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子如今越发胆大,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怒火一下再次蹿上心头,裴渊向来刚愎自用,怎容得他人压制?
哪怕是亲生儿子也绝不例外。
此刻,裴渊彻底失了理智,口不择言道:
“她算你哪门子妹妹?你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公然忤逆朕!”
裴稚绾紧攥住衣袖,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竭尽全力维持脸上神色镇定。
可心中却堵得她几近窒息,呼吸困难。
原来,自始至终,自己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的确,她本就只是个外人。
不过是看在她已故的母妃的面子上,才给了她一个公主的身份。
在这世间,她的血脉至亲早已消逝殆尽。
所谓的父皇与皇兄,也不过是因公主身份才与她有所关联。
若没了这层身份,她与他们,根本毫无瓜葛。
裴稚绾身子摇摇欲坠,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裴珩砚见状,不再与裴渊僵持下去。
他赶忙伸手,握住了她衣袖下那紧攥得骨节泛白的手。
牢牢将其握于掌心,压低声音轻柔说道:“妹妹,我们走。”
语罢,他便牵着裴稚绾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大殿中。
裴渊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气得眉心突突直跳。
——
裴珩砚一路紧牵着她,未曾回往沁华殿,而是再度回到了东宫。
裴稚绾这一路上犹如失魂落魄的行尸走肉,未曾说过一个字。
只是木然地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直至踏入殿中,温暖之意包裹周身,她这才恍然回神,惊觉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裴珩砚缓缓松开她的手,两人面对面伫立。
他看着她眼底一片死寂,毫无色泽,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刹那间,心尖猛地一疼,浅叹一息:“你若再哭下去,我的心就要碎了。”
裴稚绾抽了抽鼻子,抬手将眼中的泪水一股脑儿地擦去。
她努力压抑着哭腔,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望向他道:
“不哭了,我只要有哥哥就够了。”
裴珩砚弯了弯唇,宠溺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话到嘴边,那句“我也只要有绾绾就够了”尚未出口,他却猛地一皱眉,一阵如刀绞般的剧痛突袭胸口。
紧接着,那胸口的疼痛好似化作了缕缕细流,飞速融入血液之中,向全身疯狂蔓延。
裴稚绾看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异样,双手惊慌失措地赶忙搀扶住他的双臂。
美眸中盈满了惊恐与担忧,声音颤抖地喊道:
“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裴珩砚只觉耳畔的声音愈发模糊,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朦胧。
紧接着,他的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意识迅速退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直直栽倒。
裴稚绾见状,心猛地一紧。
急忙伸手去扶,拼尽全力用自己的身躯撑住他沉重的身体。
“禄顺,速传太医!”
她急切朝着殿外高呼,而后与澜夜一同,小心翼翼将裴珩砚扶至床榻躺下。
裴稚绾赶忙取来锦被为他盖上,细心掖好被角。
身上一软,她坐在床榻边支撑着身子,手钻进锦被里,握住他的手。
明明伤已痊愈,眼睛恢复如初,怎么又出了问题?
不及一刻钟,太医便拎着药箱,脚步匆匆地赶到。
太医抬手抹了抹额上汗珠。
这一个月里,就数东宫差人来太医院的频率多。
众人皆怕对太子殿下稍有怠慢,担上医术不精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