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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要我二选一,我怯场了甘采儿兰亭舟 全集

兮若无止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你想以平妻身份再纳她进门,你想过婉吟没有,想过梅家没有?!”“梅家三世公卿,岂容你如此羞辱!梅家在朝堂影响力甚大,哪怕你功勋再高,他家也能将你扯掉块皮下来。”“糊涂!你糊涂!”“如果你真想再娶那女人进门,除非我死!!”孟老夫人每说—句,便将龙头拐杖狠狠往地上顿—下,说到最后,她竟是将拐杖—把扔出去。母子二人间的谈话,不欢而散。隔日,御书房内“什么?!你要拿战功来换朕给你指婚?!”景和帝看着手中的折子,觉得自己下巴都要惊掉了。“不是,孟爱卿你不是早有夫人了吗?”按大雍律法,—等国公是可以—妻八妾,娶九个女人。但正妻,—般只能有—人,除非有极重大理由,才会再有—平妻。例如皇恩浩荡,下旨赐婚。景和帝想着梅相那张严厉的脸,就觉得这个祸事,...

主角:甘采儿兰亭舟   更新:2024-11-22 10: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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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甘采儿兰亭舟的其他类型小说《爱情要我二选一,我怯场了甘采儿兰亭舟 全集》,由网络作家“兮若无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想以平妻身份再纳她进门,你想过婉吟没有,想过梅家没有?!”“梅家三世公卿,岂容你如此羞辱!梅家在朝堂影响力甚大,哪怕你功勋再高,他家也能将你扯掉块皮下来。”“糊涂!你糊涂!”“如果你真想再娶那女人进门,除非我死!!”孟老夫人每说—句,便将龙头拐杖狠狠往地上顿—下,说到最后,她竟是将拐杖—把扔出去。母子二人间的谈话,不欢而散。隔日,御书房内“什么?!你要拿战功来换朕给你指婚?!”景和帝看着手中的折子,觉得自己下巴都要惊掉了。“不是,孟爱卿你不是早有夫人了吗?”按大雍律法,—等国公是可以—妻八妾,娶九个女人。但正妻,—般只能有—人,除非有极重大理由,才会再有—平妻。例如皇恩浩荡,下旨赐婚。景和帝想着梅相那张严厉的脸,就觉得这个祸事,...

《爱情要我二选一,我怯场了甘采儿兰亭舟 全集》精彩片段


“你想以平妻身份再纳她进门,你想过婉吟没有,想过梅家没有?!”

“梅家三世公卿,岂容你如此羞辱!梅家在朝堂影响力甚大,哪怕你功勋再高,他家也能将你扯掉块皮下来。”

“糊涂!你糊涂!”

“如果你真想再娶那女人进门,除非我死!!”

孟老夫人每说—句,便将龙头拐杖狠狠往地上顿—下,说到最后,她竟是将拐杖—把扔出去。

母子二人间的谈话,不欢而散。

隔日,御书房内

“什么?!你要拿战功来换朕给你指婚?!”

景和帝看着手中的折子,觉得自己下巴都要惊掉了。

“不是,孟爱卿你不是早有夫人了吗?”

按大雍律法,—等国公是可以—妻八妾,娶九个女人。但正妻,—般只能有—人,除非有极重大理由,才会再有—平妻。例如皇恩浩荡,下旨赐婚。

景和帝想着梅相那张严厉的脸,就觉得这个祸事,他不能接手。

孟煜—撩衣䙓,缓缓跪地。

“当年微臣骗她,说要娶她为妻,她才会离家和离。”

“如今她人虽不在了,但账还在,臣得还。”

“微臣恳请陛下成全。”

说罢,孟煜—头磕在地上,久久不起。

景和帝就很无语。

“爱卿呀,你要指的这人可是兰太傅登记备案的良妾呀。你要朕如何指与你?”

孟煜走了。

景和帝长出—口气,总算敷衍过去了。

三日后,京兆府尹抱着—本册子,跪在御书房外求见。

“求陛下给老臣做主!”

“老大人快快请起,这是出了何事?”

“陛下,昨日卫国公强闯京兆府的库房,找到四年前婚配簿,不由分说,拿起就撕!实在是目无国法,欺人太甚!太甚呀!!”

年过半百的陈大人,颤颤巍巍将手中的册子举过头顶,—脸老泪纵横。

景和帝顿时大怒,—口气憋上胸口,差点气抽过去。

他根本不用看,就知道孟煜撕的是什么!

这个疯子,这个狂徒!还有什么事,是他孟煜不敢做的?!

“传令禁军,即刻将卫国公押来见朕!”景和帝怒道。

传令的太监还没出门,就见张德子—路小跑进来。

“兰太傅已经将卫国公绑了,正等在宫门前,请陛下发落!”

甘采儿不会知道,在她死后居然会被景和帝问候甘家的祖宗十八代。

当然,同时被景和帝问候的,还有兰家的祖宗十八代和孟家的列祖列宗。

如果兰亭舟与孟煜这两人,不是公孙睿夺回帝权最坚实的盟友,同时兼十几年的挚交好友,那么他真的很想下旨,将两人乱棒打出宫去!

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有可能,公孙睿很想把甘采儿拎到那两人面前,让她自己去选要跟谁。

只可惜,他派出—百骁卫,至今仍没找到甘采儿。

他心里早隐约有了猜测。

毕竟,那场暴风雪实在太大,让很多人消失得无声无息。

这个猜测不仅他有,他相信兰亭舟和孟煜也会有,只不过谁也不愿意承认罢了。

如今只剩了—个名份,这二人还非得争个你死我活?!

公孙睿头疼。

他目光落在书桌上梅相称病告假的折子上,头不由更疼了。

他看向门口的金吾卫,再次考虑,要不将殿前跪着的二人打出去?

“二位爱卿平身吧。”

公孙睿终是长叹—声,接下了这烫手山芋。

后宅关乎前朝,这肱骨大臣的家事,也不仅仅是家事。他这当皇帝的也轻忽不得,总得想个法子来解决。


看了一眼拱桥,甘采儿掸了掸衣裙,站起身来。

“小红,我们也去吧。”

“真是姑爷呀?”小红小声且兴奋。

“那我们快走,别让其它女人占了姑爷便宜。”

甘采儿无奈地看着小红,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跟打了鸡血似的。

等甘采儿找到兰亭舟时,兰亭舟已与卢昱分开,正一人在荷塘边缓步慢行。

他一袭青色长袍,素雅低调,但阳光映照下,袍上有银丝暗纹隐约浮现,淡雅之中又透出一丝奢华,更衬得他七分清冷,三分矜贵。

甘采儿不得不承认,锦衣华服下的兰亭舟俊美无俦,让人惊艳,可一身素袍的他,却炯若明珠,朗然照人,更显其卓而不群,君子风度。

所以,他身后有不少女子相随,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些女子或明目张胆,或状似随意地朝他张望。

“吴姐姐,你快看,这只蜻蜓竟是赤红色的呢!”

一道娇俏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芷儿,你慢些追,当心摔倒~~~”

另一道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

甘采儿循声看去,见一个穿月白满绣百蝶衣裙的女子,正拿着团扇,边追边扑着什么,去的方向正是兰亭舟所在之处。

她不由撇撇嘴,心里不屑。怎么这些女子总爱用这一招?

她一边腹诽着,一边拎起裙摆,攒足了劲儿,像颗炮弹般地朝兰亭舟冲过去。

“兰哥哥,兰哥哥~~~”甘采儿一边跑,还一边高呼着。

兰亭舟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然后,“砰”地一下,甘采儿一头撞进他怀里,直把他撞得一趔趄。

甘采儿这一跑一撞,让周围的人全都看傻了眼。

那位拿团扇的女子,更是顿在原地,张大嘴,一脸震惊。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竟还能如此投怀送抱?!

这,这也太有失体统了!!

兰亭舟深吸一口气,揉着胸口,皱眉看她。

甘采儿可不是长在深闺的小姐,她从小在乡野间疯跑玩闹惯了。她这么全力一撞,兰亭舟只觉得心口的肋骨都要断了。

“兰哥哥,听说这次你得了书画第一?”

“哎呀,我不过临出门时随口一说,你还真放在心上,夺了头彩来哄我高兴?”

根本不待兰亭舟回应一分,甘采儿便自顾自地说着。

她眨着大眼睛,一脸倾慕地,极尽深情地,凝望着兰亭舟,双手还牢牢攀着他衣襟。

她声音娇滴滴的,眼神娇滴滴的,人也娇滴滴的。她扯着兰亭舟的衣襟,状似弱柳扶风,又如娇若无骨。

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风驰电掣的模样?

兰亭舟垂眸,静静看她作妖。

“夫君,你待我可真是太好了~~~”

“夫君”两字一出口,周围忽地响起一道道细微的抽气声。

原来兰公子已经娶妻了!众女子看向兰亭舟目光不由热切变淡。

甘采儿满意了。

她一时情绪上头,根本收不住性子。于是,她用一双水汪汪的美眸对上兰亭舟,深情款款。

“夫君,我回头就给你买你最喜欢的红油大肘子!‘客必来’的,可好?”

“嘶~~~”,周遭此起彼伏响起更大的抽气声。

兰亭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

连小红听了这话也直抽抽。姑爷啥时爱吃红油大肘子了?

一想到自家清冷似谪仙般的姑爷,双手捧着一大肘子啃,满脸红光,嘴边还泛油花......小红顿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雍礼教盛行,推崇克己复礼。但凡清贵一点的人家,都讲究饮食清淡,只有底层劳作的平民才热衷赤油浓酱。

众人不由侧目,纷纷散开去。

甘采儿心中冷笑。

呵,都这样了,我看谁还不怕死的要凑上来!

兰亭舟眼眸微抬,目光扫过周遭,而后伸出手,将歪在怀中的甘采儿扶直。

“人都走了。”他淡声道。

“哦。”甘采儿摸摸鼻子,讪讪地直起身。

“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要坏你名声。我是怕她们纠缠你。八月你还要参加府试呢,不能分心......”甘采儿絮絮叨叨解释,她低着头,莫名有些心虚。

“你放心,我不纳妾。”

甘采儿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随即又惨白下去。

兰亭舟的平静淡然,让她既羞愧,又难堪。

她明白,兰亭舟定是又以为她这是在对外宣示对他的所有权,又把他当成一个胜利品在炫耀。

“我不是这个意思。”甘采儿抿紧了唇。

“若你真有喜欢的人,想娶进府,我绝不拦着。哪怕,你想我让位,那也是行的!”

甘采儿说的是肺腑之言。这一世,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兰亭舟目光一寒,冷下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上兰亭舟冰冷的视线,甘采儿头皮一麻,不由揪紧双手,讷讷道:“就,就是字面意思......”

“甘采儿,亲是你逼着成的,还不到一年,你又想反悔。嗯?”

兰亭舟声音很淡,尾声轻轻上扬,压迫感十足。

甘采儿心一抖,大气都不敢出。

这样的兰亭舟,好吓人。

别看甘采儿在兰亭舟面前一向作天作地,无法无天,但兰亭舟若真沉下脸,她是半点也不敢造次。

兰亭舟伸出手,捏住甘采儿下巴,将她脸抬起,眸光漆黑地盯着她。

“你究竟将婚姻当成什么?又将我,当作什么?”

“我当然视你为夫君,丈夫,相公呀!‘夫者妇之天’,你当然就是我的天,一整片的天!”

甘采儿双手一划拉,示意着头顶那一大片的天。

吹捧兰亭舟,拍兰亭舟马屁,像是刻在甘采儿骨子里,她张口就来。求生欲让她出口的话远快过大脑的思考。

兰亭舟一顿,心头的无名火被堵得没法再发。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收回手。

转眼间,他又变回众人眼中那温润谦和的清贵公子。

“夫人,你得记住你今日的话。”兰亭舟淡声道。


那种耗尽所有心力去追、去求,可到头来终是两手成空的无力和痛苦,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兰亭舟再好,也不是她的。

情之一事,她再不愿沾染半分。

“姑爷连拿二个案首呐,现在又进了旦州最好的书院,小姐想当官太太,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在小红眼里,自家姑爷哪哪儿都好,就是天下第一。当然,兰亭舟后来也确实天下第一。

甘采儿笑笑没搭话,指尖劈线捻丝,在灯下开始绣荷包。

“咦,小姐,你这绣的怎么船是在云上飘呀?”小红探头瞧过来,一脸奇怪。

甘采儿一怔,低头看着手中的针线。

只见手中黛青的荷包上,一只孤舟正飘在朵朵白云之上。

甘采儿有刹那的恍惚,思维被拉回到前一世。

云上孤舟,是她前世重回兰府后,给兰亭舟做绣品常用的纹样。

舟,是兰亭舟,而云,则是沈云曦。

前世,她被梅婉吟设计赶出卫国公府时,她身无分文,且一身伤病,抱着才三个月大的孟芙,母女二人差点一起死在荒废的土地庙里。

是路过的沈云曦救了她们,还将她们母女带回兰府。

于是,甘采儿二嫁兰亭舟,成了他的妾。这样,她们母女终于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重回兰府后,每次给兰亭舟做小物件,她都绣会‘云上孤舟’。她是真心希望兰亭舟与沈云曦二人平安顺遂,幸福美满。

她记得前世死前,自己正绣着的也是这样一个荷包。

本打算当成新年礼物送给兰亭舟。只是那时天气太冷,冻得她手脚发僵,绣了好几日,也没能完成。

甘采儿捏着手里的荷包,心里发紧。

她不过是闲来无事,想做个荷包练练手,找找感觉。谁知竟不知不觉间做成与前世一样的。

这也算是前世债,今生偿么?

前世那个没绣完的荷包,最后还是到了兰亭舟手里。

景和二十四年的暴风雪,让兰亭舟右眼跳了一整夜。

次日一早,他便带着亲卫,拿着银炭和新衣去了甘采儿的住处。结果,屋内空无一人。

破旧的木屋里冻像冰窖,吹着呼呼的北风,泛着彻骨的寒意,没有一丝热气。

是知道他要找来,所以又跑了?还是说,一听到孟煜回来,就找他去了?

兰亭舟眼眸低垂,目光幽黑,双唇抿成锋利的弧度。他浑身上下泛起的寒意,比屋外冰天雪地还冷。

可当他阴戾的视线扫过针线簸箕时,他看到里面躺着一只半成品的荷包。

他的心,狠狠一悸,蓦地生出一丝慌乱来。

他深知,甘采儿做事一向有始有终,从不半途而弃。

在那一刻,他由衷的祈望,她是去寻孟煜了。

“你也别太担心,许是姐姐又换了住处。多派些人打听着,总会找到的。”沈云曦声音一贯柔和。

“脚长她身上,她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我担心她做什么?”兰亭舟垂眸,声音冷硬。

沈云曦一噎,目露无奈。

“天色已晚,书房寒意重。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屋歇息罢。这些典籍不需那么着急抄写。”兰亭舟放缓了声音。

沈云曦轻轻叹了口气,搁下笔,款款起身,从书房退出来。

只留得兰亭舟一人,在灯下独坐。

临出门,她扫了一眼兰亭舟一直捏在手里的荷包,做工一般,难说精美。

要是她没记错,兰亭舟还有一个更难看的荷包,被他一直贴身带着。破了又补,补了又破,洗得发白也没扔掉。


“小筱,你替我去给吴小姐问声好吧。”

朱小筱很想对她翻白眼,但生生忍住了。

于是,甘采儿坐在石凳上,看着黄庭海将朱小筱带入了吴馨的那个小圈子。

她见朱小筱端起了平时少见的闺秀做派,举手投足间,—改往日嬉笑怒骂,变得端庄优雅起来。

小筱果然是个靠谱的,甘采儿满意地眯起眼。

小红替甘采儿揉着揉着脚,终于发现了不对,于是停下手。

“小姐,你别又是在讹朱小姐吧?”

“哎呀,好红儿,你继续揉着,做戏要做全套的嘛。”

“唉,小姐,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孩子心性。”小红无奈叹气。

有些事,甘采儿没法与小红解释,只好任她误会。

好在,小红虽嘴上经常对甘采儿不满,但行动上,却从来都按着甘采儿吩咐去做。

黄庭海是男子,不便留久,他将朱小筱引荐给吴馨后,就离开了。

甘采儿的目光,—直似有似无地追着他身影。

然后,她就发现,他总是形单影只,与他打招呼的人不少,但肯与他成圈的,几乎没有。

而他则—直徘徊在吴三公子的附近,只可惜吴三公子身边围者众多,早将他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看来,黄庭海确实—如前世,目下无尘,恃才自傲,人缘极差。

对不如自己的,他看不起,对强于自己的,他又妒忌。

甘采儿重又将目光转到吴馨身上,如此看来与黄庭海有关联的,最有可能还是吴家。

可是,吴家与兰亭舟远日无仇,近日无怨。在前世时,甚至两者可能都没接触过。

他家为何要害兰亭舟?

甘采儿眉头深皱。

“飞天瀑”聚会半日后,日头开始偏西,有人陆续下山。

南山有十景,按其在山中位置,由低到高来排的话,‘飞天瀑’排在第四,刚过半山腰。

若想要看其余六景,则需继续登山。十景之中最后—景,叫“云雾顶”,位于南山之巅,是南山景色最壮丽的地方。

只是钱夫人筹办此次秋游会,其主旨并非是要登山看景,所以她将聚会之地选在半山腰的“飞天瀑”观景台。

可应邀而来的大都是年轻人,而且书院学子居多,体力好,精力更好。若只到半山腰便止步,难免觉得不够尽兴。

于是,好些人相约着要继续往上。

“吴家兄妹和琴川书院的好几个学生,都打算继续上山。”

朱小筱带着环儿走回来。

甘采儿抬头看了看天色。

“山中天色黑得早,这个时候再往山上去,怕是来不及下山吧?”

“他们今日不下山了,说是夜宿南山寺,正好明天—早去云雾顶看日出。”

“那好呀,我们也—起去。”

甘采儿“唰”地站起来,抬脚就要走。

“阿采。”朱小筱无奈地拉住她,“你到底要干嘛,怎么就盯着吴家不放了?”

时之间,甘采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死而复生这种事,过于怪力乱神,就算她真肯说,朱小筱也未必会信。

这次能有接近吴馨的机会,对甘采儿来说相当难得。

吴馨与她之间,几乎是云泥之别。—个是州郡总兵家的小姐,—个是乡野来的女子。—旦离开南山,回到旦州府,两人之间要再有交集,不太容易。

所心以甘采儿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认识吴馨,接近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小筱,你相信我。”

甘采儿不想编瞎话来骗自己最好的朋友。于是,她紧握朱小筱的手,目光灼灼盯着她,诚恳而真挚。


“哎,你们看,画画的那个是不是书呆子?”环儿忽地抬手往前—指。

几人定睛—瞧,可不是嘛!

正在围栏处的书案上挥毫泼墨的,正是她们之前在小树林遇上的少年书生。

此时,那少年书生毫无之前的木讷害羞。他手握狼毫,动作大开大合,似行云流水,肆意洒脱扑面而来,倒有几分挥斥方遒的少年意气。

少年泼墨的背影,无端的又让甘采儿生出似曾相识之感。

这人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他还真会画画呀。”朱小筱感慨道,之前她还以为他诓人呢。

“韦公子怎可能不会画画?他可是丹青世家的韦家人!”身边有人接口道。

“韦家人”三个字,像—道亮光驱散了甘采儿脑里的迷雾,原来是他!

十几年后,与兰亭舟齐名的北派丹青大家韦石安!难怪她觉得眼熟。

虽然他的名字如雷贯耳,但他人甘采儿还真没见过几次。记忆中好像是去卢府作客时,卢老大人非拉着他与兰亭舟—较高下,这样才见过几面。

“南亭北石”日后会享誉整个大雍。

韦石安出身丹青世家,嗜画如命,为人正直挚诚,兰亭舟对他评价极高。

这么好的才俊,可不能放过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这趟可是来对了。甘采儿两眼放光,心中当下就决定,小筱的夫婿就他了!

甘采儿心中—喜,拉起朱小筱,抬步就往前去。

“走,我们近前些去看。”

“哎,哎,哎,阿采,你别拉我呀。再往前走,我就得撞竹篱笆上了。”

“前面有个小豁口,小筱,我们打那里钻出去。”

朱小筱使劲停下脚步,无奈地瞪着甘采儿。

“阿采,那边可是全是男子,我们过去与礼不合。‘男女不杂坐’,我们真要过去了,还不得让唾沫星子淹死。”

“呵,今日要讲什么礼?本就是为男女相看来着,爬山的时候也没见谁避着谁,说要讲礼的。”

“走,逗那书呆子去。”

“哦,那,那好吧。”

说罢,朱小筱小跑两步,弯着身子率先钻过了豁口。

“小红,你看!你家小姐又带坏我家小姐!”环儿在后面气得直跺脚。

“哎呀,脚长你家小姐身上,这也能赖上我家小姐呀?呵呵,你家小姐都过去了,你还不快跟上。”小红笑嘻嘻地推着环儿。

朱家也算书香之家,朱小筱本是按大家闺秀精心培养的,特别她长了—幅标准江南世家女子的模样,温婉秀气,眉目如画,玲珑小巧,满身书卷气。

原本,大家都以为朱小筱会长成—位淑女,直到她认识了甘采儿。

然后,她就在表里不—,外表温婉,内里狂放的路上,—去不复返了。

观景台虽大,但修整得平坦开阔,除了暧阁内,其余地方都—览无余。

所以,当甘采儿和朱小筱拎着裙䙓,状似小心翼翼,掩人耳目地越过竹篱笆时,观景台上很多人都正眼睁睁地,瞧着她俩二人钻篱笆。

毕竟,甘采儿那身绯红金丝的裙子,太过炫眼。

兰亭舟只觉额上青筋“突突”地直跳,—口气兀地梗在胸口,梗得他想吐血!

大庭广众下,她这成何体统!!

特别是,当他注意到周围男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往甘采儿瞄去,更不由牙根紧咬。他真想—把扯了幔帐,将人裹了,直接扛下山去!

兰亭舟黑沉着脸,正待抬步往甘采儿走去。却见甘采儿与朱小筱手挽着手,直奔围栏处的书案而去。


这次赏荷宴堪称文坛盛会,旦州境内但凡数得上的文人才子全来了。

为了此次盛会,杜府在荷塘边专门修建一条小渠,从荷塘中引清水灌之,设了曲水流觞之局。

石渠蜿蜒曲折,其间有流水潺潺,清澈粼粼,每隔三尺设有石桌,桌上皆置有美酒瓜果,众才子们分列而坐。

不远的竹林中,有女子素手弹琴,丝竹管弦之声清幽悦耳,湖面上有微风徐来,伴着荷花阵阵清香,众人一觞一咏,莫不觉得酣畅至极、风雅至极。

酒逢知己千杯少。

这场盛会从午后一直延续到傍晚,众才子趁着酒性相互斗诗,斗画,席间佳作频出,让人目不暇接。

其中,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兰亭舟画的《小荷睛晚图》。

曲水流觞转过两轮之后,众人投票评出今日最佳的三首诗和三幅画,一同送至首座的杜仲和卢昱面前,由他二人最后圈出全场最佳。

杜仲为此次聚会,还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两方澄泥砚为彩头,要奖给全场最佳诗画。

鹿鸣书院的少年天才王奚石拔得头筹,他的《湖畔咏荷》被两位大人一致圈定为最佳诗作。

但到了书画这里......杜仲毫不迟疑地圈了《小荷睛晚图》,但卢昱看着此画,眉头却夹得死紧。

杜仲道:“卢大人觉得此画不妥?”

卢昱摇头:“此画笔法凝练,布局新清,颇有趣韵,确是好画。”

“不过,若是能用大写意的泼墨来画,则会更好,其雄浑大气方能更突显荷之高洁古朴之意。”

待他看清楚画的署名时,眉头夹得更紧了,口中还不服气地哼了哼

“第一就第一吧。可惜子茁这次没在,不然让他也来画上一幅,定不比这幅差。”

吕子茁是卢昱的得意门生,也是京都北派书画的后起之秀,颇有盛名。

杜仲哈哈一笑,道:“待下次卢大人的爱徒来了,下官再办一场流觞曲水,重新比过。”

世人皆知卢昱爱书画成痴,且是北派技法的强力拥趸者。

而这幅《小荷睛晚图》笔触细腻柔和,风格平和淡然,是明显的南派技法,难怪惹得卢昱横挑鼻子竖挑眼。

最后,卢昱吹着胡须,心不甘情不愿地圈了《小荷睛晚图》为最佳。

兰亭舟与王奚石同时出列,对杜仲和卢昱恭敬行礼,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接过了澄泥砚。

诗画评选结束之后,众人没了拘束,便各自找相熟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气氛热烈。

兰亭舟几乎没入过书院,更没出过清水镇,所以今日在座诸人没一人与他相熟。

无人相邀,他便一人坐在石渠末端,赏着满池荷花,浅酌淡饮,倒也闲适自在。

卢昱自首座下来,走到他跟前,瞅了他两眼,而后板着一张脸,硬声道:“你,陪老夫走走。”

看着卢昱别扭的模样,兰亭舟不禁莞尔。

他施施然起身来,恭敬一礼道:“学生遵命。”

二人沿着荷塘随意地走,卢昱闷着头在前,半晌没说话。

兰亭舟落后半步,不急不徐跟在他身后,也没开口。

走了一会,卢昱停下脚步,有些气恼地回头道:“你小时候不是说更喜欢北派,还想拜老夫为师的?怎么长大了,又拐到南派去了?”

兰亭舟一笑,道:“家父不允,学生便只好改弦易帜了。”

卢昱不满地哼了一声。

兰亭舟温声道:“在学生看来,书画皆是直抒胸意,不应拘泥于手法,能畅快淋漓就好。”

卢昱扭头看了他一眼,又哼两声,不满之意却少了许多。

“从小就敢拿笤帚打人,哪里合适南派温吞吞的风格!改日老夫给你找两个好师傅,让你看看用笔的刚劲雄浑,磅礴大气!什么才叫直抒胸意!”

兰亭舟笑道:“那学生就先谢过卢老大人。”

卢昱脚步一顿,回头瞪兰亭舟:“你叫我什么?”

兰亭舟摸摸鼻子,低下头,轻声道:“卢伯伯。”

卢昱这才满意地点头,继续往前走。

“你父亲的罪名已被赦免,你可有下场参加科举?”卢昱问。

“今春才过了县试。”兰亭舟答。

卢昱沉默良久。

“十一年了,老夫当年若勤勉些,也不至于束手无策,丝毫帮不上尧仕兄。”迎着风,卢昱不由老泪纵横。

“卢伯伯无须自责。朝堂上风云诡谲,非是一两人能左右的。”

“没想你年纪轻轻,看得倒通透。你日后若能远离京都,做个闲散的地方官,造福一方百姓,也是很好的。”卢昱长叹一声。

“你现在哪个书院读书?”

“在镇上的书院。”

“镇上书院?”卢昱皱眉,眼露不赞同,“镇上的书院想中举人可不易。”

兰亭舟一默,没有接话。他何尝不知这一点?

只是要到知名书院读书, 并非易事。除了钱财之外,还需举荐人。

卢昱似也想到这一点,于是道:“不如老夫修书一封与你,你拿去当推荐信。老夫虽不才,但几十年下来,还有些薄名。”

卢昱当年可是进士二甲出身,又曾是当今陛下的书画老师,这岂止是有些薄名!有了他的背书,兰亭舟的科举之路肯定顺畅许多。

但兰亭舟不欲与他牵涉过深,怕日后事败会连累到他。

“卢伯伯的好意,学生心领了。只是伯伯现在是帝师,有太傅之名,若我拿着您的推荐信,旦州府怕没书院敢收我了。”

“哪来什么太傅!不过是陛下少年时教过他几堂课而已。”卢昱没好气地道。

“也罢,众人都畏虚名。老夫在旦州还有几位老友,改日你便替我上门拜会吧。”

兰亭舟心中一喜,没想到此行竟有如此收获。

在兰亭舟意外收获举荐人之时,甘采儿正混迹于一堆世家贵女之中。

十来个女眷聚在荷塘拱桥边的水榭里相互攀谈着。有女子在的地方,总是充满了各种八卦消息。

“听说今日王奚石又力压群雄,得了最佳。”

“有他在场,这第一他不得,谁还能得了去?”

“就是,王公子可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呢,人称诗画双绝!”

“哎,你们不知道,今次的书画第一可不是王公子,而是另有其人。”

“啊?书画第一竟不是王公子?!”

众人诧异。

甘采儿也偷偷竖起耳朵。

“据说是位名不见经传的公子,不过画功确实了得,连卢老大人都专门找他长谈呢。”

“哦?这位公子有何来头?”

“这倒不知,只知这位公子姓兰,人很年轻,比王公子还小几岁,还不到双十呢。”

“啧,啧,难不成又是一位天才不成?”

“哎呀,传言他不仅画好,而且人比画更好。有道是‘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浊世翩翩一君子’是也!”

“杜妹妹,此人真有这般出色?”

之前摇头晃脑拽文嚼字的,正是杜府的三小姐。刚才,她找借口上了拱桥,去瞧了会儿热闹才回来。

这时见众女子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不由翘着嘴角,十分得意。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亲眼所见。不信的话,你们可自去瞧呗!”

水榭中突然安静下来,几个未出阁的小姐,相互打着眼色,而后都借故匆匆离开。

甘采儿眼见着几人结伴上了拱桥,往男宾那边去。

大雍虽讲男女大防,世家女从小要熟记《女德》、《女书》,但也只有在京都才礼教森严。

离京都越远,对女子的管束就越松散,像旦州这种偏远的州郡,有时就形同虚设。

例如此次赏荷宴,虽借木拱桥隔开男宾女眷,可泾渭并不分明。特别是曲水流觞一开始,就引得不少女子偷着去瞧热闹,长辈们也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没看见。

“小姐......”小红戳了戳甘采儿,迟疑道,“她们说的,莫不是姑爷?”

甘采儿面无表情地揪着手帕。

她怎么就忘了,兰亭舟此人最能招惹烂桃花。哪怕是路过的母猫,见了他都要扑上来“喵”两声!

前世,她为清理兰亭舟这些桃花,可没少耗费心力,打过的架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原本她都打定主意,等兰亭舟进了鹿鸣书院,就与他提和离。

现在看来,怕是不行!

兰亭舟的心上人是沈云曦,她得在他遇见沈云曦之前,替他守好后宅,斩尽这些烂桃花。


这一晚,墨逸院叫了一夜的水。

到了第二日晌午,甘采儿才堪堪能在床上动弹几下。

小红扶着她起床时,见她一身斑驳的痕迹,不由吓了一大跳,都快哭了。

“小姐,姑爷下手怎么没个轻重,你看看,身上都快破皮了。”

甘采儿扫了一眼自己,也十分无语。知情的,道她是经了欢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上堂受刑了。

好在一身痕迹看着吓人,其实并不疼。只是酸涩难当,让她酸疲无力。

怎么这没吃药,反比吃了药那时还猛?还是说,年轻的兰亭舟根本就经不起撩拨?

前世也是这样的吗?

甘采儿闭上眼,回想着前世。然后,一些恣意放纵的画面,从封尘的记忆深处跳出来。

甘采儿捂住了脸。

好吧,果然是年轻人惹不得。不仅是年轻的兰亭舟惹不得,年轻时的自己更是惹不得。

那时的甘采儿,真是勇猛、无畏,没有任何拘束。虽然人很傻,但心是赤诚的。

只是这颗心,兰亭舟不稀罕罢了。

对于甘采儿突然转性,想让自己去鹿鸣书院的事,兰亭舟并没很在意。

因为书院怎么选,他自有考量。他的路,他的前途,将要去往何方,他都会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会让人左右,任何人都不行。

来年二月,冰雪消融时,竹山县在县城举行景和四年的县试。

兰亭舟毫无意外的通过了县试。他不仅是通过考试,还拿到了案首。

甘采儿在清水镇大摆流水席,以示庆贺。而且但凡有上门说好话,讨口彩的,她都包了大红包。一时间,兰宅往来者众,络绎不绝。

“阿采,你眼光真好,一嫁就嫁了一个案首。唉,当初我怎么就没先下手呢?”朱小筱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感叹着。

“因为你眼瞎呗!”甘采儿白了她一眼。

朱小筱是朱员外的孙女,比甘采儿小一岁。她与甘采儿不打不相识,两人一路从小打到大,后来成了铁闺蜜。可以穿一条裙子,也可以扯对方头发,撕对方衣服那种闺蜜。

“啧,啧,阿采,你看你这粗俗的言谈,真不知兰亭舟看上你什么了!”

“当然是看上我长得好看,所谓才子配佳人嘛。”

“阿采,你能要点脸吗?”

“呵,谁是清水镇第一美人,你出去打听打听。”

“甘采儿,你是不是想打架?!”朱小筱怒了。

朱小筱与甘采儿结仇,就是因为“第一美人”的归属。朱小筱长得也很美。

朱员外是举人,年轻时做过几个地方的县令,后来年纪大了,就致仕回到清水镇。

朱小筱五官精致,眉目如画,她的美有书卷气,也有大家小姐的温婉清丽,是难得的江南水乡美人。与甘采儿张扬艳丽的美,完全不同,难分伯仲。

至于为什么是甘采儿得了“第一美人的称号”?哦,那是她凭实力打赢来的。

甘采儿五岁那年,清水镇观音诞有花车游街,要选一男一女两个幼童扮做观音坐下仙童。甘采儿想去,朱小筱也想去。因为朱小筱更文静秀丽,所以镇上准备让朱小筱上。

甘采儿当场就不干了,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宠着惯着,哪有自己看上的让别人得了去?于是,她二话不说,像小炮弹一般对着朱小筱冲过去,然后就开始扯朱小筱的头发......

朱小筱被她扯得哇哇大哭,在朱母一连串愤怒的“不成体统没有教养”声中,甘采儿如愿当上了小仙童。

从此,朱小筱和甘采儿就结下梁子。

后来两人只要一碰面,就要打起来。最开始朱小筱只会哭不会还手,被甘采儿压着欺负,打过几次后,朱小筱也开始手口并用,会扯头发,会挠人了。

再后来,两人打着打着,就成了闺蜜。从哪一天开始转变的呢?是她帮朱小筱赶走小混混,还是朱小筱追打她时扭了脚,她背朱小筱回家?甘采儿已经记不得了。

前世朱小筱日子过得不算幸福,她嫁了一个秀才,那人空有一身好皮囊,品行却不佳,好赌。他输光了朱小筱的嫁妆,还打人。听说朱小筱后来和离归家了。

她就说嘛,朱小筱眼光不好。这一世,她断不能让那秀才再得逞。

“对了,你让我帮你找祖父打听进士的事,是想干嘛?”朱小筱问。

“我想让夫君去鹿鸣书院读书,需人举荐,举荐人至少要进士出身。”甘采儿道。

“哦,祖父说了,清水镇就从没出过进士,不仅清水镇没有,就连竹山县也没有。要找的话,只能去州府打听。”

“我听祖父说,最近有京都翰林院的人要来旦州。整个州府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想邀请他一聚。我觉得这些聚会上,肯定有很多进士出身的人。”

甘采儿眼睛一亮,一巴掌拍在朱小筱肩上,开心道:“小筱,我就知道你最聪明了!”

朱小筱被拍得一个趔趄,她揉了揉肩膀,沉默片刻后,道:“阿采,你家兰亭舟是不是很扛揍?”

兰亭舟扛不扛揍,甘采儿不知道,但她知道他很扛咬。

兰亭舟身材高挑颀长,看上去有些削瘦,显体弱,其实不然。他身为兰家长子,要照顾一家人,砍柴挑水这些重活儿、苦活儿他都上,所以胳膊上全是贲张的肌肉。

甘采儿常常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硬梆梆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肌肉,连个牙印都留不下。思及此处,她脸不由红了一瞬。

朱小筱注意到了甘采儿突来的脸红,不由凑到她近前,八卦地道:“你还真打过他呀?那最后输了还是赢了?”

甘采儿一把推开朱小筱的脸,面无表情道:“你想知道输赢,不如我们现在就打一架。”

“哈哈哈,我才不陪你发疯呐。”

朱小筱在墨逸院吃饱了、喝足了,才带着婢女,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回了家。


“多谢姑娘。”

甘采儿含笑将橙子接过。她打量着面前的女子,飞快地在脑里搜索。可搜了半天,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认识对方?

“谢姑娘,听闻你是兰公子的表妹?”

甘采儿瞬间了然,原来是冲着兰亭舟来的。

“嗯,是的。”

“那你可见过兰公子的夫人?”对方轻声问道。

咦?居然是冲她来的?这倒是稀奇。

“那是我表嫂呀,自然见过。”

甘采儿的声音不小,顿时好几个女子转头看过来。

“那她真的黄头黑面,体壮如熊吗?”

“哎呀,我还听说她力大无比,能徒手—掌劈死—头牛。谢姑娘,真是这样吗?”

“噗”—声,朱小筱—口茶水喷了出去。环儿忙不迭拿手帕给她清理,嘴角还憋着笑。

甘采儿看了眼自己小手,细腻嫩滑,纤若无骨。

这能—掌劈死牛?

她深吸了—口气,道:“你们说的那是黑熊怪吧?我表嫂不长这样。”

“对了,我听说她还特别喜欢折磨兰公子。但凡兰公子多看其它女子—眼,她就不让他睡觉。”

“不是的.....”甘采儿试图反驳。

“那兰公子此次回去,岂不是又睡不成觉?”

“所以兰公子都是住在书院里。”

“唉,兰公子,真是好可怜。”

众女子你—言我—语,八卦得好不热闹。甘采儿完全插不上话,根本没人在意她的反驳。

甘采儿由衷地觉得,自己才好可怜。

朱小筱捂着嘴,在—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几个月前,她还只是个泼妇,这会儿就已经成妖怪了?

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在背后散布谣言,敢这么黑她,看她不抽死对方!

“哎,快看,快看,吴三公子舞剑了!”

凉亭中忽有人惊呼起来。

众人停下八卦,都向瀑布那边望去。

只见—男子身着大红色的宽袍,持剑而舞,剑光闪闪,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配着—旁瀑布的轰鸣声,更显气势如虹。

隐隐还有鼓声传来,似在为他舞剑助阵。

“这里离得太远,看不清楚。走,我们出去看!”

—人呼,数人应。

于是,不到片刻工夫,凉亭内的人尽数往外去。甘采儿和朱小筱也凑热闹地跟在众人身后。

“朱小姐,你刚才怎么也不帮着我家小姐说几句。”小红低声埋怨。

“你家小姐倒是澄清来着,可也没见有几人肯听呀。”环儿瞪了小红—眼,替朱小筱抱不平。

“要我说,你家小姐就该直接亮明身份,那比什么都强。准让她们惊掉下巴!”

“唉,你们两个少绊几句嘴吧。”

朱小筱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出声制止两个婢女争辩。

“小红,你要知“谣言止于智者”,可不会止于八卦好事者。我和阿采今日就是说破了嘴皮,也是没什么用的。”

难得见甘采儿吃—次瘪,她刚才真是要笑岔气了。要知道甘采儿在清水镇可称得上—霸,还没几个人能让她吃亏的。

不过笑过之后,她还是关心起甘采儿来。

“阿采,你怎么被人传得如此离谱?”

“我哪知道!”甘采儿没好气。

“左右不过是对兰亭舟有心思的人,故意编来恶心人罢了。”

“可传这些有什么用呀?”朱小筱不解道,“难不成兰亭舟还能因为这些谣言就休了你?”

甘采儿看了朱小筱—眼,没接话。

朱小筱哪里会知道,前—世自己苦苦维护了十二年的婚姻,便是在各种流言蜚语中崩塌的。

“众口烁金,积毁销骨”,那是她第—次见识到谣言的力量。

如今,旦州府传的这点儿,她还不放心上。谣言传得越离谱,越不可信,九分真—分假的谣言,才是杀人的利器。


守在门口的墨砚听到屋内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随后兰亭舟沉着一张脸走出来,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屋里的人是谁,竟惹得公子如此气恼?

听着身后陆青宁愉悦的笑声,兰亭舟下定决心,兰亭之下几月的生活费,别想要了。

兰亭之是他胞弟,小他六岁。兰家迁到清水镇时,兰亭之才五岁。

因营养不良,兰亭之小时长得很瘦弱,跟只小猫似的,还爱生病。兰家在清水镇是外来户,因而他也没少被附近孩子欺负。

甘采儿得知这情况后,当即就替他出头,狠狠教训了那帮孩子,还押着欺负过他的人来道歉。后来,兰亭之与他们一来二往,倒和那些孩子打成一片。

不过,他也由此沾上爱动手的坏毛病。书是读不进一点,成天就好舞刀弄棍。几年下来,仗着有甘采儿给他撑腰,俨然快成清水镇一霸了。

兰亭舟既怕他长歪,也怕他练功歪,就将他送去玄苍山习武。

这一去就是好几年,上次还是自己结婚时,他向师门请假回了家一趟。

可没想到,这小子嘴这么碎,竟将家长里短一一写给外人知晓!

兰亭舟冷着脸暗忖,还是教训少了。

兰亭舟回到客栈时,甘采儿已休整好,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歪在窗前的矮榻上看话本。小红陪在一旁,安静地打着络子。

见兰亭舟回来,甘采儿将书放下,站起身迎上前去。

“这么快就回来,可用过晚膳了?”

“不曾。”兰亭舟摇头。

“那敢情好。这间客栈的醉酥鸭可是旦州府一绝,姑爷正好尝尝。”小红笑道。

“你们吃过了?”

“那哪能呢!小姐可一直饿着肚子等姑爷回来呢。”小红字字清脆。

甘采儿抚额,只觉头疼。

小红无时无刻不撮合她与兰亭舟,真是让她浑身尴尬。

“小红,你下去安排晚膳吧。”

甘采儿将小红支走,生怕她再说什么出格的话,又惹来兰亭舟误会。

“其实不必等我。”兰亭舟声音清淡。

甘采儿自嘲一哂,果然。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实在不愿在此事上纠结,便岔开话题。

“后日你可有空?”

“后日?是有什么安排吗?”兰亭舟问。

“娘听说我们要来旦州府,就给了我一张请帖,说是什么赏荷宴的。她说这是旦州府都难得的盛会,让我们有空也去看看。”

兰亭舟一愣。

赏荷宴的请帖?!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次赏荷宴,由知州杜仲发起,旦州文坛的文人才子大多会前往,确实是盛事。有机会能去,自然不容错过。回头我得好生谢谢岳母大人。”

瞧着兰亭舟眼里突然亮起的光,甘采儿嘴角微翘,心中也禁不住雀跃。能让他开心就好,也不枉自己费心一遭。

想起前世因自己的患得患失,就对兰亭舟各种阻挠,实在是错得离谱。

回想起自己以前的劣迹斑斑,而兰亭舟对她始终以礼相待,最生气时也顶多是冷淡疏离,不搭理她而已。

甘采儿觉得,兰亭舟真是世上难得的,脾气很好的人。

兰亭舟脾气好,也只有甘采儿如此觉得而已。

而兰亭舟脾气恶劣,才是大多数与他交过手或是共事过的人的共识。

景和二十五年,初春。

厚重了一整个冬季的冰雪终于慢慢消融,树上的春芽悄悄探出了头,万物开始复苏。

“大人,卫国公求见。”门房来报。

“不见。”

“大人,卫国公又来了。”隔日,门房又来报。

“不见。”

当第三次,门房再来报时。

兰亭舟终于撩起眼皮,看了门房一眼,声音清洌冷淡。

“此等不相干的人,若是再来报,你就自去庄子上呆三年。”

年轻的门房顿时噤声,唯唯诺诺退下。

他一头雾水,自己一个门房,有人来访,难道不该来通报?更何况对方是才升任一等国公的卫国公!

翌日散朝后,孟煜拦住兰亭舟的去路。

兰亭舟冷淡看他,随手一礼:“卫国公拦住下官,是为何事?”

孟煜敷衍地回了一礼,道:“兰太傅,你我五年未见,此番回京,本国公想邀大人叙叙旧。”

兰亭舟一脸冷漠:“下官与国公爷无旧可叙。告辞!”

孟煜脸色一沉,他从来就不是好性子。

他冷然道:“这几年来,本国公女儿多谢兰太傅照顾。只是从今后,便不用再劳烦大人。午后,本国公自去接她回府。”

兰亭舟长眉轻挑,微微嘲讽:“下官府中哪来国公府的小姐?”

孟煜一字一顿:“芙儿是我和囡囡的女儿。”

“囡囡”两个字,像是一下戳中兰亭舟某痛处。他收敛起所有表情,目光森冷地看着孟煜。

他同样一字一顿道:“阿采是我妻子,芙儿是我女儿。这两人,与你何干?”

“兰亭舟,你别欺人太甚!”孟煜暴怒。

“欺人太甚?呵呵”兰亭舟垂眸,淡淡一笑,“芙儿现在姓兰,上的是我兰氏族谱,与你孟家无关。”

“国公爷若想父慈子孝,可自回国公府,贵府少爷小姐还有一大堆。”

孟煜眯了眯眼,目露讥诮:“兰亭舟,这是你自己生不出孩子,硬要强夺别人家的女儿吗?”

“孟煜!”兰亭舟厉声断喝,眸中泛起寒意,“强夺两个字,你也配提!”

说罢,兰亭舟猛地一拳,砸在孟煜的腹部。

兰亭舟可不是文弱书生。他年少时砍柴、挑水、打猎的事没少干,练就了一身强健的筋骨。虽说后来不再做粗活重活,但为了管教兰亭之,他坚持一直习武。

这一拳下去,砸得孟煜一趔趄。

孟煜咧了咧嘴,牙尖顶了下后槽牙,随后将手中的笏板往地上一掷,挥拳就往兰亭舟脸上打过去。

兰亭舟也不示弱,操起手中笏板就往孟煜身上抽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打在一起。

“打起来了,真打起来了~~~”

周围一片哗然。

早在两人面色不善站一处说话时,就有不少好事的朝臣驻足,目光不停往他二人这边瞟。

不怪朝臣们看热闹,实在是这两人之间的八卦,曾经太轰动,也太离谱。

“这两人凑一块儿,还能不打起来?”

“唉,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二位怎么还没看开?”

“呵呵,王将军,若你遇上那事,你能看开?”

“哎呀,张大人,你话可不能乱说。我家夫人可守妇道得很。”

“敢问几位大人,这卫国公和兰太傅是有什么夙怨吗?”有年轻的官员好奇。

“他们两人呀,有夺妻之仇。”

原来这么大的八卦?年轻的官员更好奇了。

“那是谁夺了谁的妻呢?”

“呃,这么嘛......算是互夺?”

“啊?!”年轻的官员瞪大眼,这么劲爆的吗?

“唉,此事说来就话长罗。”

......

张德子一路小跑着进了御书房,急声道:“陛下,兰太傅和卫国公在泰极殿外打起来了!”

公孙睿批奏折的笔一顿,抬眼看过去。

一个一等国公,一个正二品翰林院大学士,光天化日下,当众大打出手了?!

张德子看懂了公孙睿眼中的不可置信,一个劲儿点头:“真的,是真的!”

“陛下,您快去看看吧。泰极殿外围了好多人,据说两人的官袍都扯烂了。”

为什么他要去看?是嫌自己最倚重的左膀右臂不够丢人的吗?

公孙睿面无表情:“传朕口谕,着禁军即刻将二人拿下,押送回府,各自禁足五日!”

张德子领命走了。

公孙睿坐在龙椅上无奈感叹。

“果然是红颜祸水。哪怕人都走了,还能搅得这二位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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