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玥燕绝的其他类型小说《想求我回头?先问问君上吧沈玥燕绝 全集》,由网络作家“明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出身胡家大小姐,身世不比沈夫人低,却输得一败涂地,受人嘲笑多年嫁不出去。这足以让胡氏恨透了沈夫人。不管是设计还是巧合,她后来又嫁进沈家,成了昔日心上人的弟媳妇。不仅要每日看着曾经的心上人,和情敌夫妻恩爱,两人还生了三个优秀的儿子,后院无妾,鹣鲽情深。而自己的丈夫不仅样样比不上兄长,还风流成性,一个接一个的纳妾,庶子庶女连着生。日久天长。在如此强烈对比下,胡氏就算是个圣母,也早晚会心生不平衡,更有理由恨透沈夫人了。“上一辈的恩怨我管不着,但现下,她摆明了想逼死我娘,狠毒都写在脸上了。父亲和几位兄长都不在了,但母亲还有我,我会护着母亲。”沈玥说着,又想起一事。“我听说在我回京前,沈嫣然很受家里宠爱?父亲和母亲都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康嬷...
《想求我回头?先问问君上吧沈玥燕绝 全集》精彩片段
她出身胡家大小姐,身世不比沈夫人低,却输得一败涂地,受人嘲笑多年嫁不出去。
这足以让胡氏恨透了沈夫人。
不管是设计还是巧合,她后来又嫁进沈家,成了昔日心上人的弟媳妇。
不仅要每日看着曾经的心上人,和情敌夫妻恩爱,两人还生了三个优秀的儿子,后院无妾,鹣鲽情深。
而自己的丈夫不仅样样比不上兄长,还风流成性,一个接一个的纳妾,庶子庶女连着生。
日久天长。
在如此强烈对比下,胡氏就算是个圣母,也早晚会心生不平衡,更有理由恨透沈夫人了。
“上一辈的恩怨我管不着,但现下,她摆明了想逼死我娘,狠毒都写在脸上了。父亲和几位兄长都不在了,但母亲还有我,我会护着母亲。”
沈玥说着,又想起一事。
“我听说在我回京前,沈嫣然很受家里宠爱?父亲和母亲都把她当亲女儿一样?”
康嬷嬷心里一惊,立刻解释道:“没有这样的事,这都是外人瞎猜瞎传的,小姐千万别误会。”
“从小姐失踪后,这么多年,老爷和夫人从未有一刻忘记过小姐,一直在到处寻找,三位少爷也是一有空就到处打听消息,听到哪里有疑似小姐的姑娘,昼夜兼程也要赶过去,根本就没空搭理二小姐。”
康嬷嬷还不知道沈嫣然想要取代沈玥、逼沈玥做妾的事,因此对她的称呼还是二小姐。
她接着说,语气透着厌恶。
“二小姐在府里受宠的事,其实是二夫人故意放出去的,一边借着长房的地位,抬高二小姐的身价,一边还故意刺夫人的心,实在是可恨!”
“夫人顾及沈家的名声,这种事情也不好较真解释,才一直没有说破,但其实沈府的人都知道,夫人从不和二小姐亲近,只是面子功夫而已。”
沈玥问道:“这么说,母亲不喜欢沈嫣然?”
康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二小姐对夫人倒是很殷勤,每日都来请安,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忘送来给夫人,府里下人都说,二小姐对夫人比对自己的亲娘都体贴。”
“但夫人对二小姐一直淡淡的,也不爱见她,十次里有八次都是拒绝的,还惹得下人议论,说夫人心肠冷。但夫人私下跟我说,二小姐长得太像胡氏,她实在喜欢不起来,又不好为难小辈,只能躲着点。”
“不过,二小姐毕竟是二老爷的亲女儿,看在二老爷和老爷的兄弟情分上,夫人默许了二夫人放出的传言,只当是抬一抬二小姐的身价,以后能有个好姻缘。”
沈玥明白了。
她这位母亲倒是个心软宽容的。
即便胡氏对她仇视多年,也没有迁怒对方的女儿,甚至愿意看在沈家血脉的情分上,尽量抬她一把。
只可惜,好心喂了白眼狼。
护院敲了许久的门,却始终敲不开,府门里更是死寂一片。
远处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沈家长房获了罪,府里归了二房管,不欢迎这位大小姐回来。”
“连家门都不让进啊。”
“毕竟是和离回来的,多晦气啊,肯定不让进门。”
“之前抬回来的嫁妆倒是送进去了,人就不让了。”
康嬷嬷听到议论,脸色气得发青,“二夫人实在太过分了,一家子血脉,竟然拒之门外,事情未免做的太绝!”
敲门的护院无奈退回来,脸色有些愧疚,“小姐,门敲不开,现在该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我们小姐不就是夫人吗?”阿絮十分惊愕。
管事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我们将军府的夫人,是沈家二房的嫣然小姐!你们姑娘是沈姨娘,别叫错了。”
“什么——!”
阿婵和阿絮震惊不已,看向沈玥。
她们小姐明明是正妻进门,怎么变成姨娘了?
二小姐反而成夫人了?
“将军亲口吩咐,还能有假?”
管事趾高气昂地说:“夫人现在已经进府,沈姨娘,你还不赶紧把身上的凤冠喜服脱了?这是正妻穿的衣服,你一个姨娘可不配,赶紧还回去!”
沈玥眸色幽冷,“沈嫣然在府中何处?”
“夫人当然是陪在老夫人身边。”
管事不耐烦了,“别问东问西的,赶紧把喜服脱下来,还有成婚的金饰物件,全都拿出来,我们好给夫人送去。”
“听到没有?赶紧脱!”
“别占着东西不还!”
两个下人狐假虎威,喝斥道。
阿婵和阿絮气得发抖,从来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
拜过天地高堂的正妻,竟然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姨娘,这不是欺负她们小姐没人做主吗?
管事斜睨着沈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木头药盒,扔在地上。
“这是将军赏你的伤药,以后识相一点,不准再惹老夫人生气,否则死了也是活该。”
沈玥脖子疼得厉害,耽误一段时间后,勒痕高高肿起,颜色乌紫,看着很是吓人。
她垂眸看着地上的药盒,微乱的乌发垂在颊边,安静又纤弱。
管事喝斥,“愣着干什么?还不捡起来谢恩!”
“小姐……”阿絮气得眼泪打转。
沈玥忽然抓过桌上茶壶,狠狠砸向管事的脸。
管事本能躲开,惊怒大叫:“你一个姨娘还敢砸东西!反了你——啊!!”
茶壶擦着他头顶飞过,摔在门上四分五裂,还没等他怒声吼完,眼前骤然划过黑影,胸口剧痛。
“砰!”
他被沈玥当胸一脚踹了出去,重重砸在房门上,惨叫着趴在地上。
“李管事——!”两个下人大怒,朝沈玥冲过去。
“好大的胆子!”
沈玥侧身绕后,狠狠一脚踹上下人的后腰,踹的对方哎哟一声往地上扑,同时顺手抄起旁边的花瓶,眉眼凌厉,朝着另一个下人的脑袋狠狠砸下。
“哐当!”
花瓶四分五裂,下人瞪圆了眼睛,鲜血淌了半张脸。
他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正好压在同伴身上。
半分钟都不到,三人齐齐倒下。
阿婵和阿絮都傻了眼。
沈玥扔掉手里的花瓶颈,捡起地上药盒,朝管事走去。
她还穿着一袭红色嫁衣,眉眼精致昳丽,眼神冰冷,气势摄人。
管事捂着胸口往后缩,又惊又怒,“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可是奉了将军的命令……啊!!”
沈玥抓着他的头发往地上一砸,将他的脸狠狠碾在碎瓷上。
管事凄厉惨叫,拼命挣扎,却感觉头顶重如泰山。
锋利的碎瓷割破血肉,鲜血流了一地。
管事痛得发抖,撕心裂肺地大叫:“夫人饶命!!我错了,我错了!!夫人饶命啊啊……”
趴在地上的两个下人倒吸冷气,吓得脖子一缩。
沈玥垂眸问:“裴老夫人的院子,在哪里?”
“在南边的松鹤院!老夫人她们都在,夫人饶命啊……”管事痛哭流涕地说。
“那就好。”
沈玥也不问还有谁,抓着管事的头发拎起来,看着他血淋淋扎满碎瓷的脸。
“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一报还一报。”
“既然你‘好心’给我送了药,那就别浪费了,自己留着用吧。”
她说完,就将手里的药盒狠狠塞进管事嘴里。
药盒有棱有角,足有拳头大。
“唔唔……!!”
管事呜咽惨叫,浑身抽搐,眼泪鼻涕哗哗掉。
啊。
阿絮和阿婵嘶嘶抽气,感觉嘴巴疼。
地上趴着的两个下人怂得跟鹌鹑一样,恨不得昏死过去。
沈玥硬是把整个药盒塞进管事嘴里,才嫌弃在他衣服上擦擦手,站起身。
“吃了药,别忘了跟你们将军谢恩。”
“……”管事一口气没接上,昏死过去。
沈玥转身往外走。
阿婵和阿絮反应过来,急忙跟上,“小姐,你要去哪?”
“松鹤院。”
两个丫鬟吓了一跳,面色惊慌。
沈玥目光巡视四周,捡起台阶边一把扫帚,淡淡瞥了她们一眼,“你们害怕就留在这,不用跟着我。”
她拎着光秃秃的扫帚棍子,头也不回地往院门走去。
“小姐!”
阿絮又惊又慌,不知如何是好。
阿婵咬咬牙,扭头往后院跑,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沈玥察觉两个丫鬟都没跟上,心里微微失望。
阿婵和阿絮都是沈夫人精心给她挑的,既然没有跟上,就不适合留在她身边。
管事带人进来时,院门没锁。
门外站着两个看守的下人,闻声转过头,声音谄媚,“管事出来了……”
话没说完,沈玥举起棍子直接砸过去。
砰!砰!
两个下人被迎头暴击,瞬间昏死在地。
“你——你在干什么?!”远处,府里路过的下人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叫,“快来人啊!有人行凶!”
裴府的护院闻声立刻冲来,“谁敢在裴府行凶!”
沈玥二话没说,提着棍子就迎上去,当头一棍狠狠砸向领头护院。
护院敏捷躲开,高声大吼:“好胆!竟敢在裴府行凶,你是什么——”
不料,棍式陡然一变。
沈玥如使长枪,持棍向前,凌厉撞向护院的下巴。
砰!
护院下巴骨被棍尖撞得粉碎,满嘴是血,仰头倒了下去。
不等人身倒地,沈玥骤然疾冲向前,两棍子又砸晕了两个护院,踩着他们的身躯继续向前。
一旁的裴府丫鬟吓得尖叫,扔了东西,转身就跑,“不好了!杀人了!!”
其他护院也被吓到了,脚步一僵。
好凶残!
这女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围起来一起上,拿下她!”一名护院高声怒吼,率先绕到沈玥背后,高高举起棍子,朝她后脑勺打。
突然,一根粗壮木柴从背后狠狠砸下来,砰一声砸在护卫后脑勺上,打得他踉跄扑地。
“不准!碰小姐!”
阿絮气喘吁吁,抄着木柴砰砰一顿暴打,硬是把护院砸晕过去。
沈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闪开——都给我闪开!!”
阿婵大叫着冲过来,手里竟挥舞着一把劈柴的斧头,斧刃寒光凛凛,呼呼破空,吓得护院下人连忙躲开,生怕沾上丝毫。
那可是斧头。
碰一下缺胳膊断腿,谁敢往上撞?
两个丫鬟齐齐挡在沈玥面前,咬牙切齿道:“谁敢欺负小姐,砍死你们!”
沈玥:“……”
裴府护院们:“……”
你再说一遍,谁欺负谁??
京城里的正规人牙贩子,都是在官府里备过案的,他们和那些私自拐卖的人贩子不同,属于是官府许可的正规产业,主要工作就是发卖各种奴仆。
其中有自愿卖身为奴的百姓,也有高门大户里卖出来的下人,还有不少因家中获罪,沦为官奴的人。
这些人都是人牙子手里的“货”,根据品相和能力,价格不一。
沈家曾经是侯府,实打实的勋贵世家。
府中所用的下人,大多都是家生子,最不济也是经过仔细调/教和培养的,和外头卖的奴仆自然不一样。
二夫人一口气把清漪院里的丫鬟婆子全卖了,还有很多洒扫粗活的下人,甚至连他们同在府里的家人都没放过。
光是发卖这些人,她就狠狠赚了一大笔。
人牙子当然不会拒绝这种生意,毕竟货色好,随便倒卖一下都能赚大钱。
漂亮的丫鬟可以高价卖进青/楼,手脚麻利又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婆子下人,也同样很抢手,京城里多得是想买仆人的人家。
沈玥回来的已经很快了,但依然有清漪院被卖出去的丫鬟,被人牙子转卖进了青/楼。
剩下的人想要重新买回来,也不可能是原来的价格。
阿絮咬紧牙,“这才两天时间,怎么就被卖到楼里去了?也太折辱人了,夫人一向爱护院子里的丫鬟,要是醒来知道了,肯定很难过。”
“夫人待下宽厚,丫鬟们吃穿用度都不差,个个养的水灵,被卖进青/楼也不奇怪。”
阿婵恨恨道,“但是人牙子买了人,一般都得花些时间寻找买家,这么快就被卖进楼里,肯定就是二夫人吩咐的,故意磋磨夫人身边的人。”
“三倍价格,这也太狮子大张口了。”
两个丫鬟说归说,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仔细小心的给沈玥上着药。
沈玥眼神泛冷,扬声对门外的护院道:“你带人去库房拿银子,找到那几个人牙,就说三倍价钱可以,但要把那几个卖进楼里的丫鬟一起赎出来,赎身的钱我们出。”
阿絮惊的手抖了一下,“小姐,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没关系,按我的话去做。”
沈玥语气冷然,“都是母亲身边忠心之人,没有被牵连磋磨的道理,必须把人救回来。至于花了多少银子,我自然会找卖他们的人,一分不少的讨回来。”
“是,小的明白了!”
门外的护院精神一震,高声应下。
有了小姐这句话,他们就有了挺直脊梁的底气,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小姐在,他们效忠的沈家就在。
护院刚想走,沈玥忽然道:“慢着,从人牙手里拿回身契后,不要把人带回沈府,送他们去蒋府老宅,就说是我吩咐的,把蒋府的宅子收拾出来,留在那边。”
护院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立即应下了,随后匆匆离开。
康嬷嬷带着明玉三个丫鬟,给沈夫人喂完药,又用烈酒反复擦身,终于让沈夫人的体温慢慢降下去。
三个丫鬟都在床边守着,康嬷嬷刚走出里屋,就听到沈玥这番话。
“蒋府的老宅已经空置十几年了,还是蒋家人在京中时住过的,如今只有几个老仆人打理,小姐收拾它做什么?”
康嬷嬷十分疑惑。
蒋府那处老宅,既是蒋家的祖宅,也是沈夫人自幼长大的地方。
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了。
蒋家也早已经迁出京城,定居南郡,没有圣旨特许,轻易不得离开,这些年都没有回京住过。
裴玄面无表情地说:“这与裴家何干?”
下人一懵。
沈玥开口道:“有人拦路,你们不会找人开路吗?”
裴玄一口拒绝,“百姓阻拦的是沈家的东西,裴家管不着,更不可能为沈家驱逐百姓。”
“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吗?”
沈玥讥讽地说:“在裴府你都没得选,现在到了大街上,众目睽睽,你以为我就不敢威胁了?”
真是天真。
裴玄脸色一青,死死盯着她,“你敢!”
“在裴家我都敢,裴家之外我更敢。”沈玥抓着半死不活的裴老夫人,看着裴玄。
“这么多人都看着,裴玄,你要跟我赌吗?”
裴玄瞳孔紧缩,觉得沈玥真是疯了。
她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下威胁,难道连沈家百年的名声都不要了?
可看着沈玥毫无畏惧的样子,裴玄又不敢真的赌。
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识到,这个女人不按常理出牌了。
裴家现在是瓷器,跟沈玥这种破罐子破摔的人硬碰硬,只会吃亏。
因为沈玥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所以,她什么都不怕,只会在临死前狠狠撕下裴家一块肉。
裴玄咬紧牙关,对下人道:“找人开路,把嫁妆送回沈府去。”
下人一脸懵的点点头,缩着脖子,连忙去找管家安排。
很快,裴府里就涌出一大群的护院,由管家带领着挤/进人群,驱赶拦路的百姓,硬生生开出一条从裴府通往沈家的路。
运送嫁妆的马车这才慢慢动起来。
事到如今,管家也不掩饰了。
沈玥的嫁妆实在太多,裴府里都没这么多马车送,他干脆让下人直接抬着嫁妆,往沈府送,尽快送完了事。
裴府所有下人都忙碌起来,像蚂蚁搬家一样,一抬抬的往外搬。
这下子,连人群里不明就里的百姓都看出来了。
“裴将军,你这是要休妻吗?”
“为何要把嫁妆退回去?”
人群里传来一片片质疑声,无数双疑惑的眼睛看过来。
裴玄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让他怎么回答?
“裴家不是休妻,是自愿与沈家断绝姻亲,我与裴玄已经和离,嫁妆聘礼各归其位,从此两不相干。”
沈玥毫不避讳地扬声道,她拿出和离书高举,“有和离书为证。”
她不会让“沈玥”背上被休的骂名。
要走就正大光明的走。
“和离?!”
众多百姓顿时哗然了。
在大燕律法中,和离和休妻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前者代表恩断义绝,后者只能代表女子被抛弃。
但世人只多见被抛弃的女子,少见有和离这种事。
而且沈家刚刚获罪,风雨飘摇,沈家的女儿竟然直接和离了。
她哪来的胆子?
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叫好声,“裴将军果然高风亮节,不齿与沈家之人为伍,干脆和离恩断义绝!”
“裴将军不愧是军武男儿,有血性。”
“连嫁妆都不屑要,全部退回去,这是裴将军表明不与残害同胞之人为伍!”
百姓们闻言恍然大悟,纷纷表达对裴玄、对裴家气节的称赞。
裴玄铁青僵硬的脸微微一滞,没有反驳。
裴家其他人都傻眼了。
什么?退回嫁妆,是他们裴家有骨气,不屑要沈家的东西?
还夸他们裴家有血性,不愧是朝廷脊梁?
……还有这种好事?
裴宗光懵逼了片刻,脸庞微微涨红,眼睛里精光闪烁。
他大步站出来,摆出一副威严凛然的样子,朝众多百姓拱拱手。
“各位谬赞,我们裴家世代从军从武,自有骨气和血性,沈家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害死军中无数同胞,我们裴家耻与这样的人家结亲,所以,玄儿才决定和离,退还沈家嫁妆,誓不与沾染同胞之血的罪臣为伍!”
裴宗光中气十足的声音落下,百姓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好!”
“裴老大人忠心傲骨!”
“裴家真乃朝中脊梁,与那些沽名钓誉之人不一样。”
裴玄微皱眉头,没说话。
裴家众人都被夸懵了。
原……原来,他们裴家这么有骨气吗?
裴宗光更是满面红光,连连拱手,“各位谬赞,各位谬赞了。”
沈玥冷眼看着裴家人作秀搏名,连一向自傲的裴玄都没有否认,他需要一个正大光明的和离理由。
父兄在时,他借着沈家的提携往上爬。
父兄死去,他还要踩着他们的尸骨、踩着沈家的名誉往上爬。
敲骨吸髓,榨干啃尽,也不过如此。
这时,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句质问,“既然裴家不屑与沈家为伍,为什么只是和离?不是休了沈家女?”
裴宗光满是红光的脸一僵,“……”
百姓们这才被提醒,纷纷道:“对啊,为何不直接休妻?”
“沈家罪不可恕,沈家女有什么脸面和离?”
“应该直接休了她!”
“让沈家女下堂,抄了沈府,给那些惨死的边关将士恕罪!”
百姓们高声大喊,群情再次激愤起来,骂声冲天刺耳,一双双愤恨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刺向沈玥。
这一刻,没有人想起来,沈玥从小流落在外,被沈家寻回还不过半年。
她从未真正享受过沈家的荣华。
但她身体里流着沈家的血,这仿佛就是她的原罪。
父兄死后,她在百姓眼里也是罪人,不仅该死,还应该羞辱万分的死,才能赎清罪孽。
可沈玥又做错了什么?
这世间有太多事情不讲道理。
眼前的这些百姓,也不过是想找个出气筒。
沈玥冷淡地看向众人,“裴家没有休妻,是因为我没有犯错,裴玄没有资格休我。和离是因为裴家做了亏心事,他们不敢、也没脸占我的嫁妆。”
“沈玥,你闭嘴!”裴玄脸色微变,冷声喝道。
“我为何要闭嘴?你们裴家有脸颠倒黑白,不就是觉得我孤身一人,百口莫辩吗?”
沈玥锐利而轻蔑的眼神看过去,扫过裴家每一个人的脸,将他们的虚伪和无耻看得清清楚楚。
裴宗光涨红了脸,差点跳起来怒吼,“胡说八道!你敢在大庭广众下污蔑裴家,我要报官抓你!”
看到沈玥眼里的笃定,裴玄险些咬碎了牙。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母亲妹妹心上人,全在沈玥手里,现在还多了两个不明来历的黑衣人,潜伏在裴家屋顶上,连他都没有发现。
裴玄不由怀疑,这两人是沈玥安排的后手。
难道……是沈观山父子死前,派来保护她的人?
难怪沈玥有恃无恐!
先机尽失,无计可为。
裴玄只能强忍怒火,正要吩咐人,按照沈玥说的办。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看戏似的黑衣人,其中一个忽然举起手。
“慢着!”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
黑衣人对沈玥说:“我们只是路过,你突然拉我们下水,害我们得罪裴将军,这不合适吧?”
裴玄一怔眯起眼,他们不是沈玥的人?
沈玥反问道:“所以,你们只想白看戏,不想帮忙?”
黑衣人理直气壮,“我都不认识你啊,为什么要白帮你?有好处吗?”
“……”沈玥被他的无耻震了一下。
她无语地说:“你人都站在这了,不帮也得帮吧,不然你以为裴玄会放过你?”
家丑不可外扬啊。
裴玄忽然道:“只要两位不干涉裴府家事,现在尽可离去,裴家绝不阻拦。”
沈玥立刻看穿了裴玄的用意,只要这两个黑衣人一走,她被裴家人团团包围,插翅也难飞。
搞不好真要鱼死网破。
那就太亏了!
沈玥毫不客气地说:“裴家连恩将仇报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见人品不怎样,秋后算账的机会多得是。”
裴玄眼里怒火直烧,没有跟她争论口舌,对两个黑衣人沉声道:“此事本就与两位无关,我也无心追究你们为何藏身将军府,就此离去,我保证,一切既往不咎。”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傻子才会信他的话。”沈玥又说。
裴玄:“……”
他再压不住怒火,朝沈玥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黑衣人听得津津有味,脑袋左转右转,面具下露出一双发亮的眼睛,仿佛在说:
——打起来!打起来!
这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沈玥直接亮绝招,“你不是想看戏吗?现在走了好戏就没了,留下帮忙,我保你还有戏看。”
“真的?”黑衣人立刻来劲了。
“什么戏?”
“反目成仇,撕家大戏。”
沈玥挑了挑眉,“我是主角,我来演。”
黑衣人愣了愣,顿时乐了,“成交,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沈玥心想,想看戏还不简单,接下来多得是。
裴家这点才哪到哪。
黑衣人乐不可支,用手肘捅了捅身边同伴,笑嘻嘻地说:“这姑娘有意思,她是真有戏!”
“滚一边去。”另一个沉稳的黑衣人嫌弃地踹开他。
眼看双方在自己面前达成交易,根本没人询问自己,仿佛他就是一个配戏的丑角,无关紧要。
裴玄的脸上像是被人活活扇了几/巴掌,难堪至极。
连先前的拉拢都成了笑话。
“你可以下令了,先把我的嫁妆清点送回沈家。”
沈玥看了一眼裴宗光等人,又道:“手脚放干净点,我手里有嫁妆清单,少一样东西,我就让全京城都知道,你们裴家穷疯了,连和离的嫁妆都偷。”
裴玄还没反应。
裴宗光差点跳起来,恼羞成怒道:“你敢?你看不起谁,我们裴家还不稀罕你那点东西,别以为多了不起!”
“那最好,别说一套又做一套,偷了东西还死不承认。”沈玥说。
裴宗光老脸气得通红,手指着她,“有辱斯文,简直岂有此理!你都嫁到我裴家了,就算和离,嫁妆里也该有一半是属于裴家的,你敢全部拿走,我就敢去报官,把你抓起来!”
大燕确实有这种规矩。
被休妻的女人,嫁妆都归男方所有,即便是和离,也要扣下一半嫁妆。
人财两失不说,还要被人鄙夷是下堂妇。
所以,大燕的女子都不敢和离,宁愿在婚姻里受尽委屈,苦苦熬着。
沈玥才不惯着这种破规矩。
“裴家是要我一半嫁妆,还是要我毁了裴家的名声,颜面无存,你们自己选。”
沈玥冷冷地说:“真以为我是好声好气跟你们商量吗?瞪大眼睛看清楚,现在谁是主动权。”
“你——你你你!!!”
裴宗光气得胡须发颤,捂着胸口差点厥过去。
裴家其他人的脸色也无比难看,又憋屈又愤恨,却又毫无办法。
正如沈玥所说,这事就不是商量出来的,她手里抓着人质,裴家根本没得选。
裴家虽然不是京城的一流世家,但家中有官职的男人却不少。
裴宗光、裴忠、裴玄,还有二房好几个儿子,都在朝中当官,只是官职不高。
裴老夫人是府中老太君,地位摆在这。
她要是被人毁了名节,裴家所有男丁后辈都颜面无光,以后都不好意思站在朝堂上,就连裴家已经出嫁的女眷,名声都会受人嘲笑。
裴玄深知这其中的厉害。
不得不说。
沈玥这一招虽然损,却实实在在捏住了裴家的命脉,换个人都做不出来。
她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沈家已经倒台,大不了就是个死,她还在乎什么名声名节吗?
“按照她说的做!”裴玄咬紧牙关。
“玄儿……”
裴宗光仍是不甘心,那么多嫁妆都要还回去,这不是挖他的心头肉吗?
二房几个儿子也隐隐躁动,面露不甘心。
裴玄目光冰冷看向众人,“没听见我的话吗?照她说的去做,一样不许少!”
跟银钱比起来,自然是裴家的颜面名声更重要。
裴玄从不管家中财务,一心只求仕途,他骄傲惯了,年纪轻轻前途顺畅,自然不会把金银铜臭放在眼中。
比起不得不还的嫁妆,裴玄更痛恨的是沈玥反抗自己的举动。
她竟然真的这么绝情,宁愿下堂也要跟自己和离,狠狠刺痛了裴玄高傲的自尊心。
屋子里的下人连忙应下,转头就往外跑,赶着去叫人收拾嫁妆了。
正好沈玥进门三天,裴府里兵荒马乱,她的嫁妆还原样没动收在库房里,清点起来也方便。
裴玄冷冷地看着沈玥。
“离开裴府,你一定会后悔。”
京中所有知名的医馆大夫一听是给沈夫人看病,当场便严词拒绝,甚至还把沈府的护院赶出去,狠狠啐上一口。
康嬷嬷想尽了办法,竟找不到一个大夫愿意给沈夫人看病。
最后被逼无奈,只能拿着沈家的帖子,求到了以前经常来往的周太医府上。
“周老太医是老太爷的故交,更是太医院院首,与沈家多年交好。得知夫人病重不起,周老爷子立刻上门看诊,谁知走到沈府门口,二夫人知道了,竟叫人生生赶了出去。”
康嬷嬷恨得眼睛发红。
“二夫人好狠毒的心肠,她和夫人妯娌多年,夫人从未亏待过她半点,如今一出事,明知道夫人病情危急,她竟连上门的太医都赶回去,分明就是想让夫人活活病死!”
“周老爷子也很生气,又没办法,二夫人派人守着门不准进,他只能听我描述夫人的病情,写了两张药方,我又找人暗中抓了药,在外面煎好带回府中,才给夫人服下。”
沈玥听完才恍然,难怪这三天,康嬷嬷顾不上身在裴家的她。
沈夫人是真的差一点就没命了。
即使有周老爷子的药方吊着,沈夫人目前仍在昏迷中,不停的反复高烧,短短三天就虚弱得不行。
二夫人又盯得很紧,康嬷嬷连煎药都不能在府里,抓药也只能偷摸着去,院子里水粮都被断了,连口吃的都要想办法,还要防着二夫人暗中动手脚,更是心力交瘁。
听完了这些,沈玥大致知道沈府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又是一个吃人的虎狼窝。
“我娘以前跟二夫人结过仇吗?她为什么非要致我娘于死地?”
回沈府的路上,沈玥这样问康嬷嬷。
康嬷嬷压低声音,“小姐有所不知,二夫人待字闺中时,曾经爱慕过老爷,闹着非老爷不嫁。结果老爷没看上二夫人,却与夫人一见钟情,很快就成了婚。二夫人因此成了京中笑话,连婚事都耽误了,拖了好几年才嫁给了二老爷做续弦。”
“她是续弦?”沈玥惊讶,“我还以为她是原配。”
“二老爷以前有过一任夫人,是老爷亲自选的,性格极好,温婉又贤惠,就是身子弱了些,婚后几年好不容易才怀上身孕。”
康嬷嬷脸上难掩鄙夷。
“二老爷原本和夫人感情很好,后院里也没有姨娘,谁知在二夫人怀胎七个多月时,二老爷不知怎么的,竟然跟胡氏搞在了一起,还被人撞破了私情。”
“胡家为此赖上了侯府,闹着要二老爷负责,不然就要去报官。”
“老爷气得差点把二老爷的腿打断,二夫人也因此受了刺激,早产生下了一个死胎,还是位小公子呢。”
沈玥皱眉。
“得知孩子出生就是死胎,本就体弱又早产的二夫人一病不起,后来就去世了。”
康嬷嬷无奈地道:“胡家一看二老爷丧妻,更闹着要负责,此事又错在沈家,老爷也没法阻拦,更不能毁了二老爷的前程,最后只能让胡氏以续弦进门。”
“夫人私底下悄悄跟奴婢说过,胡氏和二老爷的事情瞧着不对,像是被人故意设计。胡氏以前一心挂在老爷身上,如今却要嫁给老爷的弟弟,夫人也担心她用心不良。”
“而且,夫人和以前的二夫人关系很好,自然反对胡氏进府,没想到二夫人突然病逝,胡家又闹着要报官,实在是拦不住。”
——值得吗?
这一刻,沈玥忽然很想问问沈家人。
真的值得吗?
虽然回家才半年,与父兄相处的时间不足两个月,但在“沈玥”的记忆里,他们的音容笑貌仍然清晰在眼前。
父亲沈观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浑身上下都是战场留下的伤疤,气势威严,目光锐利,对三位兄长都极其严厉,唯有在母亲沈夫人和沈玥面前,才有几分铁汉柔情。
大哥沈卓云,年少英才,文武双全,沉稳而聪慧,有边关军师之称。
二哥沈鹤云,饱读兵书,文能提笔下考场,武能马上定边关。
三哥沈昭云,他是最不爱读书的沈家儿郎,天生的武学奇才,银甲长枪小将军,逐敌千里,不败威名。
他们全都死在了边关。
尸骨无存,骂名缠身。
沈玥闭了闭眼,脑海里似乎又响起一声声悲泣。
“我父兄蒙冤惨死,我不甘心!”
“恳求姑娘替我,查清真相,还沈家一世清名!”
“……”
沈玥倏地睁开眼,眸光锐利如剑。
值不值得,只有死去的人才知道,她无权评价。
但她既然已是“沈玥”,就不能坐视沈家被辱,冤魂泣血悲鸣。
她不知道边关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沈玥”到死都不相信,她的父兄会做出贪功冒进之事,害死那么多边关将士。
所以,她也不信!
她一定会查清楚此战的内幕,为沈家父子敛骨收尸,擦去污名,重塑门楣。
“沈家罪名确凿,你无话可说了吗?”群情激愤的百姓眼看沈玥一言不发,仿佛沉默认罪的样子。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高呼,“抄了沈家,灭九族!”
“给边关将士们偿命!”
人群变得亢/奋涌动,高呼呐喊,声震云天,仿佛要化作山呼海啸一般的巨浪,将孤零零站在仇恨中央的沈玥吞没。
裴玄缓缓往后退,负手而立,对这样的群情激愤,冷眼旁观。
他等着看。
看沈玥如何被仇视愤怒的百姓,撕成碎片。
或许临死前那一刻,她才会真正明白,留在裴家做妾,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呵,一群人云亦云的乌合之众,以为聚在一起声音大,就能彰显所谓的公道真理了?”
沈玥被愤怒和仇视包围,却没有丝毫退让,她冷笑一声,神情凛冽。
“——你们是不是没长脑子?”
她疯了吗。
裴玄心里一惊,已经激起民愤了,她还敢对着人群出言厉喝,就不怕这些人恼怒之下冲上来,活撕了她?
街上围观的百姓何止数百人,愤怒之下一人踩一脚,都能将她踩成烂泥。
“……”不止是裴玄。
连愤怒的人群都没想到,沈玥会指着他们鼻子骂。
一时间众人都愣住了,场面倏地寂静。
只有沈玥字字清晰的声音响起,“边关战事究竟如何,你我都远在京城,没有人知道具体情况,就连朝廷都没有对此定论,你们拿着街头小巷的流言信以为真,口口声声辱骂沈家,都以为自己是判案青天吗?”
“皇上虽然判定沈家有错,但一没有抄家,二没有株连九族,三没有问罪同党。如果沈家真的罪无可恕,是害死边关五万将士百姓的罪魁祸首,皇上和朝廷又岂会轻易放过?”
“你们口口声声喊着苍天不公,要将沈家株连斩杀,难道是觉得皇上包庇沈家?故意轻判?还是觉得朝中文武百官都是傻子,还不如你们判案清楚?”
嘶——!
这番指控太狠也太绝,人群里骤然响起连片的吸气声。
几盘小巧的点心摆好。
小太监低垂眼眸,退到一旁。
九皇子搁下手中书卷,伸手取了一块点心,问道:“贪狼和破军出城了?”
他的声音清润,不带任何压迫性,犹如潺潺流水般动听。
小太监却不自觉低下头,姿态恭敬,“是,大统领和七统领两个时辰前,已带人出发,预计三日后归来。”
“嗯。”
九皇子应了声,修长的手指碾碎点心,从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竹筒。
竹筒里藏着密信。
展开之后,细小的字体密密麻麻。
九皇子看信时,屋内安静的可怕,几乎能听到香炉里青烟缭绕的声音。
小太监绷紧了神经,感觉背后一点点渗出冷汗。
信里写了什么内容?值得殿下看这么久?
如果不是重要的大事,两位统领也不会紧急送信进来,难道是计划出了岔子?
正当小太监胡思乱想时。
一声低低的轻笑响起,“……有趣。”
“殿下?”
小太监诧异地抬头。
因是在温暖的室内,九皇子没有束冠,如黑缎般的头发松散的倾泻而下,只在两鬓抓取一缕别在脑后,浓墨般的色泽,衬得他的面容白/皙莹润,犹如极致的玉色。
他仍垂眸看着密信,略带苍白的唇角浮起笑意,眸如浓墨,深邃莫测。
“你说,一块遗落民间的璞玉,有多大可能自己发光?”
小太监愣了愣,“这个,可能性不高吧?”
“嗯?”
小太监老老实实地说:“璞玉如果未经打磨,按理说,和寻常石子也没两样,恐怕很难被人认出来吧?”
九皇子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小太监有些惶恐,“奴才浅薄愚见,让殿下见笑了……”
九皇子又问:“如果真有这样的玉石呢?”
小太监绞尽脑汁,不确定地说:“如果真的有不需要打磨就成材的玉,那应该是无价之宝吧?感觉很罕见,很稀有的样子。”
九皇子笑了。
他笑起来极为清雅好看,有一种即使病弱,也难掩其风采的俊美。
小太监忍不住偷看了两眼,心里暗想,九殿下真是风华绝代,真不知道如此风采,为何不讨皇上喜欢?
“你下去吧。”九皇子道。
小太监不敢多问,连忙恭敬退下。
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屋子里显得更加冷寂,连香炉里盘旋的烟气都无法驱散。
“来人。”
九皇子拿着手里的密信,淡淡道:“传我的话,密切关注沈府动向,不可暴露。”
一道灰烟般的人影凭空出现在屋内,单膝跪下。
“是,主子。”
顿了顿,灰影轻声又问:“如今沈府多事之秋,外界流言不断,若遇威胁,属下是否要出手援助?”
九皇子垂下纤长的睫毛,将手里的密信碾碎成细小的粉末,一点点如星灰般落下。
“不必援手。”他淡漠道。
他意味不明的目光望向窗外,唇角笑意不变,音色幽幽。
“就让我看看,这颗本不在棋盘上的璞玉,能掀起多大的变故……”
日光渐渐西下,夜幕覆盖了京城。
清漪院里点起了院灯,护院提着灯笼,在院子四角巡视。
康嬷嬷站在房门口,压低声音问:“小姐睡了一下午,还没有醒吗?”
阿婵摇摇头,声音压得很低,“只怕是太累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也没敢进去打扰。”
“遇到这么大的事,哪有不累的?只怕是身心俱疲。”
康嬷嬷越发心疼,“我也想让小姐多睡会儿,但眼下都错过晚膳时辰了,不吃点东西,我担心小姐伤身。”
“要不要叫醒小姐?”阿婵小声问。
康嬷嬷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时,阿絮脸色难看地匆匆走来。
“小姐,我们没事的。”
沈玥没搭理,一手一个给她们把了脉,还好内脏没有损伤。
“裴玄的一脚可不轻,估计胸口淤伤会很严重,我记得嫁妆里,有父亲从军里带出来的化瘀伤药,你们去拿一盒自己用上,然后去帮康嬷嬷做事。”
两个丫鬟又感动,又心酸,“小姐,那是老爷给你准备的……”
“药就是拿来用的,给谁准备都一样。”
沈玥低头检查药方。
“这方子没什么问题,就是不太对症,去拿纸笔来,我重新写一个。然后让人去抓药,重新煎,等母亲擦了身收拾好,再给喂下去。”
“都别愣着了,照我说的话去做。”
康嬷嬷、阿婵、阿絮和明雪精神一振,“是,小姐!”
沈玥一回来,清漪院里仅剩的人就像有了主心骨,纷纷忙碌起来。
康嬷嬷带着人去了存放嫁妆的库房,找出了压箱银子和化瘀伤药,又指挥腿脚好使的护院拿着银子和药方,出去抓药买东西。
其他护院们也没闲着,一部分继续守着院门和四周,另一部分人纷纷忙碌起来,收拾被二夫人带人弄的乱糟糟的院子。
清漪院里一时忙得热火朝天。
很快,采买的护院动作飞快就回来了,拉回了整整两大车东西。
米面粮油、鸡鸭鱼肉、各种蔬菜都买齐了,甚至还拖了整整一车的木柴火。
沈府大门被直接撞开,门板都塌了,还差点砸死两个狗腿子的门房。
沈玥给足了二房下马威,让连原本仗着胡氏撑腰,嚣张跋扈的二房管事都不敢阻拦,眼睁睁地看着护院把东西抬进了清漪院。
胡氏原本打算断水断粮,活活拖死清漪院的计划,因为沈玥归家,不攻自破。
清漪院的小厨房里很快烧起了灶台。
五十多名护院也不是吃干饭的。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顶尖大厨,但农家草根出身,又从过军入过伍,烧火做饭都是一把好手,即便手脚不健全,动作也同样利落,
滚烫的热水很快就烧好了两大桶,被护院抬到了沈夫人的房门口,再由康嬷嬷带人送进去。
与此同时,拿着药方去抓药的护院也回来了。
沈玥确定药材没问题,直接送去厨房煎药。
明玉三个丫鬟在屋子里忙着给沈夫人擦身换衣服,阿婵和阿絮在旁边帮忙,换掉出汗发潮的被褥,整理的干爽厚实。
等沈夫人被打理妥当,重新躺到床上,药也煎好了。
三个丫鬟小心翼翼地给她喂进去。
这时,阿婵和阿絮终于有了空闲,立刻拿着外伤药膏跑到沈玥面前。
“小姐,奴婢们给你上药吧?”
沈玥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有伤,笑着接受了两个丫鬟的好意。
这时候,外出打听消息的护院回来了,站在门外,隔着门帘禀告道:
“小姐,我们找到了二夫人发卖院中丫鬟婆子的几个人牙,人大多都还在,只有五个长相出挑的丫鬟,被人牙子高价卖进了青/楼。”
“我们按小姐的吩咐赎人,但几个人牙坐地起价,非要我们出三倍的钱,才肯把剩下的丫鬟婆子身契还回。那几个卖到楼里的丫鬟,他们也不肯还,让我们自己去青/楼找。”
沈玥仰着头,任由两个丫鬟小心地上药,闻言眼神微冷。
“被发卖的人没有被磋磨吧?”
护院忙道:“那倒没有,从咱们府里出去的,人牙子知道奇货可居,都打算留着卖个好价钱,不敢轻易磋磨。”
众目睽睽下,裴玄实在没脸说出,这和离书是他被迫画押的。
他目光冰冷的看向沈玥。
她分明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的拿出来,还说是他按的手印。
按照大燕的律法,只要按上了手印,这东西就算真实有效,拿到官府一样有用。
逼供画押就是这么来的。
裴玄想到这,眼神又阴沉了两分。
他没有理会裴家其他人,直勾勾地盯着沈玥。
“那也要你能拿到官府才行!”
没有到官府落实,这和离书就不算正式起效。
不过是一张废纸。
“你觉得,你有机会走出裴家吗?”裴玄彻底撕破脸,直接威胁道,“裴府上下都是我的人,你除了两个丫鬟,再无一人帮手,根本走不出去。”
“即便你有人质在手又如何?我不同意,你休想踏出裴家一步。”
沈玥幽幽地说:“裴玄,你这样的态度,让我还以为你对我痴心不悔,死都不放我走呢。”
裴玄:“……”
裴家众人:哇!好不要脸!
这么不知羞的话,她也说得出口。
沈玥嗤笑,“可惜,你这样的人,自私凉薄透顶,眼里唯有自己的利益。谁要是信了你的感情,早晚连骨头都被你啃干净。”
沈嫣然瞳孔颤了颤,含着眼泪看向裴玄。
“裴玄哥哥……”
裴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上前一步,“废话都说完了吗?”
“我父兄皆死,沈家已倒,连名声都几乎毁了,按理说对你毫无价值。你却宁愿贬妻为妾,自损名声,都不肯跟我和离,一定要把我留在裴家,未免不合常理。”
沈玥冷静的分析道:“我对你究竟还有什么用处?让你不惜代价这么做?”
她不觉得裴玄是个冲动无脑的人,也不认为他是为了贪图那些嫁妆。
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裴玄眼瞳微微一沉,这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
可惜了。
如果沈玥只是个单纯温顺的女人,他是真不介意把她养在后院一辈子,就当养了只乖巧听话的宠物。
然而她实在桀骜难驯,心思敏锐,又善于伪装。
导致他刚开始都看走了眼,以为她是个好利用的棋子。
既然这样,就怪不得他了。
后院想要困住一个女人太容易,只要打断骨头,磋磨性情,摧毁傲气,再耀眼的凤凰也能拔掉羽毛,落地成鸡。
更何况,她还算不上是凤凰。
裴玄犹带血痕的脸没有表情,狭长的眸底寒意涌动,他一步步朝沈玥走去。
沈玥立刻察觉危险,她似乎说中了裴玄的痛处,这家伙动真格了。
她立刻扼着沈嫣然的喉咙警告。
“站住,你不想她活命了吗?”
裴玄却没有停步,眼眸始终盯着沈玥,口中道:“嫣然,不必害怕,在她下手之前,我会救下你。”
——真的吗?!
沈嫣然心里发出质问,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裴玄似乎没有那么在乎她的死活,为了拿下沈玥,他可以接受她受伤,甚至放任她被沈玥伤害。
或许是沈玥两次拿她威胁,让裴玄不耐烦了。
又或许是别的原因。
沈嫣然心里恐惧极了,浑身哆嗦的厉害,但她毫无办法。
作为一个只能被人保护的娇贵千金,一旦保护她的人放弃,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裴玄越走越近,手里的人质仿佛失去了价值。
沈玥眼底冷光一闪。
“嗤啦!”
一声布料撕/裂声突然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沈嫣然瞪大眼睛都懵了,只觉得肩膀突然一凉,沈玥松开了她的脖颈,却一把撕开了她肩上的衣服,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裴玄骤然停步,眼里几乎喷火,“沈玥,你——!!”
“我本来不想用这招,是你逼我的。”
沈玥冷喝道,“阿婵,阿絮,抓住裴老夫人和裴思薇。”
两个丫鬟反应飞快,立刻扑过去,将半死不活的裴家母女抓在手里。
裴玄的注意力都在沈玥身上,根本没把两个丫鬟放在眼中,此时想阻拦都来不及。
“沈嫣然是你心上人对吧?我看得出来,你是有几分真心想娶她的,所以,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撕了沈嫣然的衣服。”
沈玥眸底透着寒光,“作为一个男人,你要眼睁睁看着吗?”
裴玄不怕沈嫣然受伤,也是真的有自信,在沈嫣然被掐死之前救下她。
但他是个男人。
男人都有占有欲和自尊心。
既然他喜欢沈嫣然,无论这份喜欢有多少,众目睽睽下,他就不能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当众被人撕衣服,名节有失。
这是在打他的脸。
屋子里这么多男人,一人一双眼睛看过,沈嫣然名节尽毁。
沈玥不用杀她,她也活不下去。
“嘶!”
屋子里陡然响起一片吸气声。
裴宗光、二房众人以及无数护院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沈嫣然。
她肩膀衣衫撕开了一片,肌肤毕露,莹润如玉一样。
裴玄怒不可遏,转头厉声。
“还不闭眼!”
护院下人们心惊胆战,赶紧闭上眼睛,扭头不敢看。
“咳咳。”裴宗光连忙咳嗽,老脸一红,随即羞恼地指责沈玥,“好一个不知羞耻的贱人,这么卑鄙的手段也用的出来!”
“再卑鄙也比不上你们裴家人,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就是死在裴家,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沈玥冷笑。
就凭沈嫣然鸠占鹊巢,还想逼她做妾这一点,宰了她都不为过。
当然,只凭一个沈嫣然,还不够保险。
“阿婵,阿絮。”
沈玥直勾勾地盯着裴玄,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只要裴玄再动一下,你们就撕了裴老夫人和裴思薇的衣服。”
“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看着自己亲娘和妹妹,当众失节!”
“!!!”
裴玄瞳孔骤然收紧,这句话就像利箭一样钉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这甚至比直接杀人更狠。
裴玄可以对沈嫣然见死不救,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对生母亲妹见死不救,任由她们的名节被辱。
除非他的前途不想要了。
连亲娘和妹妹都保不住的男人,有什么脸面在朝为官?
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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