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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重建大明朝马林马城小说结局

隔壁小王 著

现代都市连载

马林可就坐立不安了,他当然比马城更了解朝局乱相,万历末年,万历皇帝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失去了对朝臣的掌握,党争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了,现如今朝中齐楚浙党,如饿狗一般互相嘶咬,在朝堂上争的头破血流,从大明立国以来就从来没这么乱过。朝廷大臣忙着党争,哪还能抱成一团,毫无保留的支持太子殿下即位。宫里,可还有个虎视耽耽的郑贵妃呢,以马林的政治智慧,被儿子稍一提醒,自然也就惊醒了,一旦万历皇帝驾崩,朝中大乱是不可避免的。马林脸色是真的很难看了,端起一杯凉茶,连手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马城重新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小声提醒:“父亲,朝中大乱,这个势字,父亲无论如何是借不上了。”马林脸色又是一变,朝中大乱,辽东也会跟着乱,辽东一乱,孤悬域外的开原,铁岭,抚...

主角:马林马城   更新:2025-05-20 17: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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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马林马城的现代都市小说《穿越之重建大明朝马林马城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隔壁小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马林可就坐立不安了,他当然比马城更了解朝局乱相,万历末年,万历皇帝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失去了对朝臣的掌握,党争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了,现如今朝中齐楚浙党,如饿狗一般互相嘶咬,在朝堂上争的头破血流,从大明立国以来就从来没这么乱过。朝廷大臣忙着党争,哪还能抱成一团,毫无保留的支持太子殿下即位。宫里,可还有个虎视耽耽的郑贵妃呢,以马林的政治智慧,被儿子稍一提醒,自然也就惊醒了,一旦万历皇帝驾崩,朝中大乱是不可避免的。马林脸色是真的很难看了,端起一杯凉茶,连手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马城重新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小声提醒:“父亲,朝中大乱,这个势字,父亲无论如何是借不上了。”马林脸色又是一变,朝中大乱,辽东也会跟着乱,辽东一乱,孤悬域外的开原,铁岭,抚...

《穿越之重建大明朝马林马城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马林可就坐立不安了,他当然比马城更了解朝局乱相,万历末年,万历皇帝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失去了对朝臣的掌握,党争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了,现如今朝中齐楚浙党,如饿狗一般互相嘶咬,在朝堂上争的头破血流,从大明立国以来就从来没这么乱过。

朝廷大臣忙着党争,哪还能抱成一团,毫无保留的支持太子殿下即位。宫里,可还有个虎视耽耽的郑贵妃呢,以马林的政治智慧,被儿子稍一提醒,自然也就惊醒了,一旦万历皇帝驾崩,朝中大乱是不可避免的。

马林脸色是真的很难看了,端起一杯凉茶,连手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

马城重新给他倒上一杯热茶,小声提醒:“父亲,朝中大乱,这个势字,父亲无论如何是借不上了。”

马林脸色又是一变,朝中大乱,辽东也会跟着乱,辽东一乱,孤悬域外的开原,铁岭,抚顺,甚至沈阳都会变的很危险。还不要提什么借势上位,到时候连保住身家性命都是奢望,顶在最前面的开原一线,几乎是一定会遭到建州女真疯狂的攻击。

马林脸色接连几个变化,是越想越觉得可怕,罕见的在儿子面前乱了方寸,失手打翻了一碗热茶。

马城也不能再卖关子了,沉声说道:“父亲,儿子有上中下三策。”

马林想也不想就沉声呵道:“说!”

马城垂手站在旁边,侃侃而谈:“这下策,请旨还乡,颐养天年,远离开原这个烂摊子。”

马林脸色沉吟起来,这一策倒也可行,死道友不死贫道,交出开原兵权回山西老家养老,想来是行的通的。然而马林在开原做惯了土皇帝,让他回乡养老,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这一策很难说服他。

马城看着父亲脸色,又沉声道:“这中策,请调朝鲜,可保我马家上下富贵无忧,徐徐图之。”

马林脸色已经好看多了,这一策也是可行的,大明在朝鲜也是有驻军的,马氏父子和朝鲜的关系不错,请调朝鲜,这件事情只要朝鲜方面愿意,朝廷也没道理拦着。最重要的是,这一策可以保全马家两千精锐,手中有兵,心里自然就不慌了。

马林脸色好看多了,又催问道:“上策呢。”

马城突然变的意气风发,狂妄起来:“上策,请父亲整顿卫所,扩军备战,我马氏以军功起家,怕过谁来!”

一句话,说的马林哼了一声,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上,眉宇之间有些跋扈了。

马城是不怕他不动心的,无论如何,扩军练兵总是没错的,实力,就是辽东军阀在朝中说话的资本。大明朝虽然是文贵武贱,可到了明末乱世,手握重兵的军阀将领,在朝中一贯是大嗓门说话的。

刚愎如崇祯皇帝,文官,督臣杀了一个又一个,可就是没敢动手握重兵的武将。

马林在开原当了这么久土皇帝,被儿子这样一提醒,自然明白其中的轻重,也该警醒过来了。

听了这上中下三策,马林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又恢复了平时的做派。

有意无意用手指敲着茶杯,马总兵脸色又有些纠结了,好半天后才叹气道:“难,开原弹丸之地,缺钱又缺粮呀。”

马城心说这倒不是无病呻吟,开原的粮草军饷,以前是捏在李成梁手里,李成梁死后,又被杜松拿捏住了,这就是失势的下场了,受制于人呀。


马国忠脸色有些古怪,小声禀告:“少爷,大人来了。”

马城还真吓了一跳,怀疑问道:“我爹来了,人呢?”

马国忠有些尴尬的回答:“在辽海卫指挥所。”

马城起身拍拍从九品官服上的灰,苦笑连连,这一回又要被老爹训的狗血淋头了,这万恶的大明朝呀,老爹要训儿子,那是皇帝老子都管不了的。

一刻钟后,西罗城,辽海卫指挥所。

这辽海卫指挥所,比开原城里的三万卫指挥所,还要破烂。在辽海卫指挥使的私宅里,马城见到了一身儒雅便装,脸色阴沉发黑的老爹,几位辽海卫将领识趣的退了出去,还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马城硬着头皮打招呼:“请父亲安。”

脸色发黑的马林,咆哮着爆发了:“混帐,你还有脸来见我!”

马城被唾沫星子喷到脸上,也不敢擦,在心中诅咒这万恶的大明朝,也太不人道了。

马总兵咆哮了一阵,端起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又冷冷的奚落:“强汉亡于妇人之手,混帐东西,你是在腹诽为父的惧内?”

马城心里其实就是这么想的,当然还是恭敬回答:“儿子不敢。”

马林仍是阴沉着脸色,哼了一声:“你有何不敢,连你大哥革职的人你都敢收留,你的胆子大的很呢!”

马城也是认命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请父亲发落。”

马林脸色好看了一点,似乎对马林认错的态度很满意,又冷哼道:“罢了,总归是我马家养的精兵,总不能便宜了外人,你若能收服他们,可也是你的本事。”

马城心里松了口气,有了老爹的点头,马国忠等人可以顺利的调任了。

马林看一眼儿子身上的从九品官服,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迟疑了一会还是轻轻叹的了口气。马城突然有些可怜起这个便宜父亲了,家宅不宁,大妇泼辣,仕途不顺,这个便宜老爹是真的有点可怜。

这可怜的老爹,一辈子都活在祖父的余荫之下,忠实的执行着祖父的平辽策略。

偏偏又威望不足,硬生生被李成栋从辽东总兵的位子上赶了下去,发配到开原这种苦寒之地,心中的凄苦可想而知了。

最惨的是,眼下的辽东遍地都是李成栋的旧部,这辽东就是李家的天下。

这位老爹在辽东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和所有人都不是一路的,真真是辽东将领里的杂牌了,如果不是祖父马芳功劳太大,威名太盛,恐怕他这个开原总兵,早就被李家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朝中无人,同僚排挤,老爹这个开原总兵做的太难了。

偏偏家里还有一头泼辣的母老虎,搞的他焦头烂额,这位总兵大人做人也真是太失败了。

父子两人相对无语,最后还是马林摆出慈父姿态,柔声说道:“城儿,坐吧,写几个字来让为父的看看。”

马城心里也是一阵温暖,这处书房里笔墨都是现成的,端坐在案前稍一思索,马城端端正正的写了个“势”字。

一个势字,写的也算龙飞凤舞,很有一点洒脱了。

马林是在官场上打滚了一辈子的人,很快冷声问道:“这是何意,势字何解?”

马城稍一沉吟,还是决定敞开心扉,和这便宜老爹谈一谈心,马城虽然自信却绝不狂妄,很清楚在这大明朝,没有这个总兵老爹的支持,除非他想去学李自成谋反作乱,否则,离开了总兵府这张虎皮,他想干一番大事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


丁父反倒有些忐忑了,口称少爷,有些慌张的把人迎进正房。

庄户人家也没那么多规矩,一壶麦茶,一点果品摆在八仙桌上,丁氏一家四口忐忑不安的站在桌前,人人都哭丧着脸。

隔着一道门帘,隔壁卧房里十分安静。

马城也不说话,到底要看看这只嘴硬的死鸭子,能撑多久。果然半刻钟不到,内室的门帘掀开,一身是伤的丁文朝只穿着中衣,披着一件外袍,硬着头皮走出来了,身上的伤已经处置过了,样子有些滑稽。这刺儿头半边脸肿了起来,中棍的那半边脸肿的像个包子,很可能还有些脑震荡,连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马城这才使个眼色,让白氏把二十两银子,五斤猪肉放到八仙桌上。

二十两银子加上五斤猪肉,分量也不轻,白氏提着也很累了。

丁文朝脸色大变,硬着头皮抗辩:“少爷开恩,标下确是服了!”

马城懒的和他浪费口水,吩咐白氏拿着猪肉,和丁家娘子拿去厢房做了吃,把丁家二老请到上座,又把天真可爱的孩子抱了起来,放在膝盖上逗弄,很快逗的孩子咯咯直笑,还顽皮的用小手来抓马城的脸。

伸手不打笑脸人,厢房里很快传来肉香味,还有白氏和丁家娘子小声闲聊说话的声音。

上座的丁家二老也宽了心,小心谨慎的陪着主家说话,气氛一时间倒也温馨融洽。

只有尴尬的丁文朝站在正厅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好象完全变成了个局外人,异常窘迫。直到马城打开褡裢,取出一小棵银锭塞给孩子做见面礼,丁文朝才终于忍不住开腔了。

这丁文朝还是死硬死硬的,闷声闷气的说话:“打也打了,骂了也骂,标下可不敢要少爷的银子。”

马城冷眼看着他,冷笑一声:“你何德何能,受的起马某的银子,这银子是马某孝敬二老的,且马营兄弟人人有份,与你何干?”

一句话就把丁文朝呛住了,翻着白眼也不知道会不会憋出内伤。

丁父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户人,慌忙推拒,马城冷脸换成笑脸,解释起来,丁父听说马营兄弟家家有银子拿,又推拒了一番这才收了。马城看着感恩戴德的丁父,微微一笑,送礼也是一门学问,笼络下属学问就更大了,一个团队,一支部队,做长官的最重要是一碗水端平了,这都是前世学到的经验教训呀。

不这样做,丁家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收银子的。

银子收了,气氛立刻就不一样了,丁父丁母,简直把马城当成了观音菩萨座前的善财童子,奉为上宾了。

丁家娘子也在厢房里和白氏有说有笑,把猪胸脯肉炒的香气扑鼻。

鸠占雀巢,丁文朝青肿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偏偏被当成个外人了,妻儿父亲都围着别人转,郁闷的简直要吐血了。

直到丁家娘子把喷香的肉食端上了桌,马城才冷笑道:“你也坐吧。”

郁闷的丁文朝也站累了,刚想坐下,就被丁父突然一拍桌子,黑着一张老脸训斥了。

虽然是个佝偻的小老头,可这也是一家之主,丁父黑着脸发起脾气,也是很威严的:“跪下!”

郁闷的丁文朝扑通跪下了,这可是大明朝,父要子跪,那就一定要跪了。


尽管如此,马国忠骇然之下,还是慢慢呼出了一口大气:“少爷大才,某今日方知,将门虎子,古人诚不欺我!”

马城看着他眼睛里闪动的异样神采,心里一宽,到此刻才真正收服了这骄傲的边军悍将,有此人相助,今后的路会好走许多。骑兵将领,凶悍敢战的骑兵基层将领,每一个都是大明朝的宝贝,千金不换。

是夜,马城的书房。

端坐在椅子上的马国忠喝着茶,仍是赞不绝口:“少爷练兵的本事还在老大人之上,天纵奇才也!”

马城反倒被他夸的脸红,含糊过去:“先祖到底是怎样的人?”

马国忠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是被勾起了往日的回忆,正色回答:“老大人待人宽厚,擅用奇兵以寡击众,每战必身先士卒,真英雄也。”

马城想到祖父马芳的赫赫威名,也真的有些血脉喷张了,一个农户出身的蒙古逃奴,最后做到宣府总兵,左都督,真真正正是从小兵做到将军,在整个大明朝的历史上,都算是一个奇迹了,可想而知这位马将军的战功赫赫,到底立了多少战功。

马国忠眼睛眯的更深,又赞叹道:“老大人面貌忠厚,却心细如发,少爷真真是老大人的嫡亲血脉,连这副忠厚老实的面孔,也和老大人一般无二。”

马城忍不住笑骂道:“你这是骂我看似忠厚,实则奸猾呢?”

马国忠咧嘴嘿然笑道:“标下不敢,标下只是看透了这马府上下,尽是些酒囊饭袋,五少爷眼下只差了一个官身,若是能在军中谋一个实缺,一飞冲天也未可知。”

马城心中欢喜,这老兵油子终于归心了,开始毫无保留的替自己出谋划策,这是个人才呀。

官身,马国忠是在军中打滚多年的,一句话就命中了马城的死穴。

马城揉着酸痛的额头,是真的有些头疼了,官身,确实是他眼下最欠缺的,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官职确实是他的硬伤。

马国忠笑了一笑,突然神秘了起来:“少爷可知这开原一府,大大小小有多少个衙门,有多少官?”

马城听到心里一动,忙催促道:“请说。”

马国忠四方大脸上闪烁着神采,侃侃而谈:“总兵衙门,卫指挥所,兵备道衙门,马市所衙门,安乐州衙门,这大大小小的衙门多如牛毛,互不统辖,却只有这么巴掌大的地盘,官老爷们日子过的都很清苦呀,只要少爷肯出一点银子,谋一个官身实在是不难。”

马城听的眼睛亮了起来,却仍很疑惑:“谋一个没有实权的闲官,有何用处?”

马国忠越发神秘了,咧嘴笑道:“这倒未必,有的官很大却是闲官,属官,有的官很小,权柄却大的吓死人。”

马城恍然明白了,这大明官场和后世官场也差不多,县官不如现管,后世一个副省长的权柄,未必大的过一个县长,道理都是相通的。

看着故做神秘的马国忠,马城十分期待的催问:“快说快说。”

马国忠凑了过来,嘿然笑道:“西罗城,安乐州,巡检司。”

马城稍一思索突然猛一拍大腿,弄清了其中的关窍,这确实是一个妙不可言的想法,除非是马国忠这种开原老油子,等闲人等,也想不到开原还有这样一个衙门,细说起来,这确实是一个大明特色的奇葩衙门。

西罗城是开原的卫星城,也是一座兵城,就在开原西门外。


转眼到了二月下旬天气转暖,马国忠已经开拔去了叶赫部,庄子上也到了农忙的时节。

一场小雨过后,马城不得不中断练兵,忙起农活。

这处庄子里种的是很寻常的麦子,马城前世也是寒门出身的农家子弟,种地倒也是把好手,抓一把地里的土捏一捏也就心里有数了,临近谷雨时节天气也转暖了,田里冰雪融化所以墒情很好,眼下正是春耕的关键时期,只不过是种的作物却让人大皱眉头,这么肥的田种麦子也太可惜了。

这种黑土田应该种水稻,或者玉米甘薯这样的高产作物。

又突然即将糜烂的辽东战局,只有他这种穿越者,才能切实感受到这一战的关键,为什么被称做是明清两国的国运之战,答案就是脚下肥沃的黑土地。这一战过后后金收服了关外千里沃野,收服了关外的农业人口,拥有了进攻大明的战略纵深,收服了这片大地上女真各部的人心和战马,牲口……

正想到入神的时候,耳边听到一声吆喝:“少爷你歇着吧,莫要脏了衣裳。”

马城回过神来答应一声,收拾心情索性脱了外裳,抄起锄头搭了把手。

庄客们知道他生性随和,从来不摆少爷的架子,倒也逐渐习惯了。

混了半天混的越发熟了,庄里大胆的妇人也敢调笑他了:“哟,少爷这身子骨,可比刚来的时候壮实多了。”

“他婶子,也不怕他叔撕了你的嘴。”

在妇人们放肆大胆的调笑声中,马城倒是觉得身心都放开了,才觉得重生之后整个人又活了过来。跟这些言语粗鄙的庄户人家相处,倒是比在规矩繁多的总兵府过日子,还要舒心快活的多。一场春雨过后庄里种齐了麦子,马国忠也托熟人带了一封书信回来,收到信的马城心情大好。

要说折服了马国忠还不至于,起码是赢得了他的尊重。

信中马国忠仍十分谨慎,只是委婉的表达了对马燃的不满,开原马营到了叶赫部,大少爷正和叶赫贝勒府中一名女奴打的火热,马营上下也是军纪松弛,每天喝醉酒的大有人在。马城折好书信不屑一笑,心知这位大少爷从小到大有严父盯着,不敢乱来,突然之间成了领军在外的大将,自然就得意忘形了。

忙完农活接着练兵,不敢再有丝毫的懈怠。

这天清晨给新兵们放了一天假,带着小三小五回开原城买马。在这没有装甲运兵车的时代,战马就代表着机动性,开原马市虽然不大可也算是很发达了,本来还担心银子不够,到了马市才知道担心的太多余了,这马市上清一色的蒙古马,价格便宜的吓死人,一匹普通蒙古驮马的价格不过五两银子,上等的好马也不过十两银子。马城这才解开了一个天大的疑惑,为什么努尔哈赤能以十三副盔甲起家,在建州弹丸之地,建立起了一支由数万骑兵组成的骑兵大军。

因为这时代辽东的蒙古马,基本上算是泛滥成灾了。至于优质的高大藏马,则是严格禁止贩卖的马种,在马市上是买不到的。藏马是大明骑兵专有的马种,和蒙古马相比胜在高大,冲刺起来爆发力也强的多。问题是蒙古马实在是太多太便宜了,足以让后金骑兵以数量弥补质量的不足。

用一百八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了二十匹蒙古马,已经让马城心满意足了,当场钱货两清牵走了马,马城兴致大起带着小三小五,去城里的馆子吃一顿好的,进了一家京菜馆子,点了一道一品肉,一道酱肘子一道翡翠豆腐,一壶烧刀子,三个人坐在靠窗的雅间里吃菜喝酒,倒也逍遥自在的很。

喝了一杯烈酒,马小五抹着嘴嘀咕:“少爷,这可比在总兵府里的鸟日子过的舒坦吧。”

马城没好气的笑骂:“好酒好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一边和小三小五闲聊,一边看着窗外总兵府所在的方向,不免有些失神。正有些失神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看到对面脂粉铺子里走出一位身长玉立的清丽少女。马城怔怔的看着窗外佳人,心说又会是这么巧的,正是那天在府中给他解围的少女,看着少女身边跟着的两名长随,也知道她是达官贵人家的女儿。

马小三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和马小五对看一眼一起怪笑起来。马城难得老脸发红,轻轻一巴掌拍过去,怪笑声中马小三知情识趣,掀开帘子跟了出去,马小三在开原城里人头很熟,很快打听到清丽少女的来历,副将于化龙于大人家的小女儿,和马城同岁年芳十六,闺名叫做于君凤。

君凤,马城默念着雅致的名字,也算去了一块心病。

副将大人家的女儿是他高攀不起的,且放在心里算是个想念吧。

下午,艳阳高照。

三个人赶着二十匹马,赶在入夜前回马家堡。

马城在边疆出生入死十几年,出了城很自然的警觉起来,注意到后面远远吊着几个鬼祟的人影。

马氏兄弟都是天生的猎人,也觉察到被人盯上了。

马小五拍马追了上来,小声提醒:“少爷,是山匪。”

马城轻一点头使个眼色过去,心知是在马市上被山匪盯上了,只有三个人赶着二十匹马,确实是有些托大了。后面几名骑马山匪也不急着追上来,只是远远的跟着,应该只是负责盯梢的。马城是在边疆出生入死十几年的人,自然很清楚这些山匪的路数,这几个负责盯梢的并不是真正的山匪,而是山匪在城里布置的眼线。

真正的悍匪,会在前面某个险要的地方堵截他。

这一路上人烟稀少,走起来可不太平。

马小三有些紧张,沉声问道:“少爷,咱们回城吧。”

马城稍一沉吟后翻身下马,从马背行囊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半身鳞甲,战刀,强弓,摆手示意披甲上阵。马氏兄弟对看一眼也打起精神,各自取出一套皮甲穿上,一阵手忙脚乱过后三个人全副披挂,把战刀绑在背上强弓抓在手里,重新上马缓缓前行。拍拍身上这套精良的鳞甲,还真要感谢马国忠的一番好意。


正午时分,新疆某边城。

荒凉的戈壁滩上死一样的寂静,六月天的大太阳,把无边无际的边境荒漠晒的灼热干燥,很少有生物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诺大一片荒漠上只有单一的土黄色沙砾,偶尔也会有几只沙蝎快速爬过,更远处有一座破败的古城遗址,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风吹日晒,现如今只剩下几段残破的城墙,见证了不知道多少年来的兴衰荣辱。

突然之间马蹄声起,戈壁滩上跑来一支马队,几头双峰骆驼驮着几个人跑在前面,两匹高头战马驮着两名身穿土黄色作战迷彩服的现代军人殿后。更远处的地平线上烟尘处处,隐约能看到上百名骑兵正在快速追近。

“喝!”

几声嘶吼,在前面逃命的马队停了下来。负责殿后的一名上尉军人勒住战马,将背在身后的八一式步枪解下来,抄在手里,上尉年纪大概三十多岁,身形挺拔,身上的土黄色迷彩色军装早被汗水湿透,紧贴在身上十分难受,骑在骆驼上的几个年轻人就更惨了,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抓住身前的驼峰。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枪响,骑兵上尉脸色黯然,知道已经身陷绝境。

稍一思索,上尉嘶哑着嗓子沉声呵斥:“小陈,你带着他们几个人先走。”

马队里另一名军人吓了一跳,大声回答:“连长,你啥意思?”

上尉已经不耐烦了,大声责骂:“这是命令,滚,多留一个弹夹给我,我骑术比你好打不过我还可以跑!”

另一名军人被呵斥的低下头去,无奈之下扔了一个弹夹过来。

“喝!”

呵斥声中马队又动了起来,只剩下正在检查枪支的上尉军官。拉开枪栓子弹上膛,马城深深的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这一百多斤,今天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作为共和国最后一支骑兵连的连长,负责驻守北疆的一支骑兵连队,马城一星期前接到上级指示负责保护几名大学研究生,到边境戈壁做考古研究,没想到的是今天早晨碰到了凶残的境外叛乱匪徒,一路被追杀到这里,事到临头马城反倒更冷静了,深呼吸后端起步枪。视野里几匹快马正在狂奔,几名境外匪徒气焰嚣张。马城再深吸一口气,瞄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匪徒,在三四百米的距离上扣动扳机。

“砰”,枪响过后人仰马翻。

战马嘶吼声让嚣张的匪徒们大吃一惊,纷纷勒住战马举枪还击。马城倒是也不贪功,轻夹马腹控制爱马,加速跑远。追在后面的匪徒们枪法就差的远了,稀稀拉拉的枪声传来,却被马城轻轻松松的跑远了,片刻之后,被激怒的匪徒们又追了上来,再次被马城精准的点射干掉两人。

深夜,月色如水的荒漠之上。

一声嘶吼,马城狼狈的从马上甩了下来,落地时一个敏捷的翻滚站了起来,回头看到爱马轰然倒地,心里哀叹一声知道爱马挺不住了,默默的拔出刺刀搂住爱马的脖子,马城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几个月前失去战友的时候手没抖过,数年来追杀境外叛匪的时候手没抖过,这一刻他的手却抖了,强忍心中不舍狠狠一刺,狭长的刺刀刺进战马脆弱的心脏部位,给了爱马一个痛快。

再站起身来的时候,马城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砰砰砰,零星的枪声在荒漠上响了整整一夜。清晨,大片乌云遮天蔽日,荒凉的戈壁之上居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中马城耐心的打完最后一发子弹带走一条人命,安静的趴在泥泞的地上,心里默数第几个了,三个弹夹起码打死了超过二十个匪徒吧,匪徒们也该被他打怕了,匪徒的威胁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没有战马代步是绝对走不出戈壁滩的。唯一能让马城欣慰的事情,小陈和那几个研究生应该已经脱险了吧,他们有马有骆驼,走出去的难度不大。马城不甘心啊,不甘心还没结婚还没享受过大好人生就这样死了。却仍旧不忘把手里的步枪拆散,零件都远远扔了出去。

轰隆隆。

一阵惊天动地的电闪雷鸣过后,荒漠上已经没了人影,只剩下一片闪电烧焦的漆黑痕迹。

被闪电击中的马城瞬间失去意识,感觉自己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沦。沉沦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才出现一道强烈刺眼的亮光,动了动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全身僵硬麻痹好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从来没有过的虚弱感让马城痛苦的呻吟出声。

“醒了,醒了!”

耳边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听口音像是东北一带的方言。虚弱的马城听到这么淳朴的东北口音觉得有些迷惑,这几年连队里好像并没有东北籍的战士,有一阵全身酥麻酸痛的感觉袭来,双眼逐渐适应了强类的光线,才发觉身在一处中药味浓烈的房间里,面前站着几个古装打扮的人。

一个中年男人穿一身宽大直身的长衣,年纪四十多岁相貌十分儒雅,衣服料子像是上等的丝绸。另一个留山羊胡的老先生穿一身素布短衣,裹着头巾,马城有点痛苦的闭上眼睛,怀疑是不是因为受伤之后出现了严重的幻觉,只不过这幻觉未免也太真实了,身体虚弱到连动一动手指都很困难。

耳边又传来清晰的说话声:“贺喜大人,令郎已然过了生死关,这几日还需安心静养切不可再染风寒。”

然后是另一个男人,平静的说话声:“先生果然妙手回春,来人,带郎中先生去帐房支五十两银子。”

马城费解的听着这么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一阵恍惚过后又昏迷了。

数天后清晨,马城一觉睡醒睁开眼睛呆看着房梁。

两世为人,距离马城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现在是大明万历四十六年正月初一,地点是辽东开元总兵府,开元府地处明代辽东,算是明代兴建最早的古城,三国故都,五朝重镇,也是大明朝在辽北最重要的军事重镇之一,也是辽北地区的北路屯兵城,而他现在的身份是开原总兵马林之子,也叫马城。


好消息是出身堂堂总兵府,坏消息是他在马府的身份十分尴尬。

马城是开原总兵马林的第五子,也是外室所出的一个私生子,在脑中模糊的记忆里自幼受尽了白眼和冷落。亲娘孙氏原本是犯官之女,教坊中人,早在十余年前便去世了,所幸历史上昏庸无能的马林倒还算有几分情意,把他这私生子自幼接到府里悉心抚养,转眼十余年时间到了万历四十六年,马城今年虚岁十六。在马林的六个儿子七个女儿里,他这个私生子处境是最不堪的。

强忍着头疼欲裂的滋味,马城回味着脑子里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打骂,呵斥,白眼,冷落,就是这些记忆片段中的全部了,前几日出现在塌前的儒雅中年男人就是他的生父马林,十余年时间里马林来这间厢房的次数不超过三次,这次如果不是他这儿子重病垂危,也未必见的到生身父亲。

默念着万历四十六年,马城又痛苦的呻吟一声。历史上这一年可不太平,四月明与后金抚顺之战,七月清河城之战都以大明朝的惨败而结束,之后便是国防大学教材中反复提及的重要战役,一举葬送大明朝江山的萨尔浒之战。而这一战中他的便宜父亲,开原总兵马林的表现可并不光彩,惨败之后很狼狈的逃回了开原。

正想到入神的时候,从房外传来脚步声。

屋外传来一个女人的说话声:“城哥儿可好些了。”

马城脑中一阵恍惚,很自然的以这时代的口音回答:“李嬷嬷,请进来吧。”

片刻之后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推门进来,中年妇人满脸都是笑,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汤面。马城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产生一种油然的亲切感,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逐渐清晰起来,认得这中年妇人是马府下人也是他幼时的奶娘,也是他在马府之内最亲近的人了。

热汤面送到手边,李嬷嬷笑意更浓:“城哥儿趁热吃吧。”

马城心里满是感激又有些尴尬,小声回答:“嬷嬷,这些天可是辛苦了你。”

李嬷嬷倒是收起笑脸,轻声叹气:“有什么辛苦的,你身子才好可不要说话费神了,先生嘱咐要静养些时日。”

马城听到心里温暖鼻子也有点发酸,这几天要是没有这位李嬷嬷的细心照顾,他这场伤寒也未必熬的过去,默默的吃完汤面放下碗筷,又和李家婶子又闲话了几句家常。李嬷嬷上了年纪又爱唠叨,马城却并不觉得烦躁反而十分受用,闲聊一阵心中对家人和战友的思念也有些淡了。

李嬷嬷只是小声的念叨:“这几日为了给你治病花了不少银钱,老爷因此还在大娘房中掀翻了桌子唉,毕竟是亲生的骨肉,老爷心里还是念着你的。”

马城听到无奈苦笑,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正在和李嬷嬷闲聊的时候从外面又进来两个年轻人,两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一个叫马小三一个叫马小五,都是马府庄子里的庄客,也是李嬷嬷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身形瘦长的叫马小三,一个稍矮壮些的叫马小五,年纪都比马城要小一岁。

两个少年进了房门,把房门紧紧关上之后拿出一个褡裢。

马小三很得意的从褡裢里拿出一只野兔,两株老参放到炕沿上。

李嬷嬷吓了一跳,小声埋怨:“两个小兔崽子又偷采老参,被官府晓得了可是要杀头的!”

两个年轻人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没把亲娘的话放在心上。

马小三还一脸不忿的反驳:“这是我们从山里采的,又没偷没抢。”

马小五也不忿的小声嘀咕:“为了采这两株老参三哥差点摔死了呢,恰巧炖了兔子肉给大哥补补身子。”

马城心里又是一阵温暖,被这两个好朋友的赤子之心深深的感动了。李嬷嬷也是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又念叨了几句才去炖老参兔子肉。马城咬牙打起精神,在马家兄弟的搀扶走到院子里活动一下筋骨,呼吸一口混着泥土芳香的新鲜空气,心里暗赞这时代的空气质量真好,深吸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很舒坦。

终于有机会近距离的感受到,数百年前大明朝的大宅院了。这总兵府占地面积可真不小,足足有五进院子的豪门大宅,光是内宅就有三处,这处所在的是第五进院子一处内宅的偏僻厢房,外面有一座倒垂莲台的垂花门,一座破败不堪的小花园,站在小花园里看着周围高挂的大红灯笼才感受到一丝过年的气氛。

远处几名青春年少的丫鬟,看到马城三人走过来都远远避开了。

看到几名丫鬟如避蛇蝎的样子,马小三忍不住小声嘀咕:“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马城只有咧嘴苦笑的份,心知这事还没完,因为他这一病牵累了生父马林和原配夫人大吵了一架,府中丫鬟们因此才远远避着他,自然不会去触夫人的霉头,所为虽然不过是区区银钱,在贪财吝啬的无知妇人看来,却也比杀了她还难过。

因此反倒对生父马林多了点好感,此人总归是有些情意。入夜之后鞭炮声起,这一晚马府大摆宴席,内宅之中也是贵客云集,其中不乏盛装打扮的妇人女子。盈盈燕燕的谈笑声中,只有马城所住的厢房仍是冷冷清清,反倒让他落了个清净,安心养病。

数天之后,万历四十六年正月初七。

有了老山参炖兔子肉的滋补,马城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预料中的麻烦却并没有来,似乎是沾了过年的光,马夫人也不愿意大过年的再找麻烦,弄的府里鸡犬不宁面子上不太好看。情况又似乎回到了马城重生之前,在总兵府里变成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也让马城有时间来适应这个新奇的时代。

这些天来每天就是躲在房里读读书,活动一下酸痛的筋骨,日子过的倒也舒坦。毛笔字对他来说反倒不成问题,这也是他的一大爱好,唯一的麻烦是繁体字和竖排版,需要多花些时间来适应。前世在边防哨所出生入死了十几年,每天都要和武装偷猎分子,境外分裂势力甚至形形色色的逃犯打交道,这时候突然放松下来反倒有点不适应了。也不知道一手练出来的那支骑兵连现在怎么样了。


安逸日子过了几天,转眼到了正月初十。

总兵府中仍是宾客云集,每天来送年礼的驮马大车在门前排起了长队,也让马城切实感受到了马林的威势。马氏家族从已故去的一代明将马芳算起,在开原府经营了数十年,在开原这一亩三分地上马氏家族就是土皇帝。来送年礼的除了马林的部属,赫然还有穿着朝鲜服饰的朝鲜人,说着半生不熟汉话的蒙古人。

马城站在院子里,看到一群盛装打扮的朝鲜女子进了内宅,对这时代大明朝的强盛又多了几分感慨。这一年是万历四十六年,也是大明朝由盛转衰的关键一年。在此之前四夷臣服,朝鲜蒙古都是大明朝的附庸,眼前看到的比历史书上写的更真实,可惜的是这样的好年景不长了。

当然马城私生子的卑贱身份,代表着这总兵府的一切与他无关。马城上有四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大哥马燃,二哥马熠都在开原军中效力,官居百户,分别控制着开原营最精锐的马营和神机营,同父亲马林将开原经营的铁桶一般。

外面是热热闹闹,马城这房却冷冷清清。大病初愈,又被李嬷嬷逼着躺在床上静养,马城不忍心拒绝李嬷嬷好意,也乐得躲在房中看一看书练一练字。偶尔失神的时候会想起来曾经的战友部下,辛劳了一辈子的父母双亲,免不了有些黯然伤神。脑中模糊的记忆片段里,这大病之前的马城也很可怜。

这之前的马城自幼受尽欺压,养成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性格。记忆中都是每日战战兢兢过日子,生怕惹恼了各房夫人的片段,人生实在没什么亮点完全是废人一个,除了李嬷嬷一家也没什么朋友,甚至就连许多新进马府的下人,都还不知道府中还有一位五少年,更谈不上什么尊重了。

拿起一本从书房找来的《百战奇略》,马城轻轻叹了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是放了一个长假吧,休息几天。

这天清晨马城在房中呆的气闷,清晨起床去花园里转一转。

北地寒风里透着刺骨的冷,反倒让马城精神大振做了几个舒展筋骨的动作,打了一套捕俘拳身上热了起来,又随手抄起一根扫帚杆,练了几招擅长的刺刀拼刺动作,跳步,突刺,十几年苦练过的拼刺技术玩的出神入化。心里逐渐生出一阵骄傲自得的感觉,就凭这手长兵器拼刺技术也能傲视天下了吧,这手拼刺技术,可是凝聚了古今中外长兵器刺杀技术的精华,而且经过了战争的检验。

练到气喘吁吁出了一身热汗,对这具身体不太满意,这具身体稍有些瘦弱,得下一番功夫苦练了,在园子里练了一会拳脚出了一身的汗,才回房间里吃早饭。才刚推开房门就心中警觉,赫然看到穿着一身总兵官服的生父马林。马林端坐在书桌边行手里捧着一副字,儒雅之外也有几分威严,看他神情似乎有点意外,显然是看到马城练字的字帖颇有些惊奇,马城的字虽然谈不上名家风范,可也有几分功力在的,也是照着颜真卿字帖一笔一划苦练过的。

马城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垂手肃立在旁边。

片刻之后马林才放下字帖,缓缓开口:“你这笔颜体学的虽有几分模样,只是得其形却不得其神,虽浑厚宽博却失之于气度不足,尤为可惜。”

马城一阵哑然之后,只能点头受教:“父亲教训的是。”

这位生父,论起书法当然远在他之上。

马林提笔写了几个字,又教训道:“你来看,这颜体讲究的是气度恢弘而气概凛然,你这笔字日后还需细细琢磨……这些年为父对你疏于管教,看你这笔字倒是下过苦功的,比你几个哥哥都强多了。”

马城倒也心服口服,乐得恭恭敬敬应承两句,琢磨着这便宜父亲十几年来对他不闻不问,这一刻却找上门来还尽起严父的教导之责,天知道这位总兵大人是哪根筋不对了。当然更可能是他这一病,让这位马总兵对他母子心生愧疚了,也就对他这个私生子多了一分关心吧。

马林讲了一阵书法放下笔墨,父子相对突然一阵沉默。

沉默良久,马林才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堂堂七尺男儿为何如此唯唯诺诺,不成体统,你今年满十六了,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马城仍是肃立回答:“请父亲大人训示。”

马林心情似乎有些烦躁,手指头无意识的敲了半天桌子,才决然道:“若留在府中,你大娘可未必容的下你,且去城外管一处庄子吧。”

马城巴不得能离开这是非之地,慌忙不迭的答应了:“是,父亲。”

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马林心情似乎好了一点,起身同时态度又和气了:“且不忙走,先在府中过了年吧。”

马城也不愿意节外生枝,低着头小声答应了。看着生父消失的背影马城心中生出疑惑,这就是历史上那个窝囊无能贪生怕死的开原总兵马林嘛,可不太象,仔细想想倒也就释然了,历史上写的可未必是真的,明史可都是清朝人编的,清朝的史官自然不会说前明大将的好话,因此可信度实在不高,又一阵寒风从大开的房门吹进来,让马城不自觉的打个寒噤,感觉到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

或许是得到了马林的关照,这几日马城在府里的处境改善了不少。就连大太太也破例慷慨了一回,正月里的例银多给了十两,左右马城房里只有李嬷嬷一个下人也没什么花费,马城索性把例银都给了李嬷嬷,他自幼和这李嬷嬷极为亲密,潜意识里很自然的当成了母亲来对待。

虽只在马府生活了十几天,却亲身感受到了这时代豪门大宅的风气。

这总兵府中气氛十分压抑,下人们每天战战兢兢的过日子,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稍不留神就会被各房夫人掌嘴罚跪。府中四房夫人也都不是什么善茬,人前一团和气人后互相攻讦,其中以大太太最为凶悍。想到三妻四妾,齐人之福这样美好的字眼马城咧了咧嘴,心说还是算了吧。小说野史多半是虚构的,这三妻四妾的滋味可不太好。


万历四十六年的农历新年,对于两世为人的马城来说,委实过的没什么滋味。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这天,又被小三小五兄弟找上门来,扯着去看上元彩灯,马城被一众年纪相仿的马府庄客扯到街上,很快被开原府的繁华吸引住了,从总兵府所在的内街到南北城门,林立的沿街店铺门前大多挂着彩灯。

街上也是人山人海,让马城对开原的繁华大为感慨,长街上除了种类繁多的店铺赫然还有妓馆青楼,仔细想想倒也就释然了。但凡驻军城市大多设有官妓教坊,开原又是犯官女眷的流放地,这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卖笑女子了。街上行人不乏盛装打扮穿着红鞋的达官显贵,也有不少身穿明军制服的普通士卒,和后世的繁华都市相比,这开原城繁华之中又透着几分肃杀。

肃杀之中又有几分粗犷,人群里不乏牵马而行的蒙古人,低眉顺眼的朝鲜人。可见这五朝重镇开原边城,已经隐有几分多民族融合的开明气息。想起这联蒙联朝的靖边策略还是家祖马芳一手定下来的,而马林毫无疑问是这一策略的忠实执行者,也因此造就了马氏父子一世威名。

和一群半大的少年走在一起,言谈之中免不了指指点点,指点的对象自然都是年轻美貌的少女。被指点的少女虽然大多羞羞搭搭的,却也并没有躲到人后,有几个大胆泼辣的少女,还附送几个示威意味的眼神过来,看的马城油然失笑。街上的风气又让马城大为意外,起码在这边城重镇风气还是很开放的。

在热闹的街上逛了一圈,等来了官府组织的龙灯队,十数条龙灯在锣鼓鞭炮声中穿街过巷,把上元彩灯节的气氛推上巅峰。马城也被那种热烈的气氛感染,跟在龙灯队伍的后面凑个热闹,龙灯队伍经过城南的时候刚好撞上一队骑兵。

这队骑兵多是一人双马,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却仍是耐着性子,等着龙灯队伍经过之后才进了城。马城眯起眼睛看着这队远道而来的骑兵,根据他对历史的了解,这队衣甲鲜明的骑兵应是隶属于京营的马队,因为当先那骑白面无须动作也有些阴柔,应是宫里御马监出来的阉人,至于是御马监哪一位太监就不清楚了。京营骑队这个时候出现在开原,让马城嗅到了一丝战争临近的危险气息。

而街上的开原百姓仍一无所知,沉浸在盛大节日的欢乐气氛里。

晚上,总兵府。

热闹了一天庄客们都累了,早早回住处歇息了。只有马城在一片喜庆的气氛里,嗅到了这总兵府中暗藏的肃杀气息。那名御马监太监自然是来开原传圣旨的,圣旨的内容猜也猜的到,无非是为了大明朝近年在辽东的心腹大患,日渐强大的后金势力,其奸似鬼的后金统帅努尔哈赤。

站在内宅破败的小花园里,看着前面灯火通明的二进院子,马城强压下胸中一腔热血,心知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和这些军国大事是沾不上边的,在这等级制度森严的大明朝,做人还是乖觉点好。马林自然也不会和他一个私生的儿子议论军国大事,在马林众多的子女之中最受器重的,是大太太所生的长子马燃。

想起颇有乃父之风的马大公子,现在是开原马营的统兵百户。

马城和这位长房嫡出的大哥也没什么交集,两人年纪足足差了十几岁,除了过年过节两个人连见一面也难。印象里马燃其人和生父马林,为人处事同样的谨慎稳重,幼年曾随祖父马芳学习兵法,大明朝一代名将马芳亲手调教出来的将领,也是在历史上能留下一笔的人物了。

开原马营有精骑六百,由马林长子马燃掌握。正兵神机营六百火铳手,由马林次子马熠掌握,另有奇兵营千名刀盾枪兵由总兵马林亲自指挥,这两千余众的精锐部队就是马氏父子纵横开原的资本。在马城看来这支精锐部队规模实在是太小了,小到无力影响后来大明和后金在辽东的战局,而是被后金大军轻松击破了。

也明白明朝末年卫所荒废,卫所军实际上已经糜烂了,能战之兵十不存一。国库空虚朝廷无力承担军饷,因此各边镇能战的精锐多是募兵,也是各镇将领家养的私兵,以马家的财力养活这两千两百精锐已经是极限了,这开原营兵吃的是马家的粮,拿的是马家的饷,自然只听马氏父子的指挥。

看着前面灯火通明的院子,马城沉思,御马监太监来开原的目的。

猜也猜的到应是后金各部不安分了,辽东乱局这才刚刚开始。突然之间嗅到了战争的味道,马城不由自主打个寒噤,突然有些兴奋了,作为一名纯粹的铁血军人,又能亲身参与历史上十分重要的明金辽东之战,让他整个人血脉都喷张了。轻轻一拳砸在院门上发出一声闷响,也惊醒了路过的一群人。

一个青衣打扮的丫鬟,娇声呵斥:“何人喧哗!”

马城无奈从阴影中走出来,躬身一礼:“小玉姐,是我。”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青衣打扮的丫鬟是大太太房里得宠的丫鬟,为人跋扈。

果然青衣丫鬟脸色刷的转冷,越发严厉了:“你鬼鬼祟祟的是何居心,惊扰了贵客太太饶不了你,还不给贵客赔罪!”

她所说的贵客也不过是几名妇人,应是和大太太有交情的别家女眷。马城脸色也是一沉,被这跋扈的丫鬟激怒了,强忍着动手打女人的冲动肃立当场。好在这几名客人还很识趣,赶紧出面劝和几句,把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化解了。出面劝解的是一名如花少女,身材高挑婀娜上了一点淡妆,脸蛋长的十分清丽。

少女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温婉:“许是天色昏暗走错了路的,可不好让太太等久了。”

有外人出面圆场,刁蛮丫鬟才下了台阶,嘴里又不干不净的嘟囔了几句。看着一群女眷移步往内宅走,马城很自然的朝着给他解围的少女,送过去一个感激的眼色,可惜少女只是礼貌性的微一点头就走远了,眼尾也没有看他的意思,弄的马城十分尴尬,心知这少女是把他当成府里的下人了。


又在黑暗中肃立良久,马城才一步一步走回房间。这一晚躺在床上看着漆黑一片的房梁,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那美貌少女清丽的容颜,也不知道她是开原哪一府的姑娘,难得生的如此美貌性子又如此温婉,看她年纪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平白惹人遐想。

想了一阵又摇头失笑,睡觉吧。

在这等级制度森严的大明朝,私生子没地位女子更没地位,过了正月他就要出城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也是深居简出,和她再见面的可能性基本是零了。只是人生逆境中邂逅了这样一位温婉佳人,格外有些难忘罢了。

万历四十六年,正月十八。

马林兑现了他的承诺,把城北六十里一处私田农庄交给马城来管。马城还来不及体会豪门宅院的生活,就成了家族斗争的牺牲品,对此马城倒是看的很开,乐得远离是非之地。上有四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家产左右也轮不到他争,与其在总兵府受尽白眼,倒不如去外面闯一闯,这处城北的庄子叫做马家堡,有良田二十顷庄客二十户,其中就有马小三马小五两家。

庄子里除了种田的农户,还驻扎着两个小旗二十名马府家丁,五十余匹战马。说是家丁其实就是私兵,两个小旗二十名装备精良的骑兵,绝对是马府私兵中的精锐力量,带队的一名开原马营的总旗官叫做马国忠,三十多岁年纪人也十分彪悍,应是马林重用多年的绝对心腹。

到了庄子上马城大开眼界,有幸见到了大明朝最精锐的骑兵。这些精锐骑兵制式装备包括一套精良的半身鱼鳞甲,应是属于胸甲的一种,马侧挂着一杆骑枪,像是一端开了叉的三叉戟,入手十分之沉重,近战武器是一把狭长锋利的战刀,有点象是后世的苗刀,战马的关键部位也都配了甲,还有人装备三眼火铳,配备的战马也是十分优质的西域高头大马,装备之精良令人望而生畏。

在后世看来这队精骑,可以归类到装备精良的轻甲骑兵。

马城刚一见到这些骑兵心情大为振奋,随即又觉得有些惋惜,这队精骑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维护的成本也一定十分高昂。若是大明朝能倾举国之力多养一些这样的精骑,荡平后金靼子又有何难,作为后世的专业骑兵连长,马城自问这样的骑兵只需十万,就有把握荡平后金八旗。

一个又一个的奇思妙想在脑子里冒了出来,脸上不自觉露出诡异的笑。

招来身边马国忠的调侃:“五少爷是想娘们了吧。”

马城惊醒过来稍觉尴尬,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这位马总旗对他还算客气,五少爷叫的十分顺口,也让马城对他顿生好感,也乐得跟这些鲁莽军汉混在一起,依稀之间仿佛回到了边防军营,和部下战友们胡吹大气的畅快日子里。这些马府家丁的成分也很复杂,有些是跟随马林多年的老部下,有些是重金招募来的江湖好汉。

又被马城察觉这队精骑的另一个问题,战斗意志不强。这些人里马林的老部下多是有家室的,妻儿就住在庄子里,从军多年又有家室拖累免不了会厌战。而那几个江湖上招募来的骁勇之士就更不堪了,军纪散漫不说,个个都是桀骜不驯的人物,这还是明军里最精锐的部队,其他各部明军的战斗力可想而知。就凭这样的部队要对抗如虎似狼的后金大军,马城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这些事情当然只会在脑子里想想,不会蠢到说出来。

带着小三小五兄弟两人在庄子上安顿好了住处,马国忠又不请自来。

这粗犷的军汉一通挤眉弄眼,把马城请到静室说话。

静室无人,马国忠神色一整,抱一抱拳:“某家受了大公子的吩咐,有几句话要交代给五少爷。”

马城也神色一整,咧嘴露出轻松笑意:“国忠大哥实不必多礼,我这五少爷的名分当不得真。”

马国忠也咧开大嘴笑了:“主仆有别,这礼数可不能少了……前日大公子派人送来一封书信,信中命某家转告五少爷,少爷既出了府就不要想着回去了,免的大太太心里不痛快再生出是非,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马城虽然早有准备,还是被气到说不出话来。这位同父异母的大哥,完全是一副盛气凌人,不容他拒绝的架势,好一副嫡亲长子的架子,就这样把他从府里赶了出来,还命令他这辈子不准回府。

马国忠看他神情凝滞,又抱一抱拳:“某家只是原话转告,五公子莫怪。”

马城脸色稍一凝滞也就恢复正常了,正色回答:“大哥的话小弟自然是要听的,劳烦国忠大哥转告大公子,这份人情小弟记下了,日后必有一报!”

这几句话说的半真半假又绵里藏针,也让马国忠粗犷的大黑脸上露出会心笑意。

安顿好住处在庄子里转了一圈,强压下心里的负面情绪。

托马国忠出面办了件事情,把小三小五和李嬷嬷都接来庄上,享享清福。

二十户庄客连同马国忠等人的家眷,这马家堡也是有两百多号人丁的大庄子了。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共有八名,见到这八名勇武少年才知道为什么历史上,辽东出了名的民风彪悍,这八名马家堡子弟人人都会骑马会射箭,虽然谈不上精通可也很不错了,八个人里面居然有六个是军户出身的子弟,都接受过一定程度的军事训练。马城困惑了一阵也就想明白了,让军户脱籍来种马家免税的私田,在这时代属于很直接的偷税漏税。

按大明朝税制军屯田是要课重税的,而官绅私田都是不交税的,想通了这一点又吓了一跳,这边镇将领的胆子还真够大,让如此精壮的军户子弟脱籍来种私田,没什么是这些将领不敢干的,难怪大明边军只剩下老弱病残,战斗力也越来越差,军屯田也大多荒废了。窥一般可见全豹了,八个人里有两人精通箭术,尤其马小五箭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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