太监,大臣,皇亲国戚,心中冷笑。

直到他的目光,在一个人身上停住。

朱允熥,那个平日懦弱,口舌蠢笨,又很顽劣的嫡孙。

那个孙子跪在那儿,脸上身上全是泪,白色的衣襟湿漉漉的。他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白色的牙齿下,是咬破嘴唇流出的,殷红的鲜血。

“笨点就笨点吧!是个好孩子,知道真心实意哭他父亲!”

“懦弱就懦弱些吧!咱朱家的嫡孙,谁敢欺负?”

想着,朱元璋边走,边微微对朱允熥点点头。

咚!咚!咚!

朱允熥三个响头,磕在大殿地面的金砖上,殿中满是他磕头的回响。

只见他抬起头,咬着嘴唇,从沙哑的喉咙里压抑地喊出一个字。

“爷!”

一声爷,情真意切!

一声爷,饱含深情!

一声爷,带着无尽地委屈!

一声爷,有着无限的渴望!

一声爷,伤尽天下,祖父之心!

霎那间,朱元璋强忍着的那滴泪,随着这一声爷,潸然而下。

他快走几步,直接到了朱允熥身边,满是老茧的大手伸出来,想揉揉朱允熥的头顶,最后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朱元璋哽咽着,“孩子!爷爷来了!爷爷在这儿!”

“爷爷!”朱允熥泪如雨下,看着眼前的朱元璋,心中想的是家中那几位已到耄耋之年的长辈,情绪不能自已。

“孩子!”朱元璋捏了下他的肩膀,“咱都懂!咱明白!”

说着,慢慢地走向灵柩,看着棺椁中,和他面目相似却已先他而去的儿子。

此刻的朱元璋,身上虎王般的威势尽去,取而代之的,只是一个伤心的,苍老的老人。

“标儿!”

朱元璋哽咽,小声说出两个字。想伸手去摸摸棺椁中那张熟悉的脸,然而他杀过无数人的手,却有些颤抖,带着胆怯。

这是他最爱的儿子,是他和最爱的皇后所生的,朱家最珍贵的嫡长子。

不到十岁,立为吴王世子。

十三岁,立为大明太子。

朱元璋杀了一辈子人,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一样,沾染太多的鲜血。所以从小名师教导,予以重望。

这个儿子也没让自己失望,没让他母亲失望,没让大明的臣子失望。性子绵中带刚,为人正直谦逊。

对自己和他母后,至诚至孝,对臣下宽容耐心,虚怀若谷。对兄弟手足情深,长兄如父。

他是朱元璋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也是朱家江山未来最大的依靠!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人死如灯灭,一切都成了泡影!

这个他最为骄傲,最为珍爱,视如生命的儿子,居然英年早逝!

望着棺椁中的儿子,一股浊气堵在朱元璋的心口,让他喘不上来气。

他想哭,他想喊。

可是天子的威仪,皇帝之尊,只能让他把这些悲痛,深深的压在心底。

忽然,众人视线中的皇帝身子一软,苍老大手直接抓住了棺椁的边缘,脚下踉跄。

“万岁!”

“皇上!”

“爷爷!”

阵阵惊呼起,然而朱元璋的身体,并没有倒下,在他踉跄的刹那。

一双瘦弱的手臂,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

低头一看,紧紧抱着他,使他没有失态倒下的,正是那个平时懦弱,口舌蠢笨,私下有些顽劣的孙子,朱允熥。

“爷爷!”朱允熥哽咽着说道,“您千万要保重呀!前几日在父亲病榻前,他还拉着孙儿的手说,您上岁数了,身上都是十几年征战沙场留下的旧伤,让孙儿要好好孝顺您!”

朱允熥的眼泪,打湿了朱元璋的布衣,只听他继续说道,“爷爷!你千万保重,您是孙儿的天呀!孙儿从小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爹,孙儿只有您了,只有爷爷您啦!爷爷!”

瞬间,朱元璋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世人都说皇帝万万岁,其实皇帝也是人,也会老,也会病,也会死。

皇帝也是人,也有情,也有爱。

眼看孙子真情流露,言语之间满是关切,满是眷恋和依靠,朱元璋的感情如何还能忍住!

“有爷爷在!有爷爷在!”朱元璋的大手,抚摸着朱允熥的头发,“莫怕,爷爷在这!你爷爷倒不了!倒不下!”

此时,吕氏忽然在边上跪地哭道,“皇上,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千万要保重!允炆哥儿几个,还要靠您来教导!”哭着,不动声色的踢了下朱允炆。

“皇祖父!”朱允炆双膝在地上前行,拉着朱元璋的衣角,哭道,“祖父千万保重!您要是伤了龙体,就是孙儿们的不孝!”

“都是好孩子!”

朱元璋看看朱允熥,再看看朱允炆,满眼都是慈爱。

摸着他们的头顶,颤声道,“痴儿!痴儿!”

“皇祖父快到边上歇歇!”朱允炆对边上宫人说道,“快,搬椅子来!皇祖父腰上有伤,加软垫子!”

果然,龙子龙孙就没一个是笨的!

朱允熥心中冷笑,自己这边和朱元璋刚刚祖孙情深。那边,就有人过来上演孝子贤孙!

穿越成这个身份,除了得到朱元璋的认可,别无他法!

通往帝位的那条路,是他的唯一选择。

“哼哼!”朱允熥心中暗道,“我可不会给你朱允炆做嫁衣!”


朱允熥还是低估了,朱元璋对于百姓的惦记。


第二日,上谕。应天府尹胡之善因为安置流民百姓不利,致使百姓乞讨沦为乞儿,罚俸禄三年,革职留任代罪查看。

淮西驻地,因为赈济不到位,使的百姓流离。十几个官员被一撸到底,发配云南。甚至有个知府,因为账目不清楚,直接交刑部处议,等待他的,秋后问斩。

又过了几天,朱允熥和朱元璋登上的应天的城墙,看着大将军蓝玉带着数万大明虎贲,出师塞外。那一日,因为大明精锐出征,京城到处是为了目睹大明男儿英姿的百姓。

蓝玉和众将临行之前,冲着皇城的方向,三跪九叩。数万大明健儿,齐声大吼,大明万胜。

那时,朱允熥注意到,朱元璋藏在龙袍之下的身体,异常挺拔。脸上满是对曾经峥嵘岁月的怀念,还有对血火河山的期盼。

随后的日子,流水一般,悄悄地走着。

朱允熥每日读书写字练习武艺,在学堂里和那些小王爷吹牛打屁,在家里和两个幼妹紧紧相依。每天的膳食,都是和朱元璋一起吃,甚至在朱元璋接见大臣的时候,他都会在边上旁听。

不处理政事的时候,爷孙俩要么在御花园中散步,要么在宫中,朱元璋亲手种的两亩地上,摆弄着农活。

总之,事情都在朝着对朱允熥有利的方向发展。他和朱元璋的关系越来越好,老人甚至已经有些离不开他了。

因为跟这个孙子在一起,朱元璋总是能有发自内心的微笑,总是能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自己刚刚登基为皇帝时,意气风发敢为天下先的气质。

同时,朱允熥的孝顺,还有诚恳,也深深的打动了他。

朝中,隐隐有传闻。吴王朱允熥,是皇帝选定的皇太孙。

可是朱允熥没有沾沾自喜,他现在只是朱元璋喜欢的皇孙,名份未定,他现在只是个没有权力的空头吴王。

现在的他还要虚心谨慎,只有真正当上了皇太孙,才能施展心中的抱负,才能在自己身边,真正聚集起一股完全属于他的力量。

随后,朱元璋再次下旨。

十月皇帝万寿,各地藩王可以回京贺寿。但是随行人员不能超过两百人,沿途官府不得费力接待,所用食物务必简朴。

~~~~

六月的阳光热烈。

午后,夏日的虫儿在绿茵之间低声鸣叫。

朱元璋犹如一个寻常老农一样,坐在一张躺椅上,用手中的草帽扇风,笑看着在庄稼地里笨手笨脚忙活的朱允熥。

这是一处水田,就在大明的紫禁城里。

即便是当了皇帝,朱元璋也没忘记自己的农民身份,亲手种了两亩田,并且乐此不疲。

水田里都是水,朱允熥赤脚踩在泥水里,深一脚浅一脚,还要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不能踩到那些茁壮成长的秧苗。

这时代的农业远没有后世发达,只有靠人力消除田里的杂草。但是这时代的生态格外的好,两亩水田里不时有青蛙跃出水面,小蝌蚪在朱允熥的脚边游走。

”咦,笨地这个瓷实,知道的以为你在拔草,不知道的以为你扒萝卜呢?“

朱元璋看着笨手笨脚的朱允熥,朗声大笑,喜悦的笑容让他脸上的皱纹都绽放开,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风吹柳树梢,枝叶争窈窕。


沿着应天府外大明湖畔两边,满是一人环抱粗细的古树。

每到夏日,绿绿的叶子在若有若无的风中轻轻摆动,绿叶之下满是遮挡了阳光的树荫。

走在林间树下,身上的燥热被驱赶一空说不出的清爽。

南边一行人慢慢而来,领头的是个老员外,身边的是小少爷,再往后是五大三粗的长随们。

这正是出宫溜达的朱允熥和朱元璋,爷俩笑呵呵的走在林间大路上,身侧是波光粼粼微有涟漪的大明湖,偶尔一群野鸭嘎嘎的飞过,落在水面上相互嬉戏。

这种自然景色,让人身体清爽的 同时,心情也很舒畅。

“爷爷,鸭子!”

朱允熥指着水面两只叽叽喳喳的鸭子叫道。

在这种美景之下,他心中自然没那么些算计,有些少年人的真情流露,再说就算是上一世的他,年纪也很小,不过是刚刚走出大学校园的岁数。

“鸭子?”朱元璋疑惑的朝那边看去。

“不如抓几只,咱们吃烤鸭!”朱允熥笑道。

啪,脑袋上挨了一个爆栗。

朱元璋咧嘴笑骂,“那他娘的哪是鸭子?那是鸳鸯,咱的傻孙子哟!”

原来是鸳鸯,怪不得毛那么好看!

朱允熥原是从小在城市长大的孩子,这一世又生长在深宫之中,认错了也不奇怪。

“是得出来溜达溜达,享福都享出罪过了,鸭子都能看错!”朱元璋笑得直喘气,“小子,幸好今天没史官,不然给你记上一笔,你就丢大人了!”

“这么大的湖,不养鸭子可惜了!”朱允熥笑道,“平日也不用喂,让它们在湖里吃点小鱼小虾,咱们可以吃鸭蛋,还能吃鸭子,多好!”

“有个人倒是说过这话!”朱元璋背着手,微笑道。

“谁呀?”朱允熥有些好奇。

“你奶奶!”朱元璋有些伤感的说了一句,随后目光看到有个戴草帽的老头在河边,笑道,“有人钓鱼,过去看看!”

这老头,说是陪我出宫溜达,出来之后比我还高兴!

朱允熥心里吐槽一句,赶紧快步跟上。

他们爷俩是乐呵了,但是那些侍卫们围在身边如临大敌。

“哎,我说!”朱元璋走到钓鱼人身边,对方是个戴草帽的老翁,两人差不多,朱元璋改口,“老哥,钓几条了?”

对方扭头笑笑,胡子眉毛都是白的,嘴里缺了两颗门牙,但是嗓门洪亮,“还行,一上午弄了半篓子!”

朱允熥好奇,晃晃水草里的草篓子,里面大小不一的活鱼翻腾着,溅起一阵水花。

“真不少嘿!”朱元璋笑着,对老头说,“够一家吃了吧?”

“将将巴巴!”老头笑笑,“俺家好几个孙子呢,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个比一个能吃!就这些.....”

他正说着,竹子鱼竿忽然晃动起来。

朱元璋像个孩子一样大笑,“老哥,有鱼啦!”

“你先别吵!”老头不客气的呵斥一声。

几个侍卫顿时变色,面色狰狞,大有主辱臣死,想把老头砍死在刀下的意思。

可是朱元璋却不怒恼,和朱允熥对视一眼,咧嘴傻乐。



“启禀陛下........”


户部尚书傅友文刚开口,朱元璋就打断他,一指朱允熥,“他是监国,跟他说。咱现在病着,不舒坦!”

傅友文讪笑一下,“启禀吴王殿下,第一批邮票已经印出来了,请您过目!”他话音落下,身后的户部侍郎微微躬身,递过一个奏折的硬本。

直接翻开,里面贴在硬纸壳上的大明第一代邮票,还带着油墨的香味。

邮票烟盒一般大小,一张邮票上书写着四个大字,大明邮政。字不好看,但是苍劲有力,是以朱元璋的手书为范本印刷出来的。

“皇爷爷您看!”朱允熥笑着说道。

朱元璋也微微侧身,只见邮票印刷的很是精美。

半个巴掌大,四周都是锯齿边儿,大明邮政四个金色大字之下,是若隐若现的五爪金龙,边上还隐隐盖着红色的印记。同时为了防止造假,邮票上还刻了一些,大明户部的标记,以及年号。

这个时代的邮票能够制作成这样,已经足够精美了。

朱允熥由衷的赞叹着,这枚邮票上,传统山水画层层渲染的画法和印刷装裱技术,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好看!”朱元璋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咱写字这个,制一张多少钱?”

“回陛下,您御笔为范本的邮票,第一批只印了一千张,每张耗费七钱银子.....”

“啥?”朱元璋差点从床上跳下来,怒道,“老百姓一斗米才多少钱,你们制一个纸片片要七钱?”

“皇爷爷息怒!”朱允熥赶紧劝住。

“这是您的御笔邮票印刷要精美,当然耗费钱财!”朱允熥笑着说道,“不过,虽然成本是七钱银子,可是卖的价也高呀!”

“这一张多少?”朱元璋盯着傅友文问道。

后者低下头,小声道,“三十.....三两?”

“小家子气了!”朱允熥开口道,“这是大明开国皇帝的御笔范本邮票,买回去是当成传家宝的玩意,三十两怎么行,一百两!”

“一百两?”朱元璋也吓一跳,“大孙,太多了吧!二品大员的一年的俸禄,也才一百多两!”

“不多不多!”朱允熥笑道,“皇爷爷,咱们卖一百两都亏了!”

这样的邮票谁舍得用来寄信,皇帝手书买回去恨不得供起来,和古玩字画一样代代相传。

随后,又翻着那个贴满邮票的奏折,后面是当代书法家,刘三吾手书为范本邮票,蓝底上长城,上书天下驿站四个大字。

”这是刘学士的手书,定价就二十两!“朱允熥拍板,笑道。

接下来,是那些卖两个钱的普通邮票,印刷的就相对粗糙。其他的还有商票,货票等等票据,林林种种几十张。

驿站改为官民两用邮政,已经昭告天下,而且率先在应天府即将实行。这些日子朱允熥虽然没出宫,但也知道这事在民间可以说是引起了轰动。

应天府城外的驿站中,每天都有商贾和百姓去问询。

”什么时候发卖?“朱允熥合上满上邮票的本子,问道。

”臣来,就是请陛下和吴王殿下定夺的!“傅友文回道。

”皇爷爷,这开天辟地第一回,您老定个日子吧!“朱允熥笑道。

朱元璋想想,”今天是七月二十八,就选八月初一吧,吉利!“

”臣等遵旨!“

臣子们,正说着,寝宫门口,黄狗儿捧着用黄布包裹着的东西进来。

”啥东西?“朱元璋问道。

”回陛下,这些日子您身有恙,太子妃和淮王在佛堂日夜诵经,亲手写的孝经。“说着,黄狗儿慢慢上前,递了过来。

”呵呵!这两人还真是不死心!“朱允熥心里暗道,”只怕适得其反!“

听到是孝经,朱元璋脸色柔和几分。

但是掀开黄布之后,顿时勃然大怒。

”这是用血写的?“朱元璋把孝经扔在地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残害身体算哪门子孝?“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