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司空疾明若邪的其他类型小说《医女难当:夫君是病娇司空疾明若邪 番外》,由网络作家“萌千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司空疾把那包袱解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套男装,动手更衣。剩下的那一套女装,推到明若邪身边。“把衣裳换了,再把脸洗净,要入宫面圣,不能这么去。”“好。”明若邪也早就已经觉得这一身血污难受了。她把脸和脸洗净,要解开衣裳的时候看了司空疾一眼,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支着头闭上了眼睛,看似睡着了。“司空疾?”明若邪叫了一声。司空疾没有反应。明若邪听他气息缓而平,而且很低很虚,看来是真的睡着了。这么虚弱的病痨啊,只有三天可活了……只是,他便是这样倦极而眠,也是俊秀得如清月落清涧,长眉羽睫,鼻梁若峰,如同一幅仙人画卷。一想到这样的美男子只有三天可活了,她也觉得可惜了。明若邪叹了口气,赶紧把衣服换上了。那颗药丸已经完全起效,她的伤口完全止血了,只是在换衣服...
《医女难当:夫君是病娇司空疾明若邪 番外》精彩片段
司空疾把那包袱解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套男装,动手更衣。剩下的那一套女装,推到明若邪身边。
“把衣裳换了,再把脸洗净,要入宫面圣,不能这么去。”
“好。”
明若邪也早就已经觉得这一身血污难受了。
她把脸和脸洗净,要解开衣裳的时候看了司空疾一眼,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支着头闭上了眼睛,看似睡着了。
“司空疾?”明若邪叫了一声。
司空疾没有反应。
明若邪听他气息缓而平,而且很低很虚,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这么虚弱的病痨啊,只有三天可活了……
只是,他便是这样倦极而眠,也是俊秀得如清月落清涧,长眉羽睫,鼻梁若峰,如同一幅仙人画卷。
一想到这样的美男子只有三天可活了,她也觉得可惜了。
明若邪叹了口气,赶紧把衣服换上了。
那颗药丸已经完全起效,她的伤口完全止血了,只是在换衣服的时候一拉扯到还是疼得她倒吸凉气。
这一身的伤,她早晚要还给那些人的。
有仇必报是她的人生信条。
那个小随从星坠,虽然性子不怎么讨喜,但还是挺细心的,因为这包袱里还放了把小梳子和一个小镜子。
她的头发已经乱得不像样。
明若邪拿起小镜子,看到了镜子里的少女。
她的手轻抚了上去,是她的模样啊,是她。
她把头发梳理顺直,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本来在她头上就没有任何饰物,这样也好。
皇后一心想辱缙王……
明若邪想到了这一点,想了想,还是伸手在炭炉里抓了一小把炭灰,抹粗了眉毛,抹暗了脸色,把樱红唇色也给遮盖住了。
只有挑了个姿容平庸的女人为妃,才能令皇后满意。
她的目的是让缙王顺利得到赐婚,还是藏着些好。
抹好了之后,明若邪抬起右掌,掌心朝着自己,轻轻地抚过。她闭上眼睛,掌心里染起一片火红。
手掌在脸前方虚虚抚过,刚刚抹上去的那一层灰便更加暗淡,让她整个人看着灰扑扑的,没有半点神采。
明若邪睁开眼睛,看了看镜了里的自己,又抬起手,以袖子擦了擦脸,那一层灰半点都没有染在袖子上,宛如真实肤色。
这样就好了。
“咳咳咳!”
脏腑里一阵汹涌,有股血腥涌了上来。
明若邪赶紧把它压了下去。
她苦笑一声。
看来这身体的确是到了坠入鬼门关的地步了,助缙王赐婚,拿到药,得到养病疗伤的居所,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马蹄声疾疾,冲向了皇宫。
天际初白。
皇宫里,有不少人整夜未眠,都等着要看澜国皇城这多年来最吸引人的一场好戏。
缙王如晴空朗月,皎洁无双,好看得令澜国贵女芳心痴狂。
而这其中犹以皇上最宠爱的小公主为甚。
临玉公主自十三岁情窦初开时见了缙王,一颗心便紧紧地系在了缙王身上。
如今公主已经十六,年龄到了,整日里吵着要皇帝为她赐婚,让她当上缙王妃。
临玉公主想下嫁缙王,而不是要让缙王成为澜国驸马。
临玉公主是皇后所出,太子亲胞妹,深得帝后宠爱。这一次,临玉公主竟以绝食相逼,闹得宫里鸡飞狗跳,非要皇帝赐婚。
一个深受帝后宠爱的公主,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质子?
何况这个缙王还天生病弱,几番生死一线,随时可能病亡。
皇后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小女儿年纪轻轻就守寡?
但是皇后又不忍责骂公主,便将怒火都撒在了缙王身上。
皇帝逼缙王十日之内选妃成亲,她便命人将缙王带到了沉仙岭,要让缙王在死人堆里选妃,好好地羞辱他。
而且,为了将这份羞辱放大,她还把消息放了出去。如今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都已经知道了此事。
之前九天,缙王又病重了,根本无暇出去选妃,这是最后一天了,他们都等着看事情的结果。
本来缙王只是大贞国送来的质子,他的婚事也是大贞国的事,但是因为缙王快要病死了,需要澜国皇室的龙涎草,皇帝为断临玉公主念头,便与他达成交易,缙王在澜国选妃,他给一把龙涎草籽。
缙王要是赶不回来,就是赐不了妃,龙涎草籽就没有了。
可缙王要是真的回来,那就应该是在沉仙岭挑了个缙王妃,沉仙岭那里都是些什么人?
那可都是些罪婢,或是后院里斗输了的侍妾歌姬,可能还有些权贵家老爷养着的外室,堂堂王爷,找这样的女人为妃,那可真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了。
皇后早早就起来了,由着宫女替她梳着发,看着镜子里宫灯照亮的自己,保养得极好的纤细手指轻轻划过了自己的脸庞。
“这都快要退朝了,可有缙王的消息?”
在一旁妆奁里替皇后挑着脂粉的桂嬷嬷闻言说道:“宫外还未曾递消息进来,娘娘是希望缙王能赶上时间,还是希望缙王挑不到王妃?”
皇后接过了一张艳红口脂,在唇间抿了一抿,眼尾挑了挑,“本宫倒是想让缙王去死,但是临玉那丫头是个死脑筋,现在缙王要是死了,反而会成为临玉心中永远忘不掉的执念,所以,现在缙王得活着,并且他要娶王妃,这样才能断了临玉的心思。”
桂嬷嬷细长的眼睛里闪过阴阴暗色,微微弯腰,奉承道:“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皇后轻哼了一声,手中指了指一支珠簪,宫女便赶紧拿了起来,替她簪上。
“等临玉断了心思,本宫会亲自要了缙王的命,都是他令得本宫的玉儿受这样的苦。若他当真挑了个王妃回来,就给他殡葬好了。”
“娘娘真是宅心仁厚,还让缙王黄泉路上有个伴。”桂嬷嬷说道。
皇后一笑。
护甲轻扫了一下自己发梢,“去,给国丈递个消息,若是缙王当真领了人回来,助他一臂之力。”
皇帝的心思与她不同,皇帝并不愿给龙涎草籽,反倒是希望缙王选不到王妃。
“是。”桂嬷嬷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金銮殿上,政事已经谈完。
太监总管接到了皇帝的眼色,便抻了下脖子,声音尖细地唱了一句。
“有事禀报,无事退朝。”
饭菜是真的不好吃,青菜都是开水烫的,看着倒是颜色翠绿,其实淡而无味。肉片则是柴又腥,也没有什么配菜。
那白米饭吃得还有些夹生。
就是在庄子里住的那十几年,庄子里什么菜都有,都是新鲜的,她的娘亲能做一手好菜,哪怕是极为简单的一道清水白菜都能够做得鲜甜味美。
静阳侯府虽然也没给她们娘俩送什么东西,可是凭着她娘亲和庄子里对她们极好的几个仆妇的巧手,养的蚕织的桑蚕丝帕和蚕丝扇子,也能卖得好价钱,她们简简单单地过着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
可以说,明若邪其实并没有吃太多苦。
她的娘亲也一直叮嘱她莫要忘了自己是位侯府千金,礼仪,琴棋书画,都没有让她落下。
不过,这是静阳侯府三小姐所会的事情,明若邪自己懒得很,也是个惯会享受的主,自己不下厨,舌头却刁得很。
这样的饭菜,明若邪只能在现在十分饥饿的情况下勉强吃一顿,要是以后顿顿吃这样的饭菜,那她估计得暴躁。
所以明若邪决定,等人伢子送人来的时候,她要挑一个厨艺好的。
饭菜虽难吃,但是好歹填饱了她的肚子。
碗筷刚刚撤下去,朱管家就带人过来了。
只是,人来之前,星坠板着脸拿了一方面纱过来,让明若邪戴上。
“为何要戴面纱?”明若邪颇为不解。
“王爷说,别让外人看了你的尊容,传了出去。”
呵。
这是嫌她丑,怕传出去给他丢脸?
明若邪接过了面纱戴上,嘲讽地说道:“你们王爷反正都是在死人堆里选的王妃,外面要笑话早就已经开始笑话了。”
“那不一样,也许有人以为王爷选中的人很是美貌呢?那好歹传得好听些。”星坠哼了一声,“可若是传王爷挑了个可丑可丑的丫鬟,笑话王爷的人就更多了。”
“去告诉你们王爷,自个儿选的妃,再丑也要认了的。”明若邪笑了起来。
星坠黑着脸,不再理会她,转身就愤愤地出去了。
他当真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
怎么就当真要这样赖上王爷了?
朱管家带了人伢子进来的时候,明若邪正在想着医研所药室的事,人刚踏进大厅,她眸光便是一动,抬眸朝来人看了过去。
人伢子带了十六个人进来,看起来从十三岁到三十岁都有。
都是奴婢。
明若邪轻轻嗅了一下,眸光便有些深了。
在好几种劣质的脂粉香中,有一种香味尤为特殊。
只是人这么多,她暂时没有办法找出来这种香气是从谁身上传出来的。
“朱管家,这位便是明姑娘?”
那人伢子眼睛溜溜一转,目光落在明若邪脸上,在看到她戴着面纱的时候明显失望。
明若邪嘴角勾起一个讥笑。
看来,外面真的有不少人对她极为好奇。
这么快便有这么一个机会打听到关于她的消息,那些人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姑娘会自己挑选丫鬟,你就在一旁候着,不必多问。”朱管家冷声对人伢子说道。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
人伢子便束手站到了一旁去。
十几个奴婢排成几排站在厅中,都微微低着头,神情各异。
但是大部分是忐忑不安,有些恐慌的。
这是害怕真的被她选中,成了缙王府的丫鬟?
说来也是,缙王不是澜国人,又只是一个质子,还随时会死,在缙王府里做事,实在是太缺乏安稳感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得被发卖,或是为缙王陪葬?
缙王病死,澜帝很可能为显厚道,给大贞一个说法,将全府一起陪葬的。
今天她们刚刚听到了有人这么说过。
明若邪就坐在那里,一直打量着她们,没有开口。
在这样的气氛下,本来就害怕的奴婢有好几个实在是撑不住了,纷纷小声哭泣起来。
朱管家的脸色瞬间难看。
岂有此理!
就连这些奴婢们都如此害怕嫌弃缙王府!
这绝对是在打他们王爷的脸。
“扑通”一声,有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奴婢一下子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哭了起来,“求求姑娘不要选奴婢,奴婢笨手笨脚的什么都做不好!”
明若邪:
她看向了朱管家,眼神揶揄。
看看,好歹也是王府啊,竟然被这样嫌弃,宁愿这般贬低自己也不想进缙王府做事。
朱管家的脸色更难看了。
但是更难看的还不仅如此,有了这个奴婢的开始,马上便是接二连三地有人跪下哭求。
“求姑娘不要选奴婢,奴婢有痒症,此病会传染!”
“奴婢头上长虱子,不好侍候姑娘!”
“奴婢命太硬,可能克主家,不敢进王府。”
“奴婢口臭,姑娘不要选我!”
“姑娘.
眼看着十五名奴婢,除了两个垂泪哭着的,已经有大半都跪下求别选了,而且理由都是千奇百怪,个个都不惜贬低践踏自己。
人伢子也是目瞪口呆。
他虽然来之前跟她们大致说过,不被选中就是她们的造化,可也没有跟她们说过要如此打缙王的脸啊。
这些奴婢这么做,也会让他脸面无光的。
朱管家更是握紧了拳头。
他此时哪能想不到,肯定是有人让这些奴婢这样做的。
要看缙王笑话的人多的是,要让缙王丢脸的人多的是。
但是,他们王爷再无权势,也轮不到这些贱婢如此糟践啊!
他深吸了口气,正准备把人赶出去,便听到明若邪开了口。
“跪下的,还有哭得可怜兮兮的那两个,我就从你们中间选人吧。”
什么?
众人瞬间都震惊地看着她,哭泣的也都忘了哭泣。
她们都这么豁出去踩低自己了,她竟然还要从她们中选人?
明若邪轻飘飘地,像是自言自语,“谁让本姑娘天生反骨,别人越不愿意的,我就越要强求呢?你们哭,哭得最厉害的就留下。只管找理由,是快死了的,烂肠子烂肚子的,会传了人的,越厉害越好,病的最厉害的那个就留下。”
众奴婢:
她们像是被齐齐掐住了喉咙,竟然再无一人哭得出来。
香草很是惊恐,但是却强自镇定地站在那里,“明姑娘,现在这乌鸦明明是跟着您啊,这些乌鸦分明就是您引来的.
说它跟着香草,那不睁眼说瞎话吗?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它想跟着你呢?要不然我们问问鸦兄自己?”
星坠瞪大了眼睛,这女人是疯了吗?这样不祥的乌鸟,她竟然喊它鸦兄!
明若邪唇角勾起一个极薄的笑意,那笑意莫名地让香草觉得心突突地跳。
似笑非笑,带着邪气。
她觉得这样的明若邪很可怕。
而在她惊悚和不安的目光中,明若邪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司空疾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想着要是那只乌鸦攻击她,他就出手。虽然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杀了这只乌鸦不是好的选择。
眼见她的手已经要碰到那只乌鸦,他终是忍不住,“你要干什么?”
司空疾皱眉,伸手要去拦她。
明若邪只是一眼扫了过来,他怔住,只觉得她那眼神也晦暗莫名。
伸出的手便收了回来。
明若邪就像是跟当真与那只乌鸦闲聊似的,问了一句:“鸦兄,你要不要去跟香草亲近-亲近?”
她的右手,抚过了乌鸦的眼睛,然后在它头上轻轻拍了拍。
“想去就去吧,别不好意思呀。”
她竟敢伸手去摸乌鸦,还拍它的头。
见鬼了,她哪只眼睛看到乌鸦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去亲近香草?
星坠圆圆的脸气成了包子。
他刚要出声,周围所有的乌鸦倏地同时张开了翅膀,一对对黑色眼睛齐齐盯着明若邪,竟似数百准备攻击的士兵。
星坠被这情形吓得僵住,大气都不敢出了。
邪门,他就怕这些邪门的东西的啊。
此时,那只怪异乌鸦蓦地一声急啼。
“嘎!”
明若邪看向了香草,微笑着说道:“我真的觉得这些乌鸦就是你引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本来栖在她肩膀上的那只乌鸦竟然扑索地拍起翅膀,朝着香草飞了过去。
“啊!别过来!”
香草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就慌乱地奔跑,但是那只乌鸦竟然像是认定了她,一直追着她飞去。
“嘎,嘎,嘎。”
乌鸦瘆人的叫声又响了起来,本来四处栖着的其它乌鸦也都扑扑飞了起来,朝香草飞了过去。
香草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黑压压的一大片乌鸦紧紧跟了上来,她尖叫着,抱住头,朝着缙王府大门逃命似地跑出去。
“啊!不要追我!”
这个地方她不来了,不来了!
给她再多的银子她也不来缙王府了,太可怕,太邪门了。
现在香草就只想逃出缙王府。
被这么一大群乌鸦追着,她竟然都忘了之前朱管家所说的,大门外有很多百姓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正等着缙王府的人将那个不祥的缙王妃给送回乱葬岗去呢。
星坠等人下巴都差点儿咣叽一声掉到地上。
他们愣愣地望着疯狂跑了的香草,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这一幕,估计也会在他们的脑海中很久很久都忘不掉了。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大群的乌鸦都紧追着一人飞的。
“你你你,”星坠指着明若邪,“那只乌鸦怎么会.他又指了指香草跑掉的方向,话都说不清楚了。
那只乌鸦怎么会突然就去追香草了!
明若邪很是无辜,“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说乌鸦的话。不过,我来了之后没事,刚买下香草,乌鸦就来了,这不是明摆着就是她引来的吗?”
朱管家办事尚算稳妥,在得了缙王之令带人来收拾拾霜院的时候也已经让人去成衣铺子给明若邪买了几套衣裳来。
这会儿明若邪正打开衣橱随便挑了一套新衣。
“之前不知道明姑娘要买奴婢,不曾准备满月的份例,不过府中尚有奴婢的新衣,等会让满月到前院去领取就行了。”朱管家说道。
他本是过来跟明若邪报告乌鸦后续的,不过,明若邪看起来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边没有笔墨纸砚,满月去领衣裳的时候能不能顺领一套?”明若邪问道。
朱管家惊了。
明若邪是被丢在死人堆里的,他们都认定她本来是个奴婢了,所以,一个奴婢说要笔墨纸砚,这不是一件很让人震惊的事情吗?
“明姑娘是要写字?”
“不然,笔墨纸砚能吃?”明若邪瞥了他一眼,朱管家觉得她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是,小的会交代他们的。”
朱管家总觉得在明若邪面前,他也莫名地有一种面对主子的压力。
“明姑娘,香草不能用了,还需不需要让人伢子再带几个人过来供姑娘挑挑?”
“不用了,有满月一个人就行。”
明若邪挥了下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她又叮嘱了几句。
“去跟缙王说一声,把月亮门锁上,不要随意过来串门,也别随便爬墙头。”
这话,朱管家想来想去还是跟司空疾说了。
司空疾闻言嗤笑一声。
“本王又不是那种会偷香窃玉的登徒子,就算是,她也得是个美人才行。”
就她长得那样.....
“那个圆脸丫鬟,她给取了个什么名字?”
“明姑娘说,就叫满月。”
司空疾忍不住笑了出来。
人家脸长得圆就叫人家满月?
倒是有趣。
“她可说了那个香草有何问题?”
今天这事,司空疾也怎么都想不通。
“明姑娘没有提起,看来也完全不关心香草怎么样了。”
司空疾微微攒眉。
看来,他得另寻个时机好好问问她。
“她不是要了笔墨纸砚吗?待她写了字,拿过来本王看看。”他倒想看看她写的字能不能入眼。
说不定如同狗爬。
“是。”
这个时候,用了新名字的满月正被明若邪一身的伤惊得不住地吸气。
除了衣裳的明若邪,一身曲线玲珑,肌肤胜雪,如白玉沐月,光华无双,没有半点瑕疵。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这一具身体上却是布满了深红的伤痕。
那些伤痕像是用刀划出来的,有大半伤口很深,有血凝固了,暗红发黑了,还有一些又渗出了鲜红的血。
背后,肚子,腿,肩,手臂。
都是伤。
没有伤的部位便是凝白如玉,毫无瑕疵。
本该如此完美的一具身体,现在全被毁了。
这样的一身伤,该有多痛啊。
满月觉得自己看着都痛。
“姑娘,这些伤会留下疤的。”
明若邪却不以为意,“不会。”
她的身上,从来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热水淋下来,烫过伤口,痛得明若邪轻轻颤抖。
到底是谁把她伤成这样,等她找出来,她会直接把人废了!
在这样的疼痛中,她才有时间来理清过往。
明若邪是静阳侯二夫人所出,出生时府里突然飞来一群乌鸦,在产房上空盘旋不走。侯府老夫人深信这是不祥之兆,怕她坏了静阳侯的气运,命人将他们母女送到千里之外的庄子。
十几年来,静阳侯府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静阳侯更是忘了有这么个女儿了。
他们到了大门,正好看到朱管家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震惊着急急迎上去了。
司空疾也快步迈出了门槛,正好看到二枣驼着一人正朝着这边奔了过来。
“星坠!”
朱管家看到趴在马上的星坠,赶紧把马叱停住,把星坠背了下来,一转身就看对了司空疾。
“王爷,星坠回来了。”
看来陶大夫是把实情告诉了王爷,所以王爷才会急着出来了。
但是现在星坠已经送回来,王爷也不用担心了,咦,不对,明姑娘呢?
朱管家反应了过来,又猛地回头去看,马还是只有一马,马上再无他人。
后面的街,早在之前就已经宽旷无人,也没有看到明若邪的人影。
明姑娘竟然没有回来?
朱管家顿时就觉得不好了。
“快,我看看星坠。”陶大夫过来帮着扶住星坠。
朱管家正应了声准备先把星坠给背进门,就见司空疾快步下了门前两级台阶,要朝二枣走过去。
他心头一惊,下意识就叫了一句。
“王爷,不可啊!”
王爷这是要骑马再出去寻明姑娘吗?
陶大夫也反应了过来,赶紧也跟着出声,“王爷,您现在不可擅动。”
这可能会是要命的啊。
王爷还有伟业在肩,坚持了这么多年。
司空疾站住了。
他望着门前的大街,只觉得秋风萧瑟,夜色悲浓。
没错,他不能随意丢了自己性命。
那不过是一个只有一场交易的陌生女子。
但是,司空疾站在二枣旁边,看到马鞍上沾着的那一点血迹,只觉得浑身冰凉。
“王爷。”
朱管家把星坠交给了跑过来帮忙的仆人,给了陶大夫一个眼色,陶大夫便再次担心地看了司空疾一眼,先进去给星坠诊治了。
朱管家走到了司空疾身边,递给了他一枚六角形暗器。
“王爷,扎在星坠伤口上的,是太子殿下的人。”
这个太子殿下,指的自然是他们大贞自己的太子。太子一直就想要王爷性命,已经不止一次派人来澜国下手了。
如果是太子的人,明若邪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绝对不可能再有生还的可能,太子的人向来都是心狠手辣的。
星坠只怕是自己侥幸逃脱回来了,但是明若邪撞上去,那绝对就只是送命过去的。
朱管家一时也觉得很是难过,明姑娘毕竟是为了找星坠而去的。
“王爷,都怪小的当时没有拦下明姑娘。”朱管家垂下头。
司空疾声音也染了这夜的寒凉,“她主动去寻星坠吗?”
“是。”
司空疾就没有再出声。
他站在那里,良久不动。
夜风渐渐大了些。
“王爷,先进府吧.朱管家低声劝道。
“朱管家,本王是不是.很没用?连已经快要成为他的王妃的女人,他都护不住,他都不能去寻她救她。
司空疾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了前面街上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慢慢地朝着这挪动过来。
不知道后面谁家府门口的灯笼照来的暗淡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淡。
“朱管家。”
司空疾突然就喊了朱管家一句,同时,他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起来。
朱管家也看到了那一道人影。
他蓦地睁大了眼睛,又揉了一揉,“老天啊,明姑娘回来了!”
说完了这句话,朱管家已经提起了衣摆,飞快地朝那纤细人影奔了过去。
司空疾就站在那里,掐紧了掌心,沉默地看着他们。
看着朱管家扶着明若邪慢慢地走近。
一颗赤朱色的药丸。
明若邪斜扫了司空疾一眼,他的目光落在她掌心那颗药丸上,薄唇抿紧,下巴紧绷,明显很是看重这颗药丸。
明若邪以指腹轻轻搓了一下那颗药丸。
药丸在她的指尖上滴溜溜地转了一转,让司空疾的眸光也跟着一闪。
生怕她把药弄掉了。
这一地的血,要是药丸在血污里滚上一滚,以后他只怕吞不下去。
但明若邪的手指却是灵活得很,指尖纤纤,那药丸在指尖上转了一转,竟然没有掉落。
此刻,在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串的药材名字,以及这颗丹药的效用。
炼制这丹药的配方,竟然足足有七七四十九种药材,包括了百年人参,百年雪莲,百年灵芝这些珍稀好药材。
可想而知这么小小一颗药丸有多贵重。
止血止痛,化淤消肿,活骨生肌。
司空疾以为明若邪还在纠结着此药能不能吃,却不知她有指尖识药的本事,早就已经把这药分析得清清楚楚。
“这是断肠丹,剧毒,不能吃。”司空疾目光从她的指尖移到了她的脸上。
明若邪眼底溢出笑意来。
缙王,您在胡说八道呀。
她在他的目光中快速地把那颗药丸丢进了嘴里,一仰头,咕咚。
把药丸给咽下去了。
“你!放肆!”
司空疾见她竟然不惧,当真把药吃了,还用这样挑衅的态度,立即就朝她扑了过来。
在她要再次抬脚踹来的时候一手抓住她的脚踝,重重地压上去,另一手快速以两指探向她的嘴巴,要去抠她的喉。
这颗药丸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岂能让她这么吃了!
明若邪被他欺倒,再次被压住,身上的伤口又爆了两道,痛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药是吃了,但不可能那么快见效。
两根手指探进她的嘴里,明若邪张嘴,咬!
手指传来疼痛,司空疾甚至能够感觉到她牙齿的细密,以及她这么咬下来的狠意。
要是他不缩手,他毫不怀疑她会将他两根手指生生咬断!
司空疾快速地缩回手,低头一看,手指上果然已经印上了深深的齿印,有两处还咬出血来了。
“王爷,药我吃了,要夺回去只怕得将我剖了扒胃。”
“你当本王不敢?”
“你就算敢,也得有本事啊!”
明若邪一咬舌头,疼痛让自己反应更快一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腿反缠住他的腿,同时发力,抱着他一个翻滚,反下为上。
司空疾在翻滚中听到了“咔嚓”一声,也不知道是压断了哪具尸的手骨。
他后背一阵发寒。
浑身是伤还强悍无比的少女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看着他,露齿一笑,牙细而齐,白如玉。
“王爷,要不你大方点?那颗药就送了我吧,我们省点力气,不用再打了。”
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无耻到这般程度的。
她知道那颗药价值多少吗?
“你是本王的谁,本王要送你那般贵重的药?”
司空疾暗暗磨着后牙槽,瞥了她的姿势一眼,一个姑娘家如此跨骑在陌生男子身上,竟还能笑得出来。
明若邪已经感觉到胃里隐隐暖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了,甚至连痛感都减轻了许多。
那颗药丸果真有奇效。
她估计暂时不用死了。
明若邪向来恩怨分明,抢了人家这么贵重的一颗药确实有些理亏。
听到司空疾这么问,她坐在他身上微微偏头,想起了什么。
“你不是来选妃的吗?”
虽然她实在是不明白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选妃。
“是又如何?”
“为报一药之恩,我让你选。”
“嗯?”
“我当你的王妃,如何?”明若邪颇有耐心地再次说道。
再打下去,有药她也难活了。
虽吃了药,但身上的伤太重,体内又还有剧毒未解,她身无分文,凭着自己难以离开此处,离开了也没钱治伤解毒,倒不如做一做缙王妃,还有机会活命。
司空疾眸底闪过一丝不明的光。
他咳了两声,说道:“本王的王妃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天亮前便要上金銮殿求得皇上赐婚圣旨。要是应付不了皇上与百官的刁难,极有可能人头落地。”
明若邪皱了皱眉,“那还是算了,我不想找死。被我抢了药你还是自认倒霉吧。反正,霉着霉着你就习惯了。”
这句话刚落,一阵天旋地转,司空疾抓住她后衣领一拽,同时一个翻身。
形势再度扭转。
明若邪又被反压。
这一次,轮到她听到“咔嚓”一声骨折响。
她侧头,对上了正靠在她脸畔的一张布满皱纹的老妪的脸。那脸是黑灰的,都起了尸斑了。
这张脸离她的脸极近。
腐臭味冲鼻直呛。
司空疾捏住了她的脸,将她脸扭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女人啊!
离那老妪的脸那么近,她竟然还看,竟然还瞪大眼睛看得那么仔细!
“本王还是剖开你的肚子扒开胃找回那颗药吧,此时药应该还在。”轮到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手掐在她的咽喉上。
“扒拉出来你还敢吃?”
“本王宁愿把药扒出来喂狗,也不便宜了你。“
司空疾手在腰间一摸,竟然真的抽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来,尖锋抵住了明若邪的胸口。
明若邪能够感觉到那匕首的冰凉和锐利。
这个缙王与传说中的不一样,不是弱得只会咳嗽。
至少这一瞬间,明若邪能够感觉到他是真的有可能一用力把匕首刺进她心脏,然后把她剖了。
她身受重伤,又中剧毒,实在也已经没有力气。
再缠斗下去只能死。
“咳咳咳,王爷,我想了想,一药之恩还是要报的。”明若邪毫无节操地改了口。
司空疾的眼底笑意隐隐,很快掩了下去。
抵着她的刀尖退了退,他咳了两声,“你怎么准备报恩?”
“陪您上金銮殿,拿到赐婚圣旨。”
“就凭你?”司空疾神情怀疑。
“王爷现在有其它选择吗?”明若邪扫了他一眼,都被逼到死人堆选妃了,他的处境能好到哪里去?
就这还敢嫌弃她。
皇后气得差点咬碎了银牙。
这么些天来,好说歹说,临玉公主还是执迷不悟!
“缙王到底有什么好!除了一身皮囊,他还有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能有几天可活!”
“儿臣就钟意他,就欢喜他,就心悦他。除了他,儿臣再也看不上任何一个男子,难道母后要儿臣老死宫中,嫁不出去吗?只要儿臣嫁给了缙王,他便是驸马,他就能一辈子留在澜国,他就是父皇的女婿了,父皇多给他一些龙涎草籽,缙王一定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与儿臣白头偕老的。”
临玉公主两天不进一粒米,早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靠在床上,哭得如同娇花一朵,让皇后的心都揪了起来。
孽障,她当真是生了个孽障啊。
本来是想劝得她先吃点东西再告诉她这个消息的,现在被气得狠了的皇后再忍不住,腾地站了起来,袖袍一拂,怒声道:“死了你这条心吧!今天早晨,你父皇已经给缙王赐了婚,缙王妃是缙王自己选的,只等择了日子便会完婚!”
说完,她一边转身出殿,一边恨声吩咐宫女,“侍候公主用膳!公主要是不吃,就给本宫按住强喂!”
宫女们纷纷跪下垂首,跪送盛怒中的皇后离开。
那边的临玉公主却恍如被雷劈中。
呆了好一会之后她倏地尖叫了起来,“我不许!我不许缙王娶别的女人!我不许!本公主要杀了那个女人!”
质子府,司空疾听到天空异动,正准备打开袋子查看龙涎草籽的他将袋子放下,走向门口。
星坠惊慌地奔了进来,人未到,声音先传了过来。
“王爷,不好了!有好多乌鸟飞到咱府里来了!”
司空疾抬头,已经看到了黑压压一群乌鸟飞了过来。嘎嘎的叫声也磨得人耳膜都生疼。
这么多的乌鸟!
“王爷!”又有下人慌里慌张跑了过来,颤着声音叫道:“大事不好了,外头有好多百姓追着乌鸟而来,都说咱王府大不祥,要受天罚了。”
若是无人发现,及时驱走了这群乌鸟,还能挽救一下缙王府名声。
可如今大批百姓追着鸟而来,已经聚集在大门外,哪里还来得及!
万一他们借此恶兆,指责缙王不祥,要将王爷赶出澜国,那王爷可如何是好?
这么多的乌鸟,且不说祥或不祥,黑沉沉一大片的,就已经十分吓人。
“大家看到了没有?这些乌鸟竟然是往缙王府来的!”
缙王府大门外,如今早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往常这里清静得很,多数人都觉得缙王晦气,都想离他远一些。
再者,临玉公主对缙王占有欲极大,要是谁招惹了缙王,缙王自己没事,就怕临玉公主听说了之后会找他们算账。
这还是第一次,缙王府门外有这么多人。
“缙王府这是招了什么邪祟?竟然引来了这么多的乌鸟。”
“听说,昨夜里缙王去了沉仙岭,还带了个浑身是伤又丑陋无比的女人回来!”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惊骇地倒吸了口凉气。
是了是了,刚才茶楼里正要聊起这事呢。
“会不会.有人惊惧地说道:“那个女人就是不干不净的东西,被缙王带回府了?”
“极有可能!要不然为什么以往也不见缙王府出过什么异象,在他带了那女人回府之后就来了这么多的乌鸟呢?”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们又惊又慌,同时还有些人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的怪事,能参与这般的八卦,小心脏那个扑通扑通。
明若邪想起了自己刚刚醒来之前看到的那一幕,皱了皱眉。
那是怎么回事?
刚刚她似乎是回到了医研所的药库里?
是梦,还是幻觉?
她抬眸看向陶大夫,却见他还是颤抖着站得远远的,便出声问道:“陶大夫,王爷不是让你给我诊伤吗?”
“是、是.
陶大夫只好再次走到床边,深吸了口气。
“姑娘,你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不是废话?
“我浑身是伤,还中了好几种毒,而且许久不曾进食喝水,你说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病人一点都不配合。不能这样反问的。
他会觉得压力好大。
陶大夫又抬袖擦了擦汗。
明若邪伸手:“外伤所需的金创药,给我。”
“啊?”
“别的不用你看了,给我金创药。”明若邪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句。
金创药总有吧?
“是是是。”
陶大夫松了一口气。赶紧就打开药箱,拿出了两瓶金创药出来,“老朽所有的金创药都给您了。”
“纱布。”
“啊?”
“包扎所需的白布条。”
“是是是。”
陶大夫赶紧又拿出了两卷棉纱布。
“去让人给我备热水,能不能叫个手巧的丫鬟来?等会儿需要帮我上药包扎。”
她应该浑身都是伤,背后是自己无法上药的,得找人帮忙。
“老朽这就去。”
“嗯,出去吧。”
“是。”
陶大夫赶紧背起了自己的药箱,推着出了门。
“怎么出来了?可诊好了?”
司空疾的声音响起。
陶大夫觉得自己腿都是软的。
“王爷,那姑娘向老朽讨了金创药和棉纱布,便让老朽出来了。”
司空疾皱了皱眉。
“你之前不是说她中了毒?如何解毒?”
“这个老朽真的无能为力啊。那姑娘所中的毒相当怪异,而且是几种毒药混合在一起,老朽所擅长的并非解毒,所以.
所以他真的没有办法啊。
而且,那姑娘明明就是治不好,本该死了的。
这话,陶大夫没敢再说出来。
“下去吧。”
“是。”
陶大夫走了两步,又把明若邪的话转述了。
“要一个手巧的丫鬟?”
司空疾顿时为难了。
他挥了下手,示意陶大夫下去。
陶大夫抹着冷汗离开了。
司空疾本来是准备推门进去的,但是伸手之后改了敲门。
“在外面等着。”
里面传来了明若邪的声音。
还带着点清冷威严。
这是他的寝室啊。
他才是王爷啊。
司空疾心里又涌起怪怪的感觉。
这会是一个丫鬟该有的姿态吗?
哪家主子能够容忍这样的丫鬟?气势比主子还足。
想到这里,司空疾便直接推门,大步迈进。
眼帘映入了一片雪白。
他眸底倏的一深。
“滚出去!”
一只枕头朝他砸了过来。
司空疾蓦地转身,快步出去,同时将门关上。
但是,他的脑海里却还是闪着那一片雪白。
床上坐着的少女,衣裳半褪,露出了肩膀和一片胸,那雪白,白得耀眼。
像是看到清寒山尖一片映月的雪。
她的身子竟然那样白!
可是,她的脖子和脸却能灰黄成那样?
“咳咳咳!”
气血翻涌的缙王站在自家寝室门口,咳得命都要断了。
明若邪本来是想先看看身上的伤的,衣裳刚准备褪下,司空疾便闯了进来,她只能再次把衣服穿好,下了床,走过去拉开了门,抬腿就朝他的背踹了过来。
“登徒子!”她一声怒斥。
缙王想闪,但是实在咳得不行,心能闪开,身体不争气,被她这一脚踹了个正着,顿时就朝阶下扑了下去。
“王爷!”
去厨房里安排好了的星坠回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当下骇得脸色都变了,飞身就扑了过来,险险地扶住了缙王。
“咳咳咳!”
缙王依然咳着,指着明若邪,在看见她的时候,脑海里却又再次浮现了那片映月白雪,他鼻子里一热,缓缓地流下了鲜红两道。
明若邪怒瞪着他,“司空疾,你说说你此刻脑子里想的什么?”
岂有此理,现在流鼻血,是还在想着刚才看到的吗?
“王爷,您怎么流鼻血了?”
星坠也是惊着了,立即就怒瞪向明若邪,愤怒地喝道:“你这恶婢!刁奴!你竟然敢对王爷动手!”
明若邪抖了下脚,“你瞎?我明明是动脚!”
星坠差点背过气去。
“我杀了你这恶婢!”
他松开司空疾,一拳就要朝明若邪挥过来。
“赐婚圣旨。”
明若邪淡定地说了这么四个字,硬生生地把那只拳头定在了离她的脸半个拳头的距离。
星坠咬牙切齿。
明明气得发抖,但是那一拳却是怎么也不敢再进一步。
无耻!
现在她是吃死了他们了!
王爷挑了这女人,肯定是挑错人了,引狼入室!
“我要是去禀告皇上,说你是一名恶婢,还踹了王爷,皇上会收回赐婚圣旨的!”星坠当真是气得脸都涨红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圆脸,有对小酒窝,本来是阳光活泼的样子,现在气得都要冒烟。
但是他却当真不知道该拿明若邪怎么办。
明若邪看着他,点了点头,“嗯,你去。然后你们王爷的婚事就黄了,那一把龙涎草籽估计得被皇上收回去。接下来他就得在家里呆呆地等死。”
“你!!!”
星坠眼前一阵阵发黑。
偏偏明若邪说起缙王等死这种话,一点负担都没有。
司空疾好不容易咳完,缓过气来,已经看到星坠已经快被活活气死。
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哪有一个丫鬟像她这样的?
不管主子是谁,天生为奴,入府为婢,在贵人显贵面前,必然同样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唯恐惹怒了贵人。
因为奴婢命贱,就算不是她的主子,也能一句话便要了她的命。
一个奴婢,在王爷面前,能够如此嚣张放肆?
敢让他等死?
便是在澜帝和百官面前,她的害怕和大哭也都是装的。
“再有下回,本王尽可砍了你一腿。”
司空疾拿了手帕擦去鼻血,低头看了一眼,抬眸清冷看向她,语调缓缓,“皇上可不管本王娶的是四肢健全的王妃,还是缺胳膊少腿的王妃。”
明若邪看向了朱管家,“怜香坊是什么地方?”
“咳,回姑娘,这怜香坊.
朱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人伢子便抢先回答了,“怜香坊是城西的花楼,那里的姑娘姿色都一般,有钱的老爷公子们不屑于去,都是那些家丁侍卫或是二三等的差爷们去消遣的。”
朱管家的脸色又不由黑了起来。
混账东西,需要跟明姑娘说得这般清楚吗?
明若邪却呵呵笑了起来。
“你还辨认得出来怜香坊的脂粉香.
人伢子赶紧说道:“小人也去过几回,跟怜香坊的妈妈也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她那里的姑娘大多都是在一处买脂粉,所以香味都一个样,小人这才辨得出来。”
明若邪点了点头。
她浑身疼得厉害,要不是如此,像她这样睚眦必报的人,肯定会马上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现在只能是先把有用的信息问了,以后有机会再揪人。
当她是好欺负的么?
没招谁惹谁,还有人非要送人进府里来给她寻不自在,还要打听她的事出去让说书先生说给满京城的人消遣。
明若邪的眸光微冷,又问道:“那这些奴婢中可有能用的?”
人伢子这个时候当真是要哭了。
他都不知道竟然还有人悄悄找了这些奴婢,给她们塞了银子,让她们进来羞辱缙王和这位准缙王妃,现在他也说不好有谁能用的了啊。
这时,有一奴婢走上前几步,盈盈地跪下,弱弱地说道:“姑娘,奴婢愿留下侍候姑娘。”
明若邪抬眸瞥了她一眼。
“你为何想留下?”
“奴婢本来也是不想留下的,但是方才见识到姑娘风采,觉得姑娘聪慧过人,想必会是良主,所以奴婢愿意留在姑娘身边。奴婢手还算巧,梳妆女红都做得,还请姑娘收下奴婢。”
明若邪眸光一闪。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原来的名字叫香草,但若是进了质子府,便是质子府的人了,还请姑娘赏奴婢新的名字。”
明若邪轻声一笑。
“新的名字就不用了,我懒得想。你就留下来吧,还是叫香草。”
“谢姑娘。”香草磕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站到了一旁去。
明若邪的目光从那些奴婢脸上扫过,指向了一直站在最后的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奴婢,“你,可愿留下?”
那奴婢的身材在一众纤细的奴婢中显得结实了许多,脸圆圆的,从进门之后她就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别人说话她没说话,别人哭她也没哭,别人跪下求饶她也傻傻地看着,似乎有些惊呆了。
她似乎是没有想到明若邪竟会注意到自己,愣了一下之后才赶紧憨憨地跑上前来,然后就结结实实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之后又站了起来,看了一看,站到了香草身边去。
朱管家满额黑线。
这个这么铁憨憨?
他正想着劝明若邪换个人,却见明若邪挥了挥手,“那就留下她们二人吧,朱管家,把银子付了,把她们的身契拿到手,人我先带走了。”
说着就站了起来往厅外走,在经过香草和圆脸奴婢身边时勾了勾手,“跟上。”
那两个奴婢就赶紧跟在了她后面出去了。
朱管家又差点儿跟不上明若邪的节奏。
他赶紧交待地人伢子留了卖-身契,付了银子,让人把这些人赶出去,然后匆匆地朝明若邪追了去。
“明姑娘!”
朱管家下意识地看向了满月。
那怎么不说是满月引来的呢?
司空疾却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一件事。
香草有轻功。
虽然轻功不怎么样,应该是三脚猫功夫。
在被乌鸦追着逃命的时候她就是用了轻功的。
等到回过神来,朱管家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问司空疾,“王爷,这要怎么办?”
“这丫鬟的来历如实说明便可,由着她去。”司空疾说着又咳了两声,看向明若邪。
朱管家拉上了星坠,“星坠快快随我出去。”
缙王府人手太少了,得拉上星坠前去帮忙才行。
薄欢院这里,眨眼间就已经不剩下一只乌鸦,恢复了原有的清静。
就像是刚刚的那一切是在梦中,虚幻得很。
满月则是还张大着嘴巴回不过神来。
她是谁?她在哪?为什么会有一大群乌鸦紧紧追着香草飞走了?
“你.
司空疾正要说话,明若邪却已经打断了他,“王爷要是没事,我先去沐浴上药了,再不治伤,你的王妃真的要死了。”
司空疾:
她都要死了,他还如何让她留下来好好解释?
明若邪拉了满月就走。
穿过月亮门,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司空疾望着那扇被紧紧关上的月亮门,半晌没动。
而明若邪刚刚过了那道月亮门却低头看了看路两旁的草。
满月也随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这一看,她便“啊”地一声惊叫了起来。
在她们过薄欢院之前,这片草地虽有些枯黄,但大部分还是绿的。
可是现在,小道两旁的草却都发黑,叶子卷了起来,像是被烧过一样。
明若邪蹲了下去,伸手捏上一株小草,手指轻轻一揉,小草就在她指间化成了黑灰。
同时,她的脑海里也出现了这种毒的名字。
“百草枯。”
高级除草剂吗?
满月跟着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憨憨地问道:“明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明若邪看了她一眼,说道:“香草做的,所以她不会再回来了。”
“啊?”
明若邪站了起来,望了一眼缙王府大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意。
所以,那些乌鸦,让香草背锅了。
一开始她就闻到了香草身上传来的古怪气味。她才进缙王府第一天,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地要给她找事了。
她本来是想要将计就计留下香草,慢慢再跟她玩玩,寻出香草背后的人的,可很明显的是,香草背后的人没有耐心,香草刚进府就已经用了百草枯,准备对她动手了。
看来对方根本就不能容忍她在缙王府呆上一天。
正好碰到这么一群乌鸦,她就顺势把香草推了出去,倒也不算对不住她。
只是,用百草枯,是想干什么?
缙王府大门外,围观的百姓尚在激动地叫着让缙王交出明若邪,把她送回沉仙岭去。
“缙王爷!快把那女人送走吧,莫让咱们这京城染上晦气啊!”
“那罪婢原也是该死的,缙王您这是跟黑白无常抢命了,他们能同意吗?这不就派了乌鸟来算账来了!”
“缙王爷啊,我们的铺子离您这质子府可不远,这么重的晦气,别把我们的财气都冲了哟——”
只过了这么会功夫,这些人已经想东想西想,天马行空。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有人尖叫着冲了出来,后面黑压压跟着一群的乌鸦!
有些乌鸦已经追上了她,围着她又扑又啄。
“啊!走开!走开!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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