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丹枫谢淮的其他类型小说《被逼苟命,绝色婢女被陛下盯上了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翡山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到底做了什么?小荷扶住了额头,她哪里来的胆子,胆敢骂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只不过就是种坏了区区几颗花种而已,她居然敢如此以下犯上。她真是飘了,太飘了。看着他逐渐远去成了一个小点,无与伦比的恐慌,霎时间笼罩了小荷。她不能失去他,她绝对不能失去他,他不仅是她的大腿,还是她未来的希望!她咬了咬牙,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阿松哥,阿松哥!”她一边跑一边喊。谢淮在前面,杵着拐杖使劲走。他走也走不快,很快就被追到了,只倔着不肯回头,也不肯停步。小荷急得满头大汗,害怕陛下以后真的不理她了。情急之下,直接扣住他的腰,抱了上去,“不许走,对不起。”长长的田坎,摇曳的海棠,小荷扣住的腰身又瘦又劲,小腹纵横分明。她手抖了下,攀上去了点,却攀到了那劲...
《被逼苟命,绝色婢女被陛下盯上了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她到底做了什么?
小荷扶住了额头,她哪里来的胆子,胆敢骂陛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只不过就是种坏了区区几颗花种而已,她居然敢如此以下犯上。
她真是飘了,太飘了。
看着他逐渐远去成了一个小点,无与伦比的恐慌,霎时间笼罩了小荷。
她不能失去他,她绝对不能失去他,他不仅是她的大腿,还是她未来的希望!
她咬了咬牙,不管不顾地追了过去。
“阿松哥,阿松哥!”她一边跑一边喊。
谢淮在前面,杵着拐杖使劲走。他走也走不快,很快就被追到了,只倔着不肯回头,也不肯停步。
小荷急得满头大汗,害怕陛下以后真的不理她了。
情急之下,直接扣住他的腰,抱了上去,“不许走,对不起。”
长长的田坎,摇曳的海棠,小荷扣住的腰身又瘦又劲,小腹纵横分明。
她手抖了下,攀上去了点,却攀到了那劲硕有力的宽阔胸膛,身前人呼吸很急,胸口的肌理跌宕起伏。
小荷从未接触过如此劲道的身体,直觉感觉这样不对,可她是真的害怕陛下把她丢了,“你不要走,以后……再也不骂你了。”
谢淮被她抚得呼吸急促,下腹紧绷,“放开。”
“不放。”背后的人倒耍赖。
“你是不是生气了……”背后的人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谢淮垂眸,看着从他腰间作乱到胸脯的小手。他轻轻咬着牙,就是那双手再作乱,后果会很不可收拾。
“那你转过身好不好,我怕你真的生气了,让我看看?”小荷想把他转过来。
谢淮不肯,他盯着自己下腹的位置,不肯丢脸。
小荷力气大,硬是要他转。
他手筋脚筋都才长好,一时间一个趔趄,他的身体砸到了小荷肩头,若玉山将倾、日月入怀。
小荷不敢动了,她咬牙撑着身体,努力给陛下以支撑,“阿松哥……你……你没事吧……”
谢淮没有说话,亦没有动,因着他此时嘴唇轻擦着她的额头。
扑通扑通,他听不清她说话,只听着自己的心,震耳欲聋。
他轻轻俯下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了郑重一吻。
哼,他就知道,她分明是想跟他做亲密事,才想了这么迂回婉转的方法。
他也不矫情,他的初吻,就这样交付给了她。
“也是我不好,笨手笨脚,给你添麻烦了。”谢淮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若金石撞玉,悠悠潺潺。
小荷方才身体一直紧绷,只觉额头被羽毛一般的物事轻轻拂过,并不知道,那是两瓣唇,一片心。
但她见陛下跟她主动认错,又是窃喜,又是惶恐,“没有没有,也是我指导无方的错。”
“若是能有任何补偿,你但说无妨。”谢淮又道。
“什么都可以吗?”小荷得寸进尺。
谢淮:“……”
他润着秋水的眼睛轻移,如今的话,他最多就接受再……多亲几下……
更多的话,他有点保守了,两人的感情还没达到。他始终觉得,爱与欲是一体的,贸然的欲望只是发泄。
他想与她水乳交融,起码也要足够坦诚相待。
他对感情,是足够的高要求,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就算他丑,他也有自己的底线。
“不能……太快……”谢淮喃喃。
小荷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便抢先问道,“教我识字,可以么?”
小荷大眼睛眨呀眨的,“我也会好好教阿松哥,识花种。”
本来识字,是挺简单的意思。
可问题就在于,谢淮想到了那本避火图,这识字,就充满了其他意味。
两个人朝夕相处,祝妹又在旁时时安慰,终于在一个夜里,大马喝得酩酊大醉,把祝妹当成了小荷,两人有了夫妻之实。
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就变得尴尬了。
后来,偶然间,厨房的孙林总管发现祝妹在偷偷呕吐,强行带她去看药婆子,却发现祝妹已经有了身孕。
孙林总管爱护祝妹,要求大马负责。
大马在半推半就之下,便与祝妹举行了婚礼,可惜……婚礼当天,小荷从死生边缘爬了回来。
大马大悔,觉得对不起小荷。他当即毁了婚,回到了小荷身边。
“祝妹受不了刺激,孩子就这么掉了。”小荷继续讲道,“你看,大马又大悔了,这次他觉得对不起祝妹了。”
“厨房的所有人都恨上了我,祝妹更是恨我入骨,这些年来不停诋毁我……”
“大马在我身边一时,他对祝妹的愧疚就多一分。”
“男人不就是这样吗?他自认为把婚姻留给了我,把人和心都放到祝妹身上去了。”
啪嗒啪嗒,眼泪像不要钱的珠串一样落了下来,“他可能还认为我占了便宜吧,所以处处要我忍让,处处让我受委屈。”
“可我凭什么要受委屈,凭什么要和别的女人共享男人啊?”
黑暗里,她蓦然被拥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
那个怀抱很紧,小荷湿淋淋的眼睛,瞬间睁大。
“跟了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男人低哑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小荷的心,仿佛也被有力地包裹住了。
她想起了上一世,北鞑进犯,韦府举家逃窜。
最后一家人去投靠了陛下所在的玄甲军,当时她也听到陛下对三小姐韦惜雪说,“必不让韦家再流离失所……”
那一刻,历经几个月的逃窜、病痛、饥荒……仿佛都消弭于无。
只剩下那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安定。
“我不允许,你再想那个负心汉了。”男人又道。
他的声音,仿佛一股信念,注入小荷荒芜的心中。
柳暗花明、枯木逢春。
嘤嘤,陛下真是好霸道一老板,她狠狠点了头。
他真是,世上最最好的老板。
小荷这一遭修整得够久了,今日便要去厨房到岗上任。
而花房的事务,便交由小符来打理。
“我呢,我也能帮你。”在小荷吩咐事务之时,谢淮艰难架着拐杖,挪到了门口。
谢淮想过了,那负心汉说他又丑又残又废,他便用事实来证明这句话的荒谬。他虽失了记忆,可身上的内力却是实打实的,如今做一些工不成问题。
他自己也暗自用内力运过手脚,再过两个月,恢复如初不成问题。
又残又废不成立了,现在就剩下丑的问题了。
谢淮伸手,在触碰自己脸庞的前一刻停下。自古美丑贵贱只论心不论形,只要她不介意,他长得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顺手抚到了脖颈上的那枚黄玉,况且她整副身家都给自己了,这还能不叫爱?
哪知小荷一听,连忙摇头,“你伤还没好,好好休息。”
“多干活,才能好得更快。”谢淮道。
小符一听有人帮着干活,赶紧附和,“对呀对呀。”
小符还在喜欢偷懒的年纪,有人可以帮忙,乐还来不及呢。
“不行不行,你哪能干这种脏活累活。”之前递一下砖倒没什么,花房的活可是低等奴隶做的,日理万机的陛下怎么能做这种事。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真诚迫切的光。
不知内情的小符,当场梗了一下,有点无语。
她悲哀地看了小荷姐一眼,当真不是人人都喜欢蛤蟆啊!小荷姐啥都好,就是眼神不好。
谢淮听了这话,耳根红彤彤的,“嗯。”
小符在门外瞪大了眼睛,嗯什么嗯啊,这死蛤蟆。
蛤蟆你别自信啊,蛤蟆不可怕,自信的蛤蟆最可怕!
小荷正巧,发现了门外正炯炯有神看过来的小符,“小符,要进来一起学吗?”
谢淮余光扫了小符一眼,“我此前考校过她,她懂得比你多。”
“不若待你学到她的程度,再与她一同学习。”
小荷点了点头,这也好。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谢淮嘴唇轻启,淡淡说了一个口型,“滚。”
小符立马拔腿就跑,谁要看蛤蟆卖弄啊,真是的。
第二日,那丹枫又来了,装模作样地把老参粥放到小荷面前。
“怎样,昨日可见到那宋小姐了?”丹枫骨子里就有一股高人一等的傲气。
她乃韦府的家生子,从小又跟韦三小姐一同长大,自是与小荷这种低等奴隶不一样。
“见到了,还要多谢丹枫姐,给小的这个机会。”小荷表现得无比谦卑。
丹枫手伸过去,做了个捻钱的手势,“我给你这个机会,总要得点好处吧?”
小荷左右看了看,捂着嘴悄声道,“为了这个机会,我将整副身家,都给了祝妹了啊。”
丹枫听了,脸色一黑。
好个祝妹,明明机会是她让的,做个中间人不知吞了多少钱。
看着丹枫气冲冲去找祝妹的背影,小荷冷笑了一声。
真是蠢人,既要又要。
又要陷害人,又要图别人的钱,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小荷对韦惜雪院中的人,向来是不惮有最深刻的恶意的,她太知道他们是哪种德性的了。
………………………………
小荷去了青竹院后,宋如枝对她礼遇有加。
宋如枝没有服用昨日的药物与老参粥,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并没有因断了一次的毒好一些。毕竟她中了这么久的毒,解毒却还有些时日。
“小荷姐,我家小姐昨日才咳了好多血。”云锦抹眼泪,“我想去叫大夫,小姐不让……”
小荷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几乎奄奄一息的宋如枝。
狠人啊。
为了不打草惊蛇,居然忍到了这种地步。
“宋小姐,清明快到了。”小荷半跪在她窗台前,缓缓道,“我听说,太守夫人打算在清明节前办个簪花宴。”
“这是每一年的传统,届时青州的世家大族,都会聚在青州尹水河畔的一个庄园。”
“往年韦家是没机会参与的,今年是第一年,韦家一定会重视。”
小荷看向宋如枝,“如枝小姐,不妨以此为由头,托王妈妈约见韦夫人。”
“您曾在洛京大出风头,相信韦夫人一定有许多事情,向、您、讨、教。”
宋如枝那苍白到暗沉的脸,蓦地亮了。
她想要起身道谢,却被小荷及时按住,那张柔白的小脸上全是感激,“多……多谢小荷姑娘。”
小荷摇了摇头,“谢我作甚,我还要靠如枝小姐,洗清这下毒的冤屈。”
“定会!”宋如枝保证。
小荷又道,“宋小姐可知,韦三小姐害您,便是因为您在夏太守面前出了风头。”
宋如枝叹了口气,“如枝也有猜到,毕竟我与三表妹无冤无仇。”
“此次宴请,如枝不去便是。以后有出风头的地方,皆称病待在院内。”宋如枝忍着浑身病痛,“如枝只愿平平安安,求个安稳终老。”
“不。”小荷否定她,“如枝小姐要去。”
“不仅要去,还要大出风头。”
“您避得了一时,难道避得了一世?”小荷向她解释,“三小姐性情暴虐善妒,不会善罢甘休。”
后来她生了大病,病得快死了,就被彻底抛弃在了猪圈里自生自灭。
有一夜月黑风高,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趁着一家人睡着了,自己从猪圈里爬出来。
她一直跑一直跑,心里默记着这些年来一步步探索的山路……
最终,她跑出了深山。
“十岁那年跑出去了,结果又被人贩子拐了。”小荷苦笑。
“那时辗转被卖了好几家,都嫌我太瘦了……”青州人本就生得高大,可她那时又矮又小,比起同龄奴隶,全是劣势,“后来韦府打包买奴隶,人牙子就把我塞了进去。”
“那时候,我与一同被卖的大马,就被分到了花房里。”
“大马是……韦府唯一对我好的人。”说到以前与大马的时光,小荷不由嘴角微微弯起。
可月光下,她猛然瞟见陛下正气沉沉地盯着她,她一下子就不敢笑了。
她继续说起了大马,那时候韦府还没有花房配所,是小荷和大马一起搭起来的。
两人开辟了花田、搭建了住所;夏日捡了其他房奴隶不要的竹席,两个人躺着哈哈大笑;冬天两人就抱在一起,相互依偎着取暖。
那时候两人都很弱小,一开始大马被欺负了,小荷冲过去对那些人又咬又打,浑身遍体鳞伤也不足惜。后来大马越长越高、越长越壮,他就保护起了她。
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孤独的小奴隶,渐渐喜欢上了对方。两个人仿佛两只相依为命的小狗,在相互陪伴中,长大、扶持、相爱。
谢淮在暗中听着,月光盛在眼底,又沉到了秋水之中,化为无尽的深渊。
“后来呢?”谢淮又问,嗓子里有他都不曾注意到的涩然。
“后来,我在一个大雪天捡了一个女孩子,姓祝。”小荷闭目,她的噩梦来了。
“祝姓女是个小吏家的女儿,一家人都被北鞑掳走,只她一人逃了出来。”
“一开始她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还帮我做事,我很喜欢她。”
那时候,她与大马发展都很好,大马被马厩那边的老大看中,她也搭上了去厨房的线。
他们本来说好了的,他们一起在韦府好好干,时间到了就成婚,就算是做仆人、做奴隶,也要把日子经营好,生好几个孩子,安安稳稳地到老。
后来怎么了呢?
后来,祝妹不小心被韦府二少爷那只好色的大肥猪看上了,二少爷点名要祝妹去院子里伺候他。
她为了保护祝妹,和王妈妈大闹,不惜得罪了王妈妈。
甚至,为了让王妈妈没机会抓住祝妹,她还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厨房位置都给了祝妹。
“那一年,大马第一次出去买马,被烈马踩成了重伤。”小荷说到了三年前的事,“为了救大马,我把存了这么多年的积蓄全部交了出去。”
“为了还债,我四处赚钱,什么赚钱的法子都想了!我只好托祝妹帮忙照看大马,自己冒险去了山上采集孤品花种,结果遇到了狼群。”
“我伤得快死了,在山中养了半年的伤,才拖着残躯回府。”
小荷低头,困难吞咽了一下,“没想到,那时候厨房正在举行结契礼,大马和祝妹的。”
明明不喜欢了,明明不心痛了,可是一回想起,还是委屈,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时候,祝妹的肚子里,都有三个月的娃娃了……”
原来,她久久没回来,大马以为她死了,悲痛不已、难以自抑。
幸而医馆在小荷曾经的嘱咐下,尽职尽责地治好了大马的伤,加之祝妹的精心照顾,大马还是很快好了起来。
“祝妹,小符真的不见了。”仆人偷偷向祝妹密报,“我连连去了好几日的花田,到处都没见小符的人。”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只是今日还没来得及去看,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那仆人摇头,“虽说老爷把小符给那花房奴隶处置,但要真把人弄死了,那那个花房奴隶死定了。”
“低等奴隶就是低等奴隶,狗改不了吃屎。”仆人继续说。
祝妹抹了抹眼泪,“哎,可怜了小符。”
仆人见此,安慰道,“祝妹你当真有情有义,你别担心,这事儿我得去跟陈管家报告去了。”
待仆人走后,祝妹才擦了擦眼角,噙出个淡淡的微笑来。
她就知晓,那死狗脾气火爆,小符落在她手上绝对逃不了好果子吃。可她没想到,那死狗竟然如此冲动,直接杀了小符泄愤。
她有些感谢小符了,这下可以利用她的死大做文章了。
不过她还留了个心眼,这个事还需要再三核实,万无一失了,再去做局。
就在这个时候,她从兀楞楞的白天中,仿佛看到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高大、黝黑、风尘仆仆。
祝妹瞪大了眼,下一刻,仆人房的门关上,她看到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男人戴着个斗笠,身上背着几个大袋子,身材高大健硕,皮肤黝黑健康,长得浓眉大眼,他朝她端了一眼,“祝妹。”
祝妹眼里蓄满了泪水,恨不得马上抱住眼前的人,“大马哥!”
大马按住她的肩膀,有点不敢看她,“祝妹,使不得。”
“我已经是要成婚的人了。”
“你说过,过了那个晚上,我们就没关系了。”
那个晚上,那个晚上,他知不知道那个晚上,已经让她怀上了他们的骨肉……。
“这个给你,替你寻了好久才买到的。”大马一大袋子药包和着一个瓷瓶塞到了她的手心里,“这是神医的药,你的脚一定会治好的。”
祝妹颤抖着手,正当她心中溢满感动之际,又听大马道:
“我回去了,狗儿一定还在等我……”
狗儿,狗儿,他口口声声都是那个狗儿,他知不知道他的身心其实都在她祝妹这里啊!
他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祝妹愤而盯着他,“你的好狗儿,她好狠的心啊!”
大马皱起眉头:“她,她怎么了?她又给你带来麻烦了吗?”
“大马哥,你托我照顾她,可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坏。”祝妹眼底都是凄凉之色,“她……她把小符害死了……”
“那个小符啊,那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她……她才十三岁啊……”
大马惊得退后了两步,“你说得可是真?”
“千真万确,不信你可问其他仆人们。”祝妹言之凿凿,她顾不上去进一步确认了,只想狗儿赶紧毁灭掉,“厨房的孩子们,都被她害到了其他院子里做苦力。”
“还有许多人,因她的原因,扣了三个月月钱。”
“大马哥,你为了她赔了多少礼,她呢……她天生坏种,死不悔改啊!”
一股火冲上了大马的脑子,他跟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祝妹望着他的背影,扶着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好孩子,阿娘马上就把你的爹抢回来。”
“你且等等,等等就可以见光了。”
……………………………………………………
这边小荷正在教小符怎么去沤肥,她把搅动的钉耙放到小符手里,“你等等,我去拿个桶来。”
“好,好。”小符接过,就开始卖力搅动起来。
小荷心头挺高兴的,她来了七年了,总算有了第一个传人。要是小符是个可靠的、不会背叛她的,她不介意把自己的手艺传授给这孩子。
越走到花房配所,她越忐忑,她还没有给陛下解释方才的事。她嘴巴笨,陛下又过于聪慧了,她还没想好怎么去编纂。
哎,要让陛下不去计较容貌,又要让他相信自己根本不丑,这也太难了。
正当她捂脸之际,她从指缝中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身影——
高大的身材、朴实的常服、黝黑的皮肤、愤怒的模样。
她怔愣了一瞬,她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呢,这个占据她人生大部分情绪的人。
上辈子的最后一面,她坐在远去的马车上,眼睁睁看着他全身骨头都被敲碎了,也要爬到祝妹身边,身体盖在她身上,替她受难。
那时候大马和祝妹已经有了一个两岁大小的孩子了,肚子里,还揣了一个五个月大小的。
在她计谋下,一家四口惨死在北跶的折磨之下,而她与韦府众人,逃之夭夭。
真是恩爱啊,她在马车上看着两人情深似海的模样,笑着笑着,哭出了声。
她还陷在回忆里,冷不防那人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啪!”
一个巴掌,狠狠扇了过来,将她扇了个清醒。
“你这个凶手!”
小荷被扇得右耳轰鸣,铁锈入口,一口血忍了又忍才没喷出来。
巨大的冲击之下,她反而冷静下来了。
那些年,她数不清自己被误会了多少次了,她闭着眼睛也知道谁在背后捣鬼。
祝妹太知道怎么去刺激她了。
她能容忍所有人的薄待,却不能忍受大马哥,他哪怕一个不信任的眼神。
可偏偏大马哥就是这样偏听偏信,他宁愿相信祝妹那矫揉造作的污蔑,也不愿相信她这个与他同甘共苦了七年的人。
“我又怎么凶手了?”小荷捂着脸,定定站着问道。
大马见她死不悔改,瞬间通红了眼睛,“我走时让祝妹多照看你,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听话,非要去做那种为非作歹的事情?”
他痛心疾首,“如今出了那样的事,我和祝妹都保不了你了,主人家非刮了你不可……”
他去拉扯她的手,“走,你赶紧跟我去认错,有什么我俩一起担着……”
微冷的风中,小荷看向这个曾经给予她致命痛苦的男人。
好奇怪,他明明这般偏听偏信,却愿意在这时和自己同生共死。
是不是当年,要是她不变坏,他就真的和她成婚了?
脸上的伤好疼啊,她捂着脸,剧烈的疼痛又一下子震醒了她。
不,不会的,他一定会慢慢地、一往无前地滑向祝妹那边。这时候,他已经和祝妹珠胎暗结了,他对她只是责任,对祝妹却是怜惜、心动和信任。
她如果不及时止损,她依然会痛苦,依然会发疯,依然会走上上辈子相同的道路。
“请问大马,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小荷再次重申,头脑从未有过的清明。
大马见她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作势又要打,“你这颗心到底有多黑多坏,小符只是个十三岁的……”
就在他一巴掌快要下去的时候,田埂上笃笃笃跑来一个人,她举起沾了屎的钉耙,就往大马身上招呼。
“叫你姑奶奶什么事?”小符挡在小荷身前,小小的个子,撑起了一片天。
大马的巴掌停在了半空中,他那双大眼睁圆:“小……小符,你没死?”
“你知道什么最值钱吗?”
张大夫:“啊?”
“钱最值钱!”小荷怒吼。
外面电闪雷鸣,小荷的内心风雨交加。
因为前一刻,那死心眼的医馆张大夫告诉她,要治好眼前的小姑娘,需要三两银子。
抢钱啊!
就算小荷生财有道,苦苦存一年的银子都没有一两呢。
“不治了, 你现在叫你家小花把她送去肉市,论斤卖了。”小荷摆烂了。
她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算了算了,不救了。
“别……”那榻上萎靡的濡湿人形挣扎着,颤颤巍巍触碰她的衣角,“我……我不想死……”
小符的手折断了,只能忍着剧痛,期期艾艾地……乞求她的怜悯。
“凭什么,我要救你?”小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对……对不起……”小符痛哭流涕,泪水混合着泥水和雨水,把一张脸衬托得凄惨无比。
世道不好,她是知晓流民为了活下去,把儿女往肉市卖的。
她犯了错,又断了手,她这样子的人一点利用价值都没了,真的只有这身肉还值一点钱。
可她真的怕啊,她完全没办法承受,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案板上的那块肉。
“我错了,我错了,狗儿姐!”小符声嘶力竭,“祝妹没有来救我,她不会来救我了,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小荷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你只有我了,你可真不要脸,我是你的谁?”
“还有,我叫小荷,荷花的荷。”
“我畜牲不如,我不配为人,我害了孩子们,也害了自己!”身体那极端的痛,与对生存最尖锐的渴望碰撞在一起,令小符从未有过的清明,“只要小荷姐救我,我会供你驱使,一辈子……一辈子都不背叛你!!!”
啧,这是小荷听过最动听的话了。
“好了好了,别吓孩子了。”张大夫连忙打圆场,“你都把三两银子给我了,何必再说这些话。”
小荷耸了耸肩膀,“每次救人都遇到白眼狼,我总要讨两句爱听的话吧?”
她想了想,自动把陛下划了出来。
陛下对她很好,她不后悔救陛下的。
“我……我不是白眼狼……”小符委委屈屈地小声道。
小荷挥了挥手,没有听她再说下去。
她都习惯了,除了陛下,和曾经一个因难产死在她怀里的姑娘外,她救过的每一个人,说出的每一句誓言,都是屁话。
………………………………
小荷在医馆睡了一觉,听说张大夫已经替小符接好了手,她总算放心了下来。
有了一点闲暇时间,她便一头钻进了书局。
她曾经一辈子都吃亏在没有文化上,这辈子,她不想这样了。
可惜青州的书塾不收女子,更不收奴隶,她只能买书回去自学。
祝妹的父母,曾经是青州边境的小吏,故而祝妹识字。祝妹愿意教大马、教小符,把识文断字当作恩德播撒给厨房的孩子们,但她就是不愿意教曾救过她命的小荷。
大马因买马,常常远走。
小荷也曾求过祝妹给他去信,至于信的真实内容到底是什么,她不知。她只知道,她千求万求去寄的信,成了祝妹与大马感情开花发芽的沃土。
“老板,我想买这里最畅销的书。”小荷询问书局老板。
书局老板抬首,见是一个姑娘,“小姑娘要成婚了?”
小荷大惊,“你怎么知道?”
老板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书生,通身染了市井气,一副我懂的样子,“一般来这儿的姑娘,要么是自己要成婚了,要么是自己主子要成婚了。”
在青州,很少有女子读书,一般出入书局的皆是男子。
若是女子前来,要么是大户人家来寻最新话本的小姐,这类是老主顾,书局老板全都认识;要么……就是家里有人成婚,要买辟火图的。
不过一般来买的,都是家里的丫鬟、婆子,亦或是母亲一类,很少见自己来买的姑娘。
“老板,你可是有点眼光的啊!”小荷不禁夸赞道,果然是饱读诗书之人,有远见、有眼光。
她确实和大马哥要成婚了,可这辈子,这婚铁定是成不了了。
书局老板嘿嘿笑了两声,“小姑娘是要全图的、半图文的,还是要那种全文字的?”
小荷又是佩服,果然是文化人,书也有这么多种。
“一般来买的女子,都选全图,简单易懂。”书局老板推荐。
“唔……”她是来学字的,全图的还不如脑中那话本的连环画呢,起码陛下英俊、贵妃秀美,“全图的内容会不会太少了?”
书局老板一惊,不由多看了小荷两眼。
一般少女提到避火图,都害羞到恨不得钻地缝,没想到此女不但不避讳,还嫌内容过少?
“内容是单调了点,重在简单易学。”书局老板解释,“一般初学者,用不了太多内容。”
小荷连忙摇头,“我是要反复学习的,并不是用一两次就行。”
书局老板疑惑,书局老板纠结,书局老板悟了,原来是想夫妻双方共同研读琢磨,相互切磋,才能更上一层楼。
“那就选图文的,内容比纯图要多一些,重在文字注释,会有一些小技巧的传授。”书局老板倾情推荐,说到小技巧的时候,释放出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
小荷掂量掂量,“那纯文字,岂不是内容更多?”
这时候书本都贵,小荷毫不在乎书上画了什么画,只想能多装几个字,就多装几个字。
“是倒是。”书局老板迟疑,“但若没有图示,初学者怕是不能驾驭。”
“没事,菜就多练,白天练了黑夜练,床上练、桌上练、窗台练,菜地花田里都可以练。”小荷最不缺的就是努力。
饶是见多识广,书局老板的脸色此时也有点涨红了,“花田里也可以练?”
“也是也是,花前月下嘛。”他又嘀嘀咕咕。
回头,他找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用油纸包好,“这是我这儿,内容最多的一本了。”
他凑近了低声,“好好钻研,受益匪浅。”
小荷朴实地嘿嘿一笑,“包的,老板。”
再怎么荤素不忌,书局老板到底是个书生,瞥了一眼她的样子,清秀的脸涨红了不少。
……………………………………
张大夫说,小符还要在医馆将养几日,小荷便先回了去。
她趁这几日在花房配所外葺了个小屋,供以后小符居住。
她去厨房以后,花田这边,还要靠小符打理。
她葺砖瓦的时候,陛下就杵着拐杖在旁边,想要帮忙。
小荷鼻子挂着泥点,连忙摆手,“阿松哥,你身子才刚刚好一点,好生将养才是,怎么好干这种粗活累活。”
谢淮见她说什么也不答应自己帮忙,心中有点怄气,费力地杵着拐杖回了屋。
吃力躺上床的时候,他感觉到被什么搁着了,掀开被子一看,发现是一本厚厚的册子。
这几日,他是发现,小荷背着他,在挑灯夜读着什么东西。
许是大字不识几个,她在灯下抓耳挠腮,好不痛苦。
这是一本粗糙劣质的油印本,书皮上一片空白。
这不符合常理,天下纸贵,即使在粗糙劣质的册子,都应该印满了东西,才能让读书人感到物有所值。
当谢淮吃力以手指撩开第一页时,他懂了。
不是不写书名,是压根不能写、不敢写。
这是一本辟火图的文字版,内容之丰富、形式之咋舌,饶是谢淮自幼修炼心性,也抵不住口干舌燥、意荡情动。
他一直知晓她对他有意,但他没有猜到,她对他竟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实际上每日都满脑子都想和他这样、那样。
谢淮朝外撩了一眼,见她在哼着歌儿刷墙,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眸子,正盯着那间小屋子。
谢淮心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不会是想,修好了那小屋子,先和他在里面来一次吧。
正好这书里,有一种适合狭窄地方的姿势……
很是……
他又长又翘的睫毛,小梳子一般阖上,仿佛在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但那样狭窄的地界,还是在别人的床上,确实……很适合……
不知怎的,谢淮心头蕴了一股气,“你喜欢便能搞了?”
他清绝的眉头蹙起,“你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
他都开始怀疑,她这般如饥似渴,会不会自己已经在昏迷时被他得手了。
不然她是怎么知道,一人挺麻烦的?
而且……而且……搞这个词,多不文雅?!
“这种事你还不愿意?”小荷人都麻了,还有人不喜欢洗热水澡的吗?
“还不都是我吃亏……”小荷小声吐槽,今日她整副身家都给了王妈妈,本来就没钱了。就算是这样,还是念着陛下,打算着等老爷寿宴办完了,得了赏赐,就去锅炉房租大桶。
“你以为只有你一人吃亏?”不知何时,谢淮的桃花眼眼尾红透了,凝结了似有若无的水汽。
他醒来就没有记忆,这天下只认识一个她。
可她怎能如此欺负他?
小荷:“啊?”
以前她也没听说过,陛下不爱干净啊。
“哼,说到底,你根本就不是诚心诚意。”谢淮气得冷笑了一声。
只想得到他的身子,只把他当一个工具,却不懂他也有感情,他也有想法。
“我……我怎么就不诚心了?”小荷冤死了。
“那就好好问问你自己的心吧!”谢淮别过脑袋,闭目不理她了。
他那单薄的常服被扯得很乱,衣襟敞开,健硕的胸膛起伏,流畅的纹理染红,仿佛真的气狠了。
小荷:“……”
怪不得以前和庄贵妃老是闹来闹去的呢,本质就是个癫公。
就算现在只是个少年,也是个小癫公!
亏她还觉得他很乖很像波斯猫,现在就像只发了羊癫疯的疯猫!
小荷也是气到了,转身凑到床角,呼呼大睡了起来。
………………………………………………………………………
小荷脑海里,那本书籍滚烫,一方她不认识的字又开始烫金泛黄。
有了上次的经历,小荷知道了,这本书又要让她看到一些正在发生的剧情了。
一转眼,她的魂魄又到了洛京,适时洛京电闪雷鸣、轰然暴雨。
庄雨眠跪在一红匾大门的石狮子旁,就算有屋檐遮掩,也已经将身体淋个焦湿。
此时,一个驼着背的身影走了出来,“哎,庄姑娘别跪在这儿了,世子爷让您进去。”
庄雨眠擦了擦眼泪,谢过武安侯府的管家,随着管家一路进了门。
她被带到了一歇山顶建筑之中,屋中荡着浓浓酒香。入门十二叠的描金山水云母屏风,遮住了里面的情景,却映出来一个独自饮酒的人影。
庄雨眠见了那个人影,敛衽跪下,“庄雨眠,问武安侯世子爷安。”
“求世子爷大人大量,救救我祖父、父兄,雨眠这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世子爷恩情。”
雨声之中,那人呵呵轻笑了一声,透着一丝浪荡。他没有说话,而是执起银烧龙柄壶,慢慢悠悠往酒盏中斟酒。
庄雨眠眼看着那酒液如银河倾倒般,流入酒盏。那酒液仿佛她被极度拉扯,又悬而未决的内心,恍恍荡荡、无处所安。
她握紧拳头,紧闭双眼,内心下定了某个决心,“若世子能帮忙,雨眠愿献出所有,在所不辞。”
倒酒的手,忽地停了。
随后她听到一声,“脱。”
她猛地睁开眼,憋红了脸,豁出了命,轻纱委地,大雨滂沱。
洛京的暴雨下了一夜,把太傅府邸那种了十六年的青竹给弯了。
……………………
第二日,庄雨眠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她忍着浑身的酸疼撑了起来。
落眼见,她瞥到手腕上两块明显的红痕,她移开眼,看向前方——
男人正在着衣,他长得并不算高大,一只脚比另一只短一点,显得有点跛。
“您……去哪里?”庄雨眠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去天牢里捞岳父。”那人转过头,凤眼瞟过来。
他长得略显普通,独一双凤眼,勾魂风流得很。
“岳父……”庄雨眠一瞬间有点茫然,待想明白其中意思,一股火在脑中炸开,“不……不!”
武安侯是田淑妃哥哥,武安侯世子田敬先是田淑妃侄子,他们站队的是田淑妃与三皇子,与顾贵妃、大皇子、六皇子是两个剑拔弩张的阵营。
庄氏一族被顾贵妃、大皇子连累之后,庄雨眠几乎求遍了所有能求之人,实在走投无路才求到了武安侯府这里。
她本只想用一夜的清白来换取家中长辈的平安,根本没想和武安侯世子田敬先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既然咱们成了事,本世子当然要负起这个责任。”田敬先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来,“府中已经开始着手提亲事宜了,我想庄小姐也不至于像那些秦楼楚馆的娼妇一般,想和本世子无媒苟合吧?”
庄雨眠双颊晕红、羞愤欲死,她拢了拢锦被:“当然不会。”
田敬先杵着手杖走了,留下庄雨眠在空荡荡的卧房之中,她抱着膝盖沉吟许久。
一时之间,她竟不敢回到庄家。
她虽救了整个庄家,也间接将原本顾贵妃派系的中流砥柱庄家绑在了田淑妃、三皇子的那条船上。这对于祖父、父兄来说,不啻于变节。
文臣变节相当于什么,就不用多说了。
虽然顾贵妃一脉已经倒台,可是从今日起,庄氏一族也永远被钉在了世人不齿的耻辱柱上。
………………………………
画面到此结束,小荷魂归青州。
啪嗒,她猛地从睡梦中立了起来。
就,小荷直接吓醒了,她昨晚观看了整整一夜啊!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其实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经历过那事。和大马哥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太小了。后来祝妹插足,她与大马哥的感情也名存实亡了。
再后来,到了洛京的她,不是没想找个相好的。那时候韦府鸡犬升天,她莫说找一个,找十个都没问题。
只可惜韦惜雪死死将她们握在手里,根本不准她们出去乱搞。
小荷原先是以为韦惜雪爱惜名声,如今才知道,纯纯是自己吃得不好,也不准别人吃得好罢了。
以前她就听说,若是主子们很行,那一晚上会叫很多次水。
她数了数,昨晚庄贵妃和武安侯世子一共叫了八次水,就还挺猛的。
怪不得到后面,庄贵妃声音都变了。
想到这里,她一不小心对上了陛下早上起床的眼睛。
带着微微起床气,眼里包了点水雾,翕合间有股可怜的味道。
小荷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我真该死。”
上一次看到陛下兄长被杀、母亲被囚,她的触动都没有这么大。一则她自己没有亲人,无法体会到亲情的可贵;二则陛下和母亲、大哥的关系本就不好。
现在的局势看着是兄友弟恭、母慈子孝,可上辈子小荷分明记得顾太后身居后宫,避而不见陛下。甚至传言,顾太后深恨陛下,觉得是陛下的失误才害死了兄长。
可庄贵妃不一样啊,庄贵妃可是陛下的此生挚爱。无论是上辈子的经历,还是书中的连环画,无不在叙述着陛下对庄贵妃的深情。
她居然看了庄贵妃和前夫哥的现场,看了一晚上,还看得很起劲。
小荷深吸了一口气,她不仅该死,她还是个牲口!
她赶紧去拉住陛下的手,“我懂了,我懂你说的诚心了!”
她明明还有一点点私房钱的,足够她租大桶子给陛下泡澡了。可她偏偏还舍不得,宁愿陛下这滂臭的身子多熬几天。
她,罪人!
“今天搞,立马搞,我诚心诚意,绝无半句虚言!”
谢淮:“?”
她倒要看看,小荷藏在花房配所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她心中有一个可怕的猜想,难道……真是那个贵人……?
青竹院,一个很久不曾听过的名字。它的主人,对于小荷来说,是已经是个在记忆里消失很久的故人了。
上一次见宋如枝,是在恭迎夏太守的寿宴里。
宋如枝在韦家众人献媚不得法的时候站了出来,气质如兰、娴雅守礼,得了夏太守一家的青眼。
也正因为如此,才遭受了她本不应的厄运。
小荷端着那碗沉甸甸的粥,叹了口气。
她回忆起了宋如枝的身世,她也是个可怜女子。
宋家本是临州首富,宋家父母在一次行商途中双双被杀。从此以后孤女宋如枝就落入了贪得无厌的族人手里,幸得身为姨母的韦夫人左氏,将宋如枝接到了韦家居住。
可韦家又是什么好的吗?
韦夫人此举再冠冕堂皇,也不过是为了贪图宋如枝的财产而已。所以当韦惜雪后来鸩杀了宋如枝后,韦家选择了包庇榜上高枝的韦惜雪,并利用六皇子权势吞了宋如枝的财产。
至此之后,韦家成为了青州首富。
宋如枝说到头,不过是韦家血包而已。
一个半大的小丫鬟给小荷开了门,她看了小荷一眼,眼里全是谨慎,“你是?”
小荷一笑,“我是来给宋小姐送粥的。”
小荷展示了一番食盒。
“进来吧。”小丫鬟云锦打开了门。
小荷顺势进去,暗暗观察这个小院。
院如其名,里面种满了青青翠竹,风一起,随风摇曳着。
院里除了一个小丫鬟和一个老嬷嬷外,再没有其他仆役。院中杂草丛生,丫头太小、嬷嬷又太老,着实没有足够的能力打扫干净。
小荷有点唏嘘,堂堂临州首富之女,曾在洛京大出风头的才女,竟然了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饭都吃不起的小奴隶,干嘛要心疼主子喝水凉不凉?
她有病啊。
青竹院内,小荷见到了宋如枝,那个幽兰一样的小姑娘。
她比在上次宴席之中瘦多了,肤白如雪,呼吸又极轻。款款走来,莲步轻移,是最标准的那套世家莲步,完全没有普通人行步的起伏,种种组合在一起,跟个鬼一样。
她怀里还揣了个碗,里面盛着黏糊糊的药汁,许是太苦了,还没来得及喝。
小姑娘看了眼小荷,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是那场宴请里起了关键性作用的奴仆,“姑娘种的兰花,我极喜的。”
她笑起来清清浅浅的,仿佛春日伶仃的玉兰。
倒真是个可怜的,小荷有那么一瞬间,又动了恻隐之心。
此时的她并不知晓,这一丁点的恻隐之心,日后将会让她陷入如何危险的境地。
但就此时此刻,她并不希望这样一个春天里柔白的生命就此凋零。
“若是宋小姐喜欢,改明我端两盆兰花,给宋小姐把玩把玩。”
小姑娘以后一听,笑着露出两个浅浅酒窝,讷讷道谢。
她侧着耳朵,听丫鬟云锦耳语了几句,终于知晓了小荷的名字,“小荷姑娘,将粥放下吧,我喝了药就吃。”
她还记得,之前的每次,韦三表姐派来的人都看着她喝完粥,像是怕她浪费一般。
宋如枝耸了耸尖翘的小鼻子,闭目准备喝下那碗苦到不行的药。
云锦则在身旁,取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掏出一颗糖渍话梅。
夜里,葺好了整个小屋之后,小荷沐浴更衣,定点开始挑灯夜读。
她识字实在是少,一本书根本认不识几个字。
但凡能读懂一点吧,也不至于一点也读不懂。
她心里思考着,该找个人教教她,不然她一个人这么悟,悟到猴年马月啊。
她心里冒出个人影,偷偷准过脸看向那人,又极速地别过头来。
不行不行,不能找陛下,陛下金尊玉贵,怎能教她这样的下等奴隶?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她再度转过身,她忽而察觉到陛下那双幽深的眸子,正一瞬不瞬、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在她察觉之际,陛下又像是不好意思一般,转过了身。
小荷:“?”
她做错了什么吗?
还是……还是陛下有什么难言之隐,在焦虑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进入了梦乡。
……………………………………………………
和前几次一样,她又看到了洛京之景。
这一次,是在武安侯府的一个院子里。
春风拂柳,月下影子颤巍巍的,小丫头们守在院子里,听着里面的喊声,胆战心惊地随时候命。
这一晚上,叫了整整八次水。
第二日一早,庄雨眠起床,感觉到浑身仿佛被拆了骨头一般的软绵。
炽热的大掌,正在轻柔地揉按着她平坦的小腹。
小腹酸软无比,外面酸,里面更酸,令她不由想起昨晚的缠绵,不由红了脸,“世子爷……”
“嗯?”武安侯世子田敬先鼻音一哼,一股撩人的味道。
他样貌平凡,可在他平凡的外表下,只有庄雨眠知晓,他到底有多少冲天的体力。
“别按了,不舒服。”庄雨眠扭了扭。
“别动。”田敬先按住她身下那高高垫起的枕头。
庄雨眠无法,只好乖乖不动。
“世子爷,什么时候,才能带小女去见家人?”庄雨眠哑着嗓子问道。
她的嗓子哑了不少时日了,都是喊哑的。
最初心里的羞愤已经不在了,她有点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庄雨眠本来以为,捞庄家人对于田敬先来说,并不困难。没想到实际操作起来,确实困难重重。
庄家人这些年来,跟着顾贵妃和大皇子站队站得太深了,要一下子脱离出来,并不容易。
即使田敬先是如今陛下宠妃田淑妃的亲侄子,即使如今田淑妃与三皇子把持大权,他们都宁愿把庄家人就此按死,而非费力捞出来。
这太不划算。
“今日,就去见。”田敬先沉沉道。
庄雨眠眼睛一亮,“多谢。”
田敬先凑近了庄雨眠的耳廓,“夫人,你若同我睡一日,我便捞一个,可好?”
庄雨眠的耳廓登时蒸熟了,她三族上下,可有九百多人啊……
“要……要捞三年多么?”她小小声问。
田敬先手指划过她的侧脸,仿佛毒蛇的亲吻,“可以先打个欠条。”
庄雨眠闷闷点头。
她很想要一碗避子药,可她不敢开口,阖家上下的命,都捏在田敬先手中。
………………
一下马车,庄雨眠就飞奔去了天牢。
“爹!娘!”她泪流满面。
天牢之中,庄太傅与庄夫人关押在同一牢狱之中,其他人则按照官职、亲缘关押至其他牢房中。
牢狱之中已经被田敬先打理过了,庄家人过得并不难捱。
饶是如此,庄家人的状态也不容乐观。庄太傅短短时日,花白了头发,原本严刑拷打的腿脚,跛得越发厉害了。
庄夫人身上的伤虽有处理,可还是发了炎,好不容易挣扎着,才能去握住庄雨眠的手。
“雨眠,雨眠!”
其他牢房的人亦听到了,纷纷凑了过来,“雨眠怎么来了?”
“雨眠,救救我们!”
唯独庄夫人察觉到女儿身形有些怪异,便小声问道,“雨眠,你的腿怎么了?”
怎么一瘸一拐的?
庄雨眠耳廓一红,微微闭拢了下,还是疼。
“雨眠,是谁带你来的?”庄太傅肃着面,问道。
他盘腿坐在牢中,背脊挺直,仿佛还是那个朝中名宿。
庄雨眠沉吟不语,她不敢说。
就在此时,天牢外面的天光中,走进一个人,那人手拄手杖,一瘸一拐地进了来。
他瘦削的脸上,挂上了阴鸷的笑意,“正是在下,在下田敬先,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牢房里,所有的声音一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庄雨眠的颤抖。
人人都知道,武安侯府是田淑妃一脉的走狗,卖官鬻爵、欺男霸女,恶贯满盈。
庄太傅气到胡须都在颤抖,他指着天牢之外,“滚,你们给我滚!”
“我庄洵这辈子,没有你这种与奸邪为伍的女儿!”
庄雨眠跌坐在地,泪盈于睫。
连庄夫人也收回了手,脸色铁青地别过了头。
……………………
一路上,田敬先的脸色十分难看。
自从田家发迹以来,已经很少有人敢指着鼻子骂他了。
“哼,岳父岳母既然看不上我武安侯府,那这贤婿不做也罢。”房内,他摇着夜光杯,冷笑出声。
庄雨眠穿着薄透的纱裙,为他斟酒,一边斟,一边小心翼翼地赔礼。
她明了自己家族,皆是家学渊源、府中清正,向来与这市井而来的田家水火不容。
“求求世子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庄雨眠委屈着俯首。
“可我,今日已不打算睡你了。”田敬先拍拍手。
侍女端来一个檀香木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摆放着一排玉质物事。
田敬先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笑意,诱哄道,“来,选一个。”
“今晚,由它代替我。”
庄雨眠眼圈登时便红了,她出生那般清正世家,何时遭受过这般屈辱。
可是,可是,如果不顺着他的话,父母族人,尽数遭殃。
她一步步走到了盒子面前,拿出一个,跪倒在了男人面前。
“你哭了?”田敬先好似很稀奇。
“小女……小女不敢哭……”
“抬起头。”
庄雨眠抬首,一滴珍珠似的泪,凝结在眼睫,迟迟不肯落下。
田敬先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还说没有哭。”
泪水滑落,在灯下,脆弱如一弯新月。
田敬先手下一紧,他箍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了她,“好了,别哭了。”
“今日不用它了。”
烛火闪动,掩盖了那颗跳动的心。
“我田敬先是个粗俗之人,你作为我的妻子,早晚要适应一些粗俗之事。”
“你接受吗?”
“唔唔……”只剩她呜咽的应答。
谁也不知道,多少个夜里,野狗一样的他都在幻想着,把这弯月亮,扯下天幕。
…………………………………………
…………………………
小荷惊醒了,她欲哭无泪。
她无泪硬哭啊!
当初看脑子里的连环画,内容都很清水啊,没想到实际这么糟心。
一个晚上,她被迫看了多少场了,她被迫看了多少场了!
她都怀疑,这个话本,到底男主是不是陛下了?!
凭什么陛下的内容这么清水,庄贵妃和前夫哥的内容就这么荤素不忌啊?
而且,而且,前夫哥怎么看都对庄贵妃所图很深,庄贵妃不会在这一场又一场的软硬兼施中,就沦陷了吧。
陛下,危啊。
所以当她再度看到陛下那黑不溜秋的侧颜时,她悟了!
她悟了陛下昨日的眼神,悟了他眼底的焦灼,悟了那一份急切与迫切!
她赶紧过去,牵起陛下的手,不顾陛下满脸的起床气,“阿松哥,我懂了!”
谢淮:“?”
“从今日起,我陪你复健,你得尽快好起来!”小荷大声道。
好起来,才能及时复起。
及时复起,才能回洛京抢回庄贵妃。
“你……你这么急?”谢淮想到了昨晚的避火图。
他没有想到,对方如此猴急。
“嗯,我很急。”小荷点了点头。
谢淮闭目,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接啊……
“真这么急?”
“急的要命,十万火急!”
谢淮认命地叹了口气。
她就真这么馋吗?
长风吹过,小荷阔别多年,再一次走进了花田。
正值初春,花田里外次第摇曳着不少花,连翘、长春、海棠、山茶、珍珠梅,还有一些蕴养在花盆里,有些绿叶青青,有些已经长出了些花骨朵。
这些都是她亲手培植养大的花,自从十岁被买进了韦府,她当了整整七年的花房奴隶。
花房奴隶是韦府最为卑贱的位置,她不是没有上升的机会,而是她因为某些人,永远断绝了上升的道路。
她叹了一口气,她回来的时间点,是个非常微妙的时候。
这个时候,这是她人生中最为痛苦难捱的阶段。上一世她没挨过去,头一铁,直接将陛下献给了韦府三小姐韦惜雪,从此一条路走到了黑。
她摊开自己的手,这辈子不会这样了,那些人不值得她变坏。不值得她背上任何命债,不值得让她堕落到成为烂泥一样无可救药的恶人,就连被挂在城墙上暴晒七日,也会被人唾骂罪有应得。
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每天提心吊胆、恶贯满盈的日子。
…………………………
当她提着粪桶,来到韦府花园,见一堆人已经围着几株兰花。那兰花已经萎烂了,根被泡得熬烂,怎么救也救不活那种。
为首的王妈妈转过脸来,对她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
其他几个小孩子,小荷隐隐约约认出,应该是厨房里帮厨的孩子。他们见小荷过来了,连忙在王妈妈身边撺掇道,“就是她,就是她!”
“王妈妈, 我亲眼见到她故意浇死了这几株兰花!”
“她就是个天生坏种!”
饶是过了多年,小荷还是忍不住冷了眼神。
她这个时候还没变坏呢,怎么就是个天生坏种了呢。明明是这些人逼着自己,走上了那条绝路。
王妈妈示意左右家丁冲上来,不由分说按倒了小荷。
砰的一声,小荷的下巴被磕得血肉模糊。
“这兰花是老爷备好了,献给太守夏大人的。”王妈妈摇了摇头,“如今这情况,老身是交代不了了,把她押到私牢里去,等老爷回来了再审。”
王妈妈一说完,厨房的几个小家伙纷纷朝她露出了挑衅又快意的笑容。
这几株兰花,是她培育了整整一年的,算是在整个青州都难寻的孤品。
韦府是青州边境的富商之家,累世之产,到韦老爷这一代终于发达。
韦老爷不甘心只做所谓的大商户,一心想攀上贵人。韦夫人疏通女眷,不顾别人嘲讽眼神,每每在宴会中追捧太守夫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得以请得太守夫人前来做客。
韦老爷走了后宅这条路,投夏太守所好,想要以收集的奇珍打开夏太守这扇门,那几株孤品兰花,就在其中。
剧痛之下,小荷想起了上辈子,她心知这些兰花,是厨房那些小孩所毁。
他们认为她抢了他们的好姐姐祝妹的姻缘,想给祝妹出气。她血泪陈情、据理力争,却不料祝妹凭着厨房的便宜到处施恩,奴仆们都感激、喜欢温柔善良的祝妹,厌恶拆散祝妹和祝妹心上人的她。
奴仆们都为这群孩子做伪证,奴仆之间编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她就是网上唯一的猎物。
她最后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和腿,最后献上了自己最后的杀手锏才免于死难。
所以小荷知道了,她现在无论说什么,王妈妈也不信。
她抬起头来,朝那群小孩恶意一笑。
“啊,王妈妈,她还不服您呢,刚刚在挑衅您!”那群小孩吓了一跳,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王妈妈,狗儿哪能挑衅您,只不过有一个重要的事,想单独跟您说。”
小荷抖了抖身体,露出怀着的一点碎银。
碎银的光被阳光反射,闪了王妈妈的眼。
王妈妈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
王妈妈命令着家丁,将小荷押到了自己的住所。
装模作样挥退家丁后,王妈妈回头深深看着小荷。
小荷忍着下巴血肉模糊的痛,笑眯眯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荷包,塞到了王妈妈手上。
她早已料到,前世之事会接踵而至,便把浑身身家都提前放在身上。
上辈子她被逼进了三小姐韦惜雪的毂中,为了复仇把自己先沉入了泥中。导致她报仇起来也不爽,因为那些人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她。
这一世,她要堂堂正正地打烂那些人的脸。
王妈妈接下了那一小袋银子,打开看了看,“狗儿啊狗儿,当年你得罪我的时候,把话说得那样绝,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来求我呢。”
小荷一听,赶紧跪下,“当年都是狗儿不懂事!”
“啧啧啧,你说你呀!”王妈妈是韦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妈妈,什么世面没见过,悠悠拊掌叹息,“现在那个祝妹的厨房位置本就是你的,你为她得罪了这么多人,又把位置巴巴地让给她,最后换来了什么?”
“结果呢,喂了狗还知道叫两声,喂了她咬得你一脸血。”
小荷惊觉,一寸寸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上辈子一直恶对她,不听她分辨分毫,将她打得血肉淋漓的仆妇。
原来王妈妈什么都懂,只是在她眼里一个深得老爷夫人喜爱的厨娘,比一个人人厌恶的花房奴隶更有价值,更不好得罪而已。
世上没有是非曲直,就连最底层,都是利益至上。
小荷掀起嘴角苦笑起来,到头来整个府邸最懂她的人,竟是眼前这个与她不对付的仆妇。
“是狗儿看错了人,当年就不该一时心软,在雪地里捡了祝妹。”
原本深埋心底的记忆,呼啦啦地就被风雪吹开了。
那一年,花房奴隶还是两个人,一个她,一个叫做大马的少年。两人一同被卖到韦府,一同被安排到花房,两人一锄一锄地开垦花田、一砖一瓦地修筑配所、一点一滴地积累着作为奴隶的积蓄。
他俩累的时候,曾睡在满天星河的花田下;苦的时候,也曾在漏雨的花房配所里整宿接着雨。
青州的雪好大呀,他俩的被子是茅草塞的,冷的时候只有相互抱着取暖。
可借着萤火的微光,黝黑的少年轻轻地吻住了她。
后来呢,后来在一场大雪后,去山里采花的她,捡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跛脚小姑娘。那时候,她的心还没有冷,血还没有凉,她是喜欢捡人的。
小荷又听那个小姑娘讲,她是被北鞑圈禁的越朝人,北鞑如猪如狗地对待他们。
小姑娘父母拼死保护她逃了回来,那个夜里,她听着北鞑的刀剑入肉的声音,余光瞥见母亲死死抱住鞑子的腿,她不敢停留,一直跑一直跑跑回了青州边境。
小荷可怜这个濒死的小姑娘,明明自己都养不活,却还是咬着牙去又养了一个人。
后来啊,后来……
她的爱人、她的位置、她的名声,都通通被对方给拿了去,可笑对方还是那样纯真善良、惹人怜爱,只有她成了人人鄙夷的烂货。
“不过啊,那兰花是坏了,无论是谁弄坏的,现在仆人们都会指认你。”王妈妈明说,“这点钱不够妈妈保你,妈妈也保不住你。”
“王妈妈,狗儿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你站在我这边。”小荷咬着后槽牙,“狗儿这里还藏着几株深山极其罕见的兰花,铁定哄得老爷高高兴兴。”
“到时狗儿便把功劳通通给妈妈,给妈妈攒下以后享清福的功劳。”
她越说,王妈妈的表情越舒展,似说到了王妈妈的心坎上。
“只不过,求求您,这段时间先替狗儿瞒着,厨房那些仆役仗着老爷夫人的喜爱,胡乱在府上作乱,若不惩治一二,来日便敢在妈妈的头上作乱!”
就是这句话,让王妈妈彻底点了头。
府上的下人也分不同派系,厨房却是独立出来 ,他们拿赏拿得多,平日里还耀武扬威,王妈妈早就想挫挫他们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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