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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棠应如寄

叶青棠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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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窣声响过后,脚步声朝浴室走去。叶青棠全身绵软无力地趴在床单上,想象自己是一颗彻底融化的香草味冰淇淋球,完全适用“一摊”这个量词。

主角:叶青棠应如寄   更新:2022-09-10 12: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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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青棠应如寄的其他类型小说《叶青棠应如寄》,由网络作家“叶青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窸窣声响过后,脚步声朝浴室走去。叶青棠全身绵软无力地趴在床单上,想象自己是一颗彻底融化的香草味冰淇淋球,完全适用“一摊”这个量词。

《叶青棠应如寄》精彩片段

一只手探过来,拂开叶青棠额头上黏湿的发丝。

“借用一下浴室?”

“嗯……”叶青棠迟缓应声,“篮子里有干净的浴巾。”

窸窣声响过后,脚步声朝浴室走去。

叶青棠全身绵软无力地趴在床单上,想象自己是一颗彻底融化的香草味冰淇淋球,完全适用“一摊”这个量词。

磨砂玻璃门将水声隔绝,隐隐传来。

像泡了个漫长的热水澡,微微困倦与满足,叶青棠忍不住“复盘”。

远超预期的过程,唯一的瑕疵或许是中途走神的自己。

硬件而言,应如寄说“勉强”,还是太谦虚了,他应当有保持规律的锻炼,脱衣之后有明显腹肌,但没有太夸张,是她恰好中意的那种。然后关于size,怎么说,她并非唯数据论的人,这件事情技术与态度的重要性远超硬件——当然,前提是在硬件过关的基础上。

而应如寄,硬件卓越的同时,还兼具无比的耐心与服务意识。

叶青棠,耿直颜控与性-关系中的自我主义者,不委屈、不伪装,谁让她真的不高兴了,会一脚将人踹开并让其当场卷铺盖走人,有诚心悔改意愿的可暂且留用以观后效,但三次机会之后仍无明显改善,会赠送差评、分手、拉黑一条龙服务。

平生有一句暴论:市面上的大帅比各个活差还脾气大,这和你们每个姐妹的纵容都脱不了干系。怎么可以因为脸好就降低标准,正因为脸好才要从严要求,鞭策改造,恋爱时造福自己,分手了还能造福人类,这不好吗?

而应如寄,是她哪怕拿着放大镜吹毛求疵,也会心悦诚服打出五星好评的男人。

想起还是少女时偷偷看小说,看到某些片段总是面红耳赤,不解那种微微的悸动具体是什么,但构成了她对于性的所有幻想。

后来真的经历了才知,大多数时候乏善可陈,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而应如寄是极少数几个,能叫她的真实体验与少女时期的幻想贴近的人。

五星好评的男人自浴室走了出来,擦着头发走到卧室门口。

“饿了吗?”

“有一点。”叶青棠拥被子盖住自己坐起身,伸手去摸床边柜,才想起手机落在了客厅沙发上。

她捞起睡衣套上,从床上爬起来,赤脚走去客厅。

经过门口被应如寄伸手搂住腰拦住。

“做什么?”叶青棠踮脚与他交换一个吻,“过路费够了吗?”

应如寄笑了声,松手。

叶青棠点开手机里的外卖APP,递给应如寄,“你可以看一下想吃什么。订单里面我常点的几家味道还可以。”

应如寄伸手接过。

叶青棠将要往浴室去,脚步顿了下,“你急着吹头发吗?我要用一下浴室。”

“你先。”

叶青棠清洗过从浴室出来,应如寄递回手机,“看看要加什么。”

“你已经点好了?太好了。“叶青棠接过手机,“我最讨厌思考每顿吃什么。”

应如寄笑说:“我只是照着你的订单选了再来一单。”

叶青棠付了款,应如寄将头发吹干。

无事可做的他们,目光一个交汇,陷入到了事后必不可少的尴尬。

叶青棠轻轻碰了一下鼻子,别开目光,“对了……”

“嗯?”

叶青棠走到餐桌旁,从那上面拿了只纸箱,返身放到茶几上,“是海外刚到的几本书,我觉得有一些你或许会感兴趣,要看看吗?”

应如寄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这个,”叶青棠摊开一本书,“《To destroy is to build》,是摄影师Czar K|ristoff发在Instagram上的照片合集,专门拍摄的建筑物被拆除时的瞬间。”

薄薄的一册,蓝色的封面和内页,照片噪点模糊,像是古早录像带里的影像。

画面烟尘四起,似乎能通感爆破瞬间的巨大轰鸣。

叶青棠留意到应如寄盯着一页看了很久,就说:“这本就送给你啦——不过,送一位建筑设计师建筑物‘死亡’瞬间的留影会不会不大好?”

“不,很有意义。谢谢,我收下了。”

剩余的几本应如寄也简单翻过,都是类似于私影集的册子,非常小众,也非常有趣。

“我喜欢这个。”叶青棠举起一本影集,红色底的封面,那上面的影像是一只蘑菇,看起来很像男性的organ。

“《Mushrooms and Friends》,封面很具性-暗示,但内容还好,只是各种寄生或者与其他植物共生的蘑菇。不过我觉得选用这张做封面,可能也因为蘑菇极具破坏性的生命力,与人的原始本能是共通的。”叶青棠说。

初步餍足后的贤者时间,是否正适合拿来探讨这些有些无聊,又有些虚无的命题,应如寄很难说得明白。

可以明确的是,叶青棠远比他以为的更有趣。

不是娇生惯养长大,对个体、对生命毫无思考的美丽花瓶——虽然,即便是花瓶,她也是绝无仅有的品类,叫人甘愿奉于案上,精心呵护。

应如寄转头看她,好奇问道:“你念的什么专业?”

“艺术管理。”

“我印象中这似乎是波士顿大学的优势专业。”

“应老师高看我了。”叶青棠笑说,“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美本和美硕,混了一张普普通通的文凭。”

“本科就去国外了?”

“嗯。十七岁去的。那时候成绩不太好,念的南城外国语学院的国际班,纯粹是靠家里砸钱才有书念。我爸妈对我没什么太高的要求,本意是让我出去见见世面,有没有学到东西不重要,反正回国了也不会少我一口饭吃。”

“但你似乎很热爱你现在的工作。”

叶青棠点头,“我是后来去了以后,渐渐对学的东西感兴趣,才真正开始投入精力和时间,并且继续读了研究生。我的同学要么去了博物馆和画廊工作,要么做独立策展人,和真正的艺术品打交道。我比较喜欢书籍,另辟蹊径地做了现在的工作。”

“非盈利性质的?”

“第一届是免费的,但是效果不好。你知道的,艺术书籍是关于绘画、雕塑、装置、影像、平面设计还有研究性文献等等这一类的专业书籍。文学作品、漫画和绘本也有,但不是我们展览的主要类目。有一些家长不了解,看到是书展,又是免费,就会把孩子送过来。新华书店的童书区应老师见过吧……”

应如寄笑出一声,“可以想象。”

叶青棠依然心有余悸,“第一届简直不堪回首。我们好多书和装置是千里迢迢运送过来的,有些可能全世界就印刷了50本,结果在展览中被熊孩子糊上一个油乎乎的手印。后来就改成收费了。”

“今年的这届什么时候?”

“现在是一年两届,7月和1月。”叶青棠转头看他,“到时候我送你票。”

“既然和我们从事的行业相关性很强,到时候自然要组织事务所所有人都去观展学习。团体票可以打几折?”应如寄一本正经。

叶青棠噗嗤一笑,“你是想让我社死吗?”

聊着天,叶青棠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新邮件提示的声音。

叶青棠连忙摸过手机,点开邮箱一看,不过是某APP会员续订的通知邮件,顿时大失所望。

应如寄觉察到了,“在等谁的回信?”

“嗯。”叶青棠简单解释了自己联系一芥书屋三次被拒的事情,“我下班之前直接给一芥书屋的主人汤望芗先生发了邮件,希望他能回复。”



“据我所知,汤老先生现在基本已不会查看私人邮箱了,他的事情都是助理在处理。”

叶青棠顿了下,意识到:“你认识汤先生?”

应如寄微微垂眼,看向身旁的人,微微思索的神色,片刻笑说:“你知道我在耶鲁读的书。”

“我们好像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嗯……”应如寄犹豫着,似在纠结该不该说,“……那你知道一芥书屋谁设计的吗?”

叶青棠一愣,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一芥书屋是南城她最喜欢的建筑之一,当时汤望芗做有限度的开放参观,预约制,统共只接待了不到1000人,她有幸获得参观名额。

进入之后,对这藏书、起居、工作多功能兼具的建筑叹为观止。

她不喜欢奇观式的建筑,更喜欢因地制宜的创新,一芥书屋就是这样的风格。

除了惊讶,还有尴尬。

该怎么说……没去了解一芥书屋是出自谁手,是因为她一贯是“喜欢吃鸡蛋不必知道母鸡是谁”这句名言的忠实拥趸。

而这段时间,她对应如寄的调查则纯粹是功利性质的,个人简介页面看完生平概述就关掉了,至于他具体设计了什么作品,根本不在她的兴趣之列。

现在这情景,简直是“叶公好龙”的现场演绎。

果真,应如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戏谑道:“看来是不知道。”

他有幸得见叶青棠耳根泛红,似乎想找个地缝就地蒸发,少见的卡了壳,完全说不出话来。

应如寄不逗她了,“需要的话,我可以跟汤老先生打声招呼。”

“不不不,”叶青棠赶紧说,“我不想走这样的后门,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放心,我还左右不了汤老先生的抉择。我可以叫他助理看看你的邮件,答不答应他们有他们的考量。”

叶青棠双手合十,“谢谢应老师!这样就够了。反正对我而言已经尽力,仍然不行也能坦然接受plan B了。”

应如寄不由微笑。她对工作的热情太具感染力。

可视电话突然响起。

“外卖到了。”叶青棠起身靸上拖鞋,走过去接通开门。

应如寄看了叶青棠一眼,她身上只穿着睡衣,便说,“你去穿件外套吧,别感冒,等下我帮你开门。”

叶青棠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没一会儿,响起敲门声。

应如寄走过去开门,将外卖拿了进来。

几个清淡口味的炒菜,两盒米饭。

两人分坐于餐桌两侧,开始这顿迟来的晚餐兼夜宵。

叶青棠见识过,应如寄吃饭非常慢条斯理,一看即知家教很好,从小养成的习惯。

应如寄抬眼,对面女孩子一手托腮,不吃东西,只看他。

“看什么?”他笑问。

“你是真的不爱吃甜口的,还是骗我的呀?”

“你猜。”应如寄风雨不动。

“那你觉得……”叶青棠睫毛忽扇,“我够甜吗?你爱吃吗?”

“……”应如寄十分平静地夹起一箸菜。

吃完饭,叶青棠收拾了打包盒和餐桌。

将垃圾袋暂且放置于门口,准备明早再带下去。

她返身回到屋里,看见应如寄正在戴洗澡时摘下的手表。

“准备走了吗?”

“明早还有事。”

叶青棠走过去,两手往应如寄身侧的桌沿上一撑,仰头看他,“时间还早哎。”

应如寄动作缓滞了一秒钟,轻轻的“咔哒”一声,扣上了手表。

“跟你说个秘密。”她杏眼含笑,灯光下漾着潋滟水波,只当看一眼就无法错目。

“什么?”

“嗯,我的头发是自然卷。”

应如寄觉得好笑,“这是秘密?”

“是啊。很多女生来问我找哪个托尼老师烫的,怎么会这么自然这么持久。”叶青棠说话的时候,目光盯着应如寄的手腕,腕骨嶙峋,手指修长。她很想再体验一次由这双手演奏的绝妙乐章。

“那我也有一个秘密。”应如寄说。

“什么?”

“怕痒。”

“哪里?”叶青棠抬手,手掌隔着衣服按住他的腰间,“这里吗?”

“下一点。”

“这里?”

“这里。”应如寄声音低哑。

他两臂垂落,握住她两手的手腕,让其环绕至他的腰后搂住,随即低下头去。

直到叶青棠无法呼吸,应如寄退开,眼底深黯。

他手指在她唇角轻擦了一下,扬手一把拂开了餐桌上纸巾盒、书本等杂物,一把将她抱起,让她坐上去。

时间还早。

雨的终章刚刚奏响第一个音符。



叶青棠清洗过后倒头就睡,思绪是断线气球,停留于大门被阖上的最后一刻,然后轻飘飘地远离了肉身。

陷入睡眠,像是黄昏一头扎进了暮色。

清早醒来,身体有种去健身房刚练过大重量之后沉重又轻盈的感觉。

感谢昨晚的多巴胺烧到了今早,她心情好极了,从床上一跃而起,拉开窗帘,单膝跪在飘窗上看了会儿楼下大爷遛狗,然后去洗漱。

手掌撑在冰凉陶瓷台面上刷牙,往镜中看一眼,顿了顿,将领口扯开查看。胸前白皙皮肤上,一道浅红色瘀痕,已经想不起昨晚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到办公室的时候,伍清舒已经到了,她正在跟两个网店运营人员沟通“书本盲盒”活动的具体细节,抽空抬头看了一眼,顿了一下方说:“早。”

叶青棠:“早。”

放了包,叶青棠先去冲泡咖啡。

一会儿,伍清舒也走过来,“心情这么好?”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伍清舒反应过来,“别卖关子,我看你已经憋不住了。”

叶青棠笑说,“第一个好消息,我跟应如寄睡了。”

伍清舒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下一个。”

“第二个好消息,刚刚来的路上,汤望芗的助理回复了我的邮件,我们加上微信了。”

“他们答应了?”

“暂时还没有,他助理说会先看看策划案,然后再给我答复。”

“成或者不成,到这个程度也没有遗憾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青棠点头,眼睛一转,继而笑说,“那你还想听听第一个好消息的前因后果吗?”

“留着你自己慢慢回味。”伍清舒一脸避之犹恐不及。

“我真的超想跟人分享,你就不能偶尔发挥一下好闺蜜的功能吗?”

伍清舒叹气,她想世界上没有男人可以抵挡叶青棠的撒娇,女人也不行,“……你说吧。”

“细节我就不说了……”

“我也并不想听细节谢谢。”

“总的来说,他和我身体百分之百合拍。你知道百分之百是什么意思吗?”

“小学数学就学过了。”

“……而且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发现他昨晚走之前,还顺便帮我把门口的垃圾都带走了。”

“你拜托一下外卖小哥他也会帮你把垃圾提下去的。”

如此,叶青棠不得不放出大招了,她比出三根手指。

“……以他如此高龄确实不容易。”

叶青棠快被她冷毒舌的吐槽逗得憋不住笑,“不是啦,不是一共三次,是……”她稍稍放轻声音,“orgas-m.”

伍清舒总算有了一点反应,“恭喜你,暂时不必接小玩具pr发的试用礼包了。”

叶青棠端起咖啡杯,愉快地啜饮一口。

伍清舒却隐隐担忧,“青棠,不要怪我泼凉水,你知道有个词叫玩火自焚。”

叶青棠不以为意,笑说:“不用低估我的理智程度。”

两人回到工作位上,叶青棠先处理了一些工作微信,闲下来时,给应如寄发了一条消息:应老师,送你的书你昨晚忘记带走了。”

这条消息半个多小时才得到回复。

应如寄:麻烦先帮我保存,下次拿。

叶青棠:晚上有空一起吃晚饭吗?我带在包里了,给你送去。

应如寄发来一张照片,某个高速服务区。

叶青棠:在出差?

应如寄:去东城。

叶青棠依照服务区的距离推算出发时间:大早就出发了么?

应如寄:7点。

他离开她家的时候都过零点了。

叶青棠:去几天?

应如寄:东城有个在建的项目周期性验收。两到三天吧。

叶青棠:这么久哦。我会寂寞哎。

等了一下,应如寄没有回复。

叶青棠笑着打字:我去工作,先不说了。你回来以后一定要第一个找我哦。

应如寄只回应了她前半句话:去忙吧。

这日临近下班的时候,叶青棠微信上收到了汤望芗助理的回复,说她已经看过了策划案,也同汤老先生简单聊过。

汤望芗的态度是觉得这项目挺有意义,也愿意支持文化传播的工作,但对细节执行部分有疑虑,希望能同她们见面小谈,地点就约在一芥书屋,时间由她们定。

和伍清舒也确定过时间之后,叶青棠同对面定了明天中午11点会面。

叶青棠一向不打无准备的仗,为把握好明天的机会,她把往届的文字和影像资料都翻出来,和伍清舒分工,针对汤望芗顾虑的方面做了详细的整理。

其余员工和实习生到点就走了,两人则一直加班到了晚上十一点。

伍清舒和叶青棠顺路,就搭她的车回去。

两个人累得没作交谈,这一路听着电台音乐,但心里很是充实。

车先开到伍清舒租住的小区,下车前她问叶青棠:“你要不就去我那儿休息吧,这么晚了。”

她们常常互相去对方家里留宿,因为身高体型相当,换衣服的问题也很好解决。

叶青棠说:“我可能还得回一趟我爸那儿。我们家茶园不是刚刚收成了春茶么,我回去拿两盒,明天做伴手礼。”

“辛苦了。”

“清舒姐姐明天早上帮我买早餐我就不辛苦。”

伍清舒笑了,“想吃什么?”

“你家附近那家抄手。”

伍清舒答应下来,拉开门下车,“拜拜——注意安全。”

“拜拜。”

第二天早上,叶青棠带着茶叶去了办公室,伍清舒后脚即到,带着她心心念念的抄手。

怕泡烂了,伍清舒还特意让老板将抄手和汤分开盛装。

十点多,叶青棠开车载着伍清舒前往一芥书屋。

那是栋整体白色的建筑,从外观上看,没有任何冗余的装饰,就像是山巅上的一捧轻雪,白得纯粹而有意趣。

进门之后,别有洞天,建筑分为主馆和副馆两个部分,一圆一方,一高一矮地进行呼应。

建筑内仍以大面积的白色为主,但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总会有一扇窗、一丛竹叶、一条木凳……它们点缀其间,兼具功能与审美,杜绝了纯粹的白色所带来的无聊与视觉疲劳。

主馆共三层,主要是汤望芗用来藏书的地方,宽阔的台阶螺旋式地平缓向上延伸,一侧墙体有精心设计的镂空,镶嵌玻璃,封存着汤先生那些最为得意的古籍珍品。

副馆是一个带了阁楼的平层,是汤望芗起居、工作、会客之处。斜飞的大面积天窗,即便冬日,依然能提供充足的自然光线。

平层地基做了架高,留出了三级台阶的高度,长条的台阶下方便是庭院,而台阶则兼具了户外长椅的作用。庭院里有一棵柿子树,是汤老先生特意从故乡移植的。

深秋时节,故乡的柿子结了霜,引来鸟雀啄食,庭院里烧起炭盆,汤老先生坐在台阶上饮茶。

他说,这是他追寻了一生,关于生命的最终答案。

这是一部纪录片里涉及汤望芗的内容,昨晚临睡前,叶青棠又特意将其翻出来看了一遍。

到了一芥书屋门口,叶青棠给助理发了一条微信,一会儿,助理出来接她们。

两人随助理走进大门,在宽广的院子里,叶青棠微微驻足,迎着阳光仰头观察。

这栋建筑还如她第一次来参观时简洁而优美,像一只正在优雅梳羽的白鹤。

此刻,在得知了它出自应如寄之手之后,多少会觉得和以往观察的体验不一样了。

-

和汤望芗相谈的过程比叶青棠预期的顺利许多。

汤老先生最担忧的地方在于,展览时人来人往,有可能会对建筑造成破坏。

叶青棠给汤望芗出示了以往他们在这方面的预防对措,例如布展之前就会进行合理的动线规划,避免人流的拥堵;进场时不允许携带拆封的食物,由专人进行参展礼仪讲解;现场会有经过专业培训的工作人员随时监控和提醒;购票时进行实名制登记,配合电子监控设备,造成损毁也可具体到人进行追责等等。

而根据以往的经验,实施实名制购票之后,参展的观众大多都是展览的目标用户,他们的意识和素质都在基准线上,几乎没对展会现场和展馆造成过任何重大的破坏。

叶青棠和伍清舒的细致和专业最终打动汤望芗,他同意将一芥书屋的前院和主馆,开放一周供她们使用。

后续相关部门备案、消防检查等工作如需一芥书屋配合,就直接跟他的助理对接。

叶青棠和伍清舒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到会谈结束,直到走出大门,终于按捺不住,拥抱欢呼。

叶青棠在工作室群里发出好消息:周五团建,想吃什么可以开始提议了。

回到工作室,叶青棠抽空给应如寄发了条消息,措辞认真诚恳:刚刚和汤老先生面谈过,他已答应和我们合作。谢谢你应老师,回南城了有空联系我,我请你吃饭。

直到晚上,应如寄才回复:下午在忙没留意微信。祝贺你,成功就好。

叶青棠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本想着撩一撩他。

结果他的口吻比她还要官方,且自带一种长辈的立场,让她有点无从撩起。

遂放弃。

-

周五,工作室团建吃火锅。

叶青棠团队都是年轻人,几乎都是因为兴趣而聚合到一起的,因此整体氛围十分活泼融洽。

除了布置任务和发工资的时候叶青棠和伍清舒比较像领导,其他时候更像是整个团队的后勤保障。



地下车库里安静极了,只偶尔响起汽车启动驶出的声音。

那枕在自己肩头的脑袋一动也不动。

直到过去好一会儿,应如寄才确信,她是真睡着了,不是继续玩着什么假作真时真亦假的鬼把戏。

代驾到了。

应如寄左边肩膀保持没动,右手打开车窗,递出车钥匙。

车汇入深夜的阑珊灯河。

代驾问要去哪儿,应如寄报了叶家别墅的地址。

身边的人始终没醒,他左臂渐渐僵硬,但终究忍了又忍,没将人吵醒。

一切声息都很轻缓,窗外的风声,被隔绝的胎噪声,以及起落的呼吸声。

应如寄沉默坐在夜色里,调作静音的手机不时亮起,事务所的微信群里楚誉慷慨地发了一个大额红包,“谢谢老板”、“谢谢爸爸”的表情包连续刷屏。

有人@应如寄,发了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暗示意味十足。

应如寄依照楚誉的数额也发了一个,而后将手机一锁,揣回口袋里。

嫌吵,不再理会。

车开到半途,叫人昏沉欲睡的沉静,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

叶青棠一个激灵,抬起头来茫然寻找声音来源,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手机在提包里,急急忙忙地去掏。

她眯着眼睛往屏幕上看,大抵觉得亮光刺眼。

手指轻按下绿色接听键,下一瞬,便自然地换上一副撒娇语气:“妈妈,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呀?”

接下来应如寄有幸见识叶青棠的另一面:初中生般的幼稚小姑娘,连今天中午喝了一杯奶茶都要向家长汇报。

她讲电话有个不自觉的习惯,会将一缕卷发绕在手指上,看它弹簧似的松开,再绕上,再松开。

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电话,足足讲了有十分钟。

应如寄更“有幸”知道了,她的工作室断网了一上午、她跟风种草买的口红翻车了、她买了一罐新的季节限定的樱花味磨砂膏、她的新bralette是粉色的。

这个词应如寄不理解,拿出手机来根据发音试着拼出,而后看着显示出来的翻译结果陷入沉默。

有片刻怀疑,叶青棠是不是完全忘了,此刻身边还有个半生不熟的陌生男性。

这通电话终于结束,而叶青棠也似终于想起了他的存在,将锁屏的手机丢入提包,笑问:“应老师,车是在往哪儿开?”

“你家。”

“能改道去观澜公寓吗?”

应如寄没问这是什么地方,叫代驾司机转向。

而到这时候叶青棠才说:“刚刚不小心睡着了,不好意思呀。”

“没事。”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她话锋陡然一转,像是二十分钟的小憩叫她满血复活,又能将满腹手到擒来的算计,接二连三地用到他身上。

那杏眼里波光流转,让应如寄条件反射地进入备战状态。

果真,她的下一句是:“谁让应老师这么正人君子,我不知不觉就过分放松了。”

应如寄瞥她一眼,似笑而非笑的表情,“是吗,就这么相信我?”

“君子或者小人,对我而言好像也没差。”

应如寄转过目光,不欲就这类话题多做纠缠,“打电话的是叶夫人?”

“嗯。不过我妈妈不喜欢人家这么称呼她,她更愿意大家叫她庄女士。”

“我似乎没跟令堂打过照面。”应如寄便换了一个称呼。

叶青棠笑起来,“正常的。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单亲家庭。她是摄影师,经常各地采风,不喜欢拘束在家里,也嫌弃我爸黏人。我爸所谓的出差,十有八九是去找我妈了。”

“这次也是?”

“嗯。”叶青棠低头去开链条包,从里面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复古小镜子,带手柄,缀着鎏金流苏,背面是个曼丽的画报女郎。

她抬手打开了车顶灯,细长的手指捏着手柄,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对镜检查妆容。

应如寄以余光打量。

她妆半花了,眼角一抹残红,口红已经褪尽,露出原本的淡红唇色,左边脸颊上,那几粒淡褐色雀斑没做任何遮掩,正如她乖张肆意、特立独行,又坦荡自若的个性。

镜面忽地转向。

应如寄早有预料地别过了目光。

叶青棠盯着镜中映照出的他的眼睛,笑说:“应老师对我的事情很好奇吗?”

应如寄声音平静不过,“你希望我怎样回答你?”

聪明的男人。叶青棠心想,他要是再搬出和她父亲合作,免不得以后要打交道,多作了解总归是未雨绸缪等等等等的那一套,她就会有点讨厌他的冠冕堂皇了。

这像是他能说得出来的话,但是他没有说。

叶青棠收起镜子,丢回提包里,再将手机拿了出来。

她点滑屏幕,不知在做什么。

但终究安静下来了。

应如寄将车窗打开透气,潮润的春风拂面而来。

吹了会儿风,忽觉手臂被轻戳了一下。

回头一看,叶青棠递来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AirPods.

“你送我回家,我请你听歌。”她笑说。

应如寄稍作停顿,还是伸手拈起了耳机。

塞入左耳的瞬间,歌声续播。

“……大提琴?”

“嗯,福雷的C小调挽歌,杰奎琳·杜普雷演奏的。她有一把琴叫做Davidoff,现在由马友友收藏。”

应如寄凝视她片刻,“不像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是什么?”叶青棠笑问,“摇滚?kpop?”

应如寄捕捉到她微微抿了一下嘴角,神情一霎而过的忧伤。

忧伤这种情绪,不,单单是这个词汇,和叶小姐放在一起就有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但应如寄确信那并非错觉。

观澜公寓完全是在另一个方向,近三十分钟才开到。

近零点的街道,路上寥寥车辆驶过。

叶青棠收了耳机和手机,伸手拉开车门,同时说道:“先别走,稍等。”

应如寄不明所以。

打了双闪灯的车临停于路边,应如寄手臂撑着车窗,看见叶青棠匆匆跑去小区门口。门岗的附近有张桌子,她在桌前停顿一瞬,片刻转身跑回来,手里多了只纸袋。

她停在窗户前,将纸袋递了过来。

应如寄迟疑接过。

她退后两步,笑得灿烂,“这下,你欠我一份夜宵了。”

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手臂抬高一挥,“拜拜,下次见!”

身影转身,朝门口跑去,刷卡开门,轻盈消失于夜色深处。

应如寄将纸袋置于膝头,叫代驾司机往住处开去。

阖上窗户,揭开纸袋,蒸饺和玉米粥,尚且温热。

手机屏幕亮起,应如寄瞥一眼,照例是微信群的新消息。

刚准备丢到一边,瞥见通讯录那里,变魔术般的浮现出了一个红点。

“新的朋友”多出一条申请。

“yqt”。

她的微信名让人意外的一本正经。

-

下午四点,天已黑得如同锅底。

天气预报傍晚有大暴雨,怕一会儿被雨困住回不去,叶青棠提前给员工放了假。

今日伍清舒不在,跟一个出版社的老师会面去了,只有四位员工和三个实习生在岗。

几人陆陆续续走了,负责媒体运营的妹子最后一个离开,见叶青棠还坐在电脑前,便问:“棠姐你不下班吗?”

“我再忙会儿,”叶青棠从电脑屏幕前抬起脸,笑说,“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就要下雨了。路上注意安全。”

“那我先走啦,拜拜。”

“拜拜。”

叶青棠起身续了杯挂耳咖啡,重回到办公桌前。

发给一芥书屋那边的邮件,附上了详实的策划方案,依然只得一句“抱歉,一芥书屋尚无对公众开放的计划”的冰冷回复。

叶青棠一整天没精打采,始终不甘心。

她几经周折扒到了一芥书屋的主人,收藏家汤望芗的个人邮箱,试图再做最后一次尝试。汤望芗深居简出,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叶青棠对即将发出的这封邮件不抱任何希望。

叶青棠点开策划案,思索如何再做一点针对性的修改。

忽听窗外一声闷雷。

天被捅开一个窟窿,雨水哗哗浇在落地窗户玻璃上。

雨势磅礴,整座高楼都有摇摇欲坠之感。

叶青棠默默看了会儿雨,重新投入工作。

微信上,约饭群里热闹起来。

高中同学韩浚在群里@叶青棠:出来嗨,晚上九点。

附上一个pub的定位。

焦头烂额的叶青棠抽空回一句:嗨屁。没空。

韩浚:最近忙什么呢堂妹?一个月没出来玩了。

叶青棠入学比同龄人早一年半,读书时一直是班里最小的,朋友们因此叫她“棠妹”,输入法的第一联想是“堂妹”,大家懒得纠错,就变成她最为通用的一个昵称。

叶青棠:找场地。展要开了,地方还没着落。

韩浚:瞧上什么地方了?我帮你问问。

叶青棠:一芥书屋。你有人脉吗?

韩浚:……告辞。

韩浚:工作归工作,也要劳逸结合啊。没有你的场子,就像没有东方明珠的上海。

叶青棠:以为人人像你家里有矿。

韩浚: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茶园啊。

叶青棠:所以我再不努力就只能回家继承家业了。

手边来了条问询消息,叶青棠忙了一会儿,再看群,韩浚连发了好几条,问她去不去,他可以亲自开车来接。

叶青棠:真不去,没空。

叶青棠烦躁地将小群设置了免打扰,继续忙工作。

一直到七点钟,整份策划案几乎重修了一遍,着重强调专业性和创始宗旨,她个人揣测这或许会是汤望芗这样的大佬更看中的地方。

将邮件内容斟酌检查多遍以后,叶青棠点击发送键。

她站起身,用力伸了一个懒腰。

而后拿起手机,检查微信消息。

拣重要的回复了,再点开打车软件。她今早没自己开车,打车来的。

排号132位。

“……”

这种情况,自然要向叶承寅呼救。

叶青棠点开和叶承寅的对话框,讲了五秒钟的语音条,将发出的最后一瞬,她心念一动,手指拖到左侧取消了。

退出去,从列表里翻到加上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应如寄。

选出红色“SOS”的emoji图标,发送。

大约半分钟过去,那边发来了一个问号。

叶青棠:救命呀应老师!暴雨天打不到车,困在工作室了。应老师你在南城吗?在公司吗?

“正在输入”闪了一会儿,应如寄回复:在。

叶青棠:我在高新科技园,离你们事务所好像不远的样子,可不可以顺便过来载我一程。

附带流泪猫猫头表情包。

“正在输入”又闪了一会儿。

应如寄:哪个门?

叶青棠将输入框里“可以从西门进地下车库,登记就行”删掉,重新打字:南门。

应如寄:好。

叶青棠退出和应如寄的聊天,随意点开一个姐妹种草群,加入群聊,悠然地等人来接。

二十多分钟,应如寄发来消息:5分钟到。车牌号南AY3668

叶青棠:OK我下楼。

她将笔记本锁定丢在办公桌上,没带着,怕淋湿。

挎上帆布袋,刚准备走,瞥见桌角上随意放置的,今天忙得还未插瓶的每日鲜花,想了想,一把拿了起来。

应如寄将车停在南门附近,打着双闪。

雨天的高新科技园,门前路上堵得几乎水泄不通。

等了约莫有五六分钟,他瞥见前方一道高挑的身影跑了出来。

背心,衬衣外套,休闲裤和帆布鞋,背着一只帆布袋,手里还抱着一束花,大朵的粉橘色的花束,在阴沉天色里,鲜艳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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