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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亡母和离后,侯门弃女闹翻皇城南声声南采薇全局

南声声 著

武侠仙侠连载

她脑海中掠过方才老夫人拉住侯爷的那一幕,眼见父亲的脸色从愤怒到平和。南声声不知是什么缘由,让父亲能忍住自己那般粗鄙的言语。今日老太太也有些奇怪,是她回府以来,第一次好言好语相劝,还不惜让南采薇受委屈,也要哄住自己。难道只是为了三日后迎灵么?“春水,你去库房看看,母亲的嫁妆还有多少?”南声声从枕头下拿出一张长长的嫁妆单子,但在交给春水的那一刻,停顿了半晌。而后,春水重新唤了句“秋月冬雪”。两人应声而入。“你们晚上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库房,不打草惊蛇?”冬雪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竹篓,下巴一扬。“区区小事,难不倒奴婢。待天一黑,奴婢就潜入库房。”有人用就是方便,南声声心里很满意。夜幕时分,一道黑影快速闪入侯府库房……冬雪猫着腰穿过回廊,库...

主角:南声声南采薇   更新:2025-04-18 18: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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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南声声南采薇的武侠仙侠小说《替亡母和离后,侯门弃女闹翻皇城南声声南采薇全局》,由网络作家“南声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脑海中掠过方才老夫人拉住侯爷的那一幕,眼见父亲的脸色从愤怒到平和。南声声不知是什么缘由,让父亲能忍住自己那般粗鄙的言语。今日老太太也有些奇怪,是她回府以来,第一次好言好语相劝,还不惜让南采薇受委屈,也要哄住自己。难道只是为了三日后迎灵么?“春水,你去库房看看,母亲的嫁妆还有多少?”南声声从枕头下拿出一张长长的嫁妆单子,但在交给春水的那一刻,停顿了半晌。而后,春水重新唤了句“秋月冬雪”。两人应声而入。“你们晚上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库房,不打草惊蛇?”冬雪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竹篓,下巴一扬。“区区小事,难不倒奴婢。待天一黑,奴婢就潜入库房。”有人用就是方便,南声声心里很满意。夜幕时分,一道黑影快速闪入侯府库房……冬雪猫着腰穿过回廊,库...

《替亡母和离后,侯门弃女闹翻皇城南声声南采薇全局》精彩片段


她脑海中掠过方才老夫人拉住侯爷的那一幕,眼见父亲的脸色从愤怒到平和。

南声声不知是什么缘由,让父亲能忍住自己那般粗鄙的言语。

今日老太太也有些奇怪,是她回府以来,第一次好言好语相劝,还不惜让南采薇受委屈,也要哄住自己。

难道只是为了三日后迎灵么?

“春水,你去库房看看,母亲的嫁妆还有多少?”南声声从枕头下拿出一张长长的嫁妆单子,但在交给春水的那一刻,停顿了半晌。

而后,春水重新唤了句“秋月冬雪”。

两人应声而入。

“你们晚上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库房,不打草惊蛇?”

冬雪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竹篓,下巴一扬。“区区小事,难不倒奴婢。待天一黑,奴婢就潜入库房。”

有人用就是方便,南声声心里很满意。

夜幕时分,一道黑影快速闪入侯府库房……

冬雪猫着腰穿过回廊,库房檐角积着未化的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两个守夜小厮正围着炭盆嗑瓜子,不知不觉间眼皮子便打起架来。

冬雪轻巧地翻进库房,火折子照亮落灰的紫檀木箱。

她一箱箱翻开,一项项比对。

金镶玉坠,嵌宝护甲,四季衣箱,玉器字画,有不少都没到嫁妆单子上的分量。

单子上“赤金累丝镶玉项圈十副”的字迹还簇新,可掀开锦盒,里头竟是空空如也。

冬雪摸着箱底潮湿的霉斑,突然在夹层发现几张当票——永昌典当行,死当,落款是南采薇。

正要细看,忽听外头传来动静,冬雪连忙揣着证据翻出窗棂。

朝阳院暖阁内,南怀宴正焦躁地将热茶碗放下。

“爹今日竟由着那泼皮女子作践阿姐!早知侯府这般窝囊,还不如在陇西……”

“啪!”南采薇将茶盖重重一磕,“急什么?”

她慢条斯理拨弄着新得的翡翠耳珰,“你当老太太为何突然向着那死了娘的?”

冬雪伏在檐下,见南采薇从妆奁底层抽出本泛黄账册。

“瞧瞧,这是侯府近五年的亏空。”她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墨迹,“田庄旱涝,铺面亏损,公账上早掏不出万两现银。”

她突然将账册拍在案上,“可夏氏嫁妆里光现银就有八万两!”

南怀宴眼睛倏地亮了,“祖母是要……”

“老夫人精着呢。”南采薇冷笑,“待夏清羽灵柩回皇城,不日后就发丧。不出两月,宫里便要发抚恤金,须得嫡女亲自接旨领金。等那万两黄金入了侯府公账……”

南采薇突然朝外瞥了一眼,“你说掌家的是我这个孝顺孙女,还是那个浑身是刺的嫡小姐?”

冬雪屏住呼吸,看着南采薇从柜子里取出一盒山珍。

“陇西带来的百年山参,老太太咳疾正用得着。”

“可南声声若不肯交出抚恤金……”

“由不得她!”南采薇缓缓取下头顶簪着的海棠花,掐断花瓣,“老太太早请了族老,只要黄金进府,就开祠堂把抚恤金充作公产。”

她将残花碾在账册的赤字上,“到时候我掌着中馈,拨多少给西厢院,还不是看心情?”

南怀宴兴奋地搓手,“那夏清羽的嫁妆……”

“急什么?”南采薇打开描金匣,露出侯府宅院的房契。

她突然将地契凑近烛火,“等那嫡女哪次不慎打翻烛台,烧了嫁妆单子,这些产业可就说不清来历了。”

冬雪瞳孔骤缩,却听南采薇又道,“不过嘛,若是她肯乖乖当个傀儡嫡女……”她笑着将房契锁回匣中,“我倒愿意赏她口饭吃。”

外头忽然传来猫叫,南怀宴紧张地推窗张望。南采薇却气定神闲地梳着长发。

“听说我们走后,西厢院今日去打了三次凉水?那伤口溃烂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将药瓶扔给南怀宴,“明日把这舒痕膏送过去,记得当着爹爹的面……要哭着说自责难当。”

“姐姐既想让那嫡女伤口好得快些,为何不找女大夫给她医治?”

南采薇一声冷笑,“那女大夫若细细查验了伤口,对症下药,倒是便宜了西厢院那位。我请的可是皇城名医,谁敢说我不尽心?只是男大夫嘛……”

她拨弄着茶盏上的盖碗,眉眼间全是算计。“不能对症下药,我就是要让她多受几日苦痛。爹爹为了大局,竟当众说你我姐弟是侯府表亲。这笔账,我记下了。”

说罢,南采薇语重心长。“阿宴,你记住。任何时候,我们都要为自己打算,不能全然依附旁人,阿娘就是太懦弱……”

冬雪悄无声息地退向暗处,怀中当票烙得胸口发烫。

转过月洞门时,却见南声声披着斗篷立在雪地里等她,指尖正摩挲着那只抢回来的翡翠镯。

“姑娘怎么……”

“看来你有所收获。”南声声将暖炉塞给冬雪。

“奴婢在库房比对,发现单子上的东西少了四成。另外,单子上几套金玉头面也没找到。奴婢在朝阳院的暖阁里,看到那花蝴蝶有几套,应该就是夫人的。”

“对了姑娘,奴婢听说了一件要事。”

听到冬雪转述的朝阳院姐弟的对话,南声声眼底一片黝黑。“原来如此,他们将我接回府,是为了抚恤金,果然没念什么血缘亲情。”

即便早有猜测,可南声声还是保留了分毫的侥幸。

却不想,冬雪听了一次墙角,就把她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磨灭了。

很好。侯府的人既然对自己和母亲没有一点情分,那就不要怪自己让他们的愿望落空。

万金抚恤金?南声声心底感到一阵深深的悲凉。


夏舒恒站出来,红着眼自荐。

“舒痕自幼受姑母教导,算是她半子。姑母身上有夏家武将之魂,舒痕虽不及姑母半分,却也在尽心思学。”

众人都看向夏家长子,对他这番说辞很是赞同。

原本最适宜之人是南家小辈南霁川,可南霁川没有主动请缨,反倒是夏家儿郎开了口。

太子点头,对着苏林吩咐。“就请夏公子来。”

夏舒恒起身,走到南声声身边时,递上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他接过苏林手里的册子,定神念道。

“维永夜苍茫,星陨白狼。朔风裂帛以泣血,玄冰碎玉而凝霜。三军缂甲,九边缟素,今以日月为香烛,山河作祭坛,恭奠英魂于瀚海之阳——”

“大商夏氏幼女,承先辈之遗志,护百姓于苍茫。扬其父之胸襟,保山河之无恙。生逢三十三载,建功二十六场。才掩裙钗,功盖儿郎。”

夏舒恒念着念着,鼻子发酸。

南声声听着听着,清泪直流。

“君不见银甲浴血十三州,长枪所指尽王土;君不闻南境守城二十载,一朝殒命成枯骨。昔有木兰代父,红玉击鼓,今见清羽归天,来路何如?”

听闻祭词声从侯府传出,门外众人都红了眼。

那数百将士整整齐齐立于门前,以手中长枪遁地,深行军礼,向归于九天的夏将军道别。

“君不见朱雀街前梅染剑,原是红妆藏铁衣;君不知女子深闺秋千架,曾悬虎符照月明。”

夏震闻言,顿时老泪纵横。

犹记得小妹还在闺中待嫁之中,那年正值寒冬,皇城数名少女相约出游。

其他闺中女子都在梅林摘花,唯有小妹手持双星剑,在梅林的大雪中练功。

银雪纷飞染上了她的头,夏清羽淡淡一笑,“哪怕五十年后我两鬓染霜,这手中长剑依然要为杀敌而留。”

夏震没有想到,小妹等不到五十岁了。

“何为闺阁?残枪立处即妆台;何谓罗裙?战旗扬时胜霓裳!”夏舒恒的声音逐渐被哽咽声覆盖。

这祭文原是礼部所撰,可册子拿过来后,南声声第一个不满意。

她前夜干脆自己提笔为母撰祭,昨日清晨祭文送到苏林手中时,夏舒恒亲眼看到苏林看得泪眼朦胧。

“知母者,当为其女也。”苏林长叹道。

“七尺青丝断于南境黄土,数载年华覆于国贼长枪。为何燕然石上未勒名,只因纤指早刻山河纹;为何家宅后院空悬印,原是素手红枪保太平。”

南声声眼泪直流而下,表哥才是母亲想要看到的小辈模样,那南怀宴和南霁川,一个外室子,一个整日无所事事,别说诵祭文,母亲只怕看着都会亡魂不安。

“今夕何夕,女将英魂随苍鹰西去。明朝明岁,九万黎民望白马东归。”

“今焚角弓十张,碎金甲百副,取天山雪水酿烈酒,采昆仑玉魄铸长明。”

“三牲不祭,只奉沙场带箭之鹰;九鼎无香,唯愿烽燧狼烟早烬。”

“呜呼!清羽垂天,竟作绝塞孤鸿影;寒梅殒地,终成边关万仞峰。愿英魂驭风巡故垒,化雪护疆陲!”

祭词已毕,夏舒恒泪流满面合上了册子,跪至在姑母灵前。

“行悼礼,起!”苏林高唱。

言罢,堂内所有人对着棺椁深行三礼。太子当头,宋砚虽坐于轮椅,却也深深躬身。

“孝子行礼,跪!”苏林高唱。

南声声与一众小辈跪地,长磕三个响头,跪地不起。

“孝子摔盆。”苏林看向夏舒恒。

原本诵祭文和摔盆者,当属一人。

既是夏舒恒诵了祭文,苏林便默认也是他待长子摔盆。

其他人亦如此,包括夏舒恒自己。

可就在他准备端起祭盆的那一瞬,灵堂外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且慢!”

夏舒恒的手顿住,南声声转身看向屋外,一个内着铠甲,外罩孝衣的少年小兵立于门外。

“我乃夏将军白虎营小兵张岩,夏将军曾三次救我于敌军枪下,我自请替将军摔盆。”

众人看去,那少年不过十四五岁,与南声声年纪相当。

众人心中一片温热,没想到还有将士这般爱戴夏将军。

“我乃夏家军朱雀营小兵孟笛,夏将军曾在行军路上将干粮悉数给我,乃在下再生父母,我自请替将军摔盆。”

人们还沉浸在第一个小兵的话语中,堂外便又来了一人。

同样的装扮,同样的年纪。

“我乃夏家军青龙营小兵李胜奎,将军曾为我挡箭,我自请为将军摔盆!”

“我乃夏家军玄武营小兵严大义,将军曾为我唱家乡歌谣,我自请为将军摔盆!”

“我自请为将军摔盆!”

“还有我!”

“我!我们都是夏将军的儿女。”

一时之间,灵堂外竟涌进来了二十余个年纪相仿的小兵。他们振臂高呼,争相摔盆。

南声声看得眼睛发酸,泪眼已不知模糊了多少次。

原来母亲在战场上是这般得人心,她是将军,又是将士们的母亲。

每一个军队里,都有十几岁的小兵。他们远离家乡戍守边关,很难遇到像母亲这般的女将军。

他们每一个人都受过母亲的恩惠和关爱,每个人都愿意当母亲的孩子。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唤阿娘一声母亲,可这些铁骨铮铮的男儿,这些为国征战的战士,这些和母亲并肩作战的少年,他们就是母亲的孩子!

他们为母亲摔盆,是母亲的荣耀,也是他们的荣耀!

他们配,母亲也配!

南声声对着那二十余人跪下,深深磕头,起身时已泣不成声。

纵使没有这个先例,但在场之人无人掩泪。

以前也不是没有为战死的将军出过殡,但那些将军们子嗣多,诵祭文和摔盆自然是嫡长子来。

唯有女将夏清羽,虽说膝下无男,却比子嗣众多的将军们有更多的孩子。

“准!”苏林这个丧仪主持官,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他相信,太子见此情形,不会不答应。果然抬头,就看见了太子那双微红的眼睛。

“请孝子们上前摔盆。”

灵堂外二十余个男儿手中长枪齐齐遁地,他们一手握枪,步入灵堂。

一只手,两只手……数不清的手托举起那个小小的瓦盆,重重摔在地上。

叮铛一声,瓦盆粉碎。

“孝子绕棺。”

一滴清泪从南声声眼角落下,她缓缓起身,走到棺前。


春水将南声声护得紧紧的,生怕那苏鹤眠的脏手触碰到姑娘半分。

南声声往后退了半步,“苏公子这么喜欢跪祠堂,就回你苏家跪吧。这南家的祠堂,苏公子同他们姐弟一样,都是外人,没资格进。”

“姐姐,你说妹妹是外人就算了,怎么反倒责怪起鹤眠哥哥了,他明明是你未婚夫,是你最亲近的人啊。这样好的公子,别人求都求不到呢。”

南采薇绞着帕子,出口的声音微弱,但满院都听到了。

他们对南采薇的话深以为然。

苏鹤眠怔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脸色也唰得就红了。

他有种热脸贴冷腚的感觉。从小到大,他何曾受到过这种侮辱。

采薇姑娘说得没错,南声声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方才就不该为了她求情,真是浪费自己脸面。

苏鹤眠有点后悔,奈何这么多侯府的人看着,他也不好发作,只好凑出几分笑意。

“你有怨恨,我不怪你,等你心情好些再说吧。”

侯爷怕南声声再这样说下去,那张嘴会无差别将每个人都伤害一遍,急忙招呼人拿来绳子,将她和春水五花大绑起来。

南声声没有力气挣扎,她的力气早就已经用完了。

此时只觉头脑昏沉,一个字也叫喊不出来。

她有点累了,在被人架住的一瞬,头跟着身子一起沉了下去。

南采薇快速移步,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南声声的身影,侯爷和苏鹤眠都未察觉南声声的异样。

“姑父。祠堂太冷,姐姐怕是受不住。不如将她们主仆二人送去柴房?那柴房虽然杂了些,好在屋子小,没那么冷。姐姐虽然犯了错,但采薇还是不忍姐姐受苦。”南采薇上前道。

侯爷不料,都这个时候了,南采薇还能大度地替那逆女求情,心中感慨万千。

南声声母女,终究还是没有采薇母女良善。

“贤侄,你也不必去陪她,免得她将你好心当成驴肝肺。”侯爷感慨过后,看向苏鹤眠。

苏鹤眠点头,顺坡下驴。他原本只想在侯府露个脸,祠堂倒是可以陪着南声声站站。

可那柴房,又黑又脏,还有老鼠,他嫌弃得很。

“还请侯爷莫怪,这些日子她乖张些,无非是接受不了夫人战死的消息,日后我定会好好对声声。”

苏鹤眠对着侯爷和老夫人深施一礼,将贤婿的规矩做得十足。

“贤侄今日来侯府何事?”

“陛下说夫人战死是为国殒命,特命礼部筹备丧仪。晚辈替父亲前来,是与侯爷商议……”

苏鹤眠与侯爷的对话隐隐传入南声声耳中,她再也听不真切。

柴房木门合拢的刹那,最后一丝天光被碾碎在门缝里。

南声声栽倒在霉烂的稻草堆中,耳边响起春水撕心裂肺的哭喊。

腐木气息裹着冰碴往肺里钻,她恍惚看见母亲银甲上的血珠,正顺着墙角青苔往下淌。

“姑娘醒醒!”春水将冻僵的手掌贴在她额间。

高热灼得丫鬟指尖发颤,却仍摸索着解下贴身小袄,准备给南声声穿上。

南声声忽地抓住她手腕:“省些力气……你听……我好像听见母亲在喊我。”

窸窸窣窣的响动自四处传来,春水抄起半截木柴挥舞,鼠群惊散时溅落陈年积灰,混着冰碴落进南声声干裂的唇缝。

“咳咳……”她蜷缩着捂胸口,只觉心口发烫。

春水突然扑到透风的板壁前,用肩头猛撞门。“来人啊!姑娘烧得说胡话了!”

北风卷着雪粒子从缝隙灌入,将哭喊绞碎成呜咽。

南声声透过缝隙,望着暗夜下墙上晃动的树影,忽然想起幼时,母亲在祠堂教她挽弓。

母亲的弓箭上刻着四个大字,宁折不弯。

“春水……”她喉间蓦地涌上腥甜,“别白费力气了,我没事……”

话音未落,墙外忽传来南采薇的笑语。

那娇声裹着蜜糖似的。“姑父特意给我留的梅花酪,鹤眠哥哥也尝尝?”

春水听了,突然转过身捂住南声声的耳朵。“姑娘,外面有狗叫,咱们不听。”

这丫头太低估自己了。南声声此时丝毫顾不得外面的苏鹤眠,即便他现在与那南采薇苟且,她也只会祝福他们恩爱白头。

南声声伸手握住春水冻僵的手,两人贴着透风的板壁坐下。

月光漏进缝隙,照亮她手上间溃烂的冻疮。

“在庄子上三年都过来了,这次我们也能挺……挺过去。”

次日破晓时,角门传来铜环叩击声。

夏舒恒勒马驻足,玄色大氅上还沾着寒气。

他记得三年前送表妹离京那日,小丫头攥着他的衣裳哭成泪人。

这三年里,虽然每年都会去庄子上看表妹,但每见着一次,他都感觉那丫头沉稳了不少,不似以往那般活泼。

如今归来,又逢姑母战死,还不知她情形如何。

夏舒恒这般想着,步伐加快了许多。

“夏公子来得不巧。”正堂里,老夫人一边拭泪,一边让下人呈上热茶。

“声声那丫头自打回府,便日日啼哭。天亮时分才服了安神汤,老身看着那孩子可怜,也是不忍打扰……”

夏舒恒剑眉微蹙。

他就知道声声表妹会很伤心,但不知她这般悲痛。

父亲让他来看看表妹,若是见不着面,回去也不知如何交代。

“舒恒啊,我知你疼惜声声,可我这个当爹的,也是怜她得紧。烦你回去禀一声,若那丫头醒了,再让她回一趟夏家就是。”

夏舒恒叹了口气,“那倒不必了,只要表妹安然就行。这些日子以她身子为重,待姑母灵柩归来,还有得她忙。”

夏舒恒说得不忍心,他很难想象那样娇小的表妹,如何能忍受丧母之痛。

他让下人抬进来一个箱子,在正堂打开。“待表妹醒来,把这个交给她。”

众人看去,只见箱子里装着几个模样可爱的布偶,还有些皇城有名的小吃食。

侯爷一眼看认出,这些都是南声声小时候喜欢的东西。

“有心了,她看到这些,定然会好受些。”

南怀宴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唇角浮起一抹讥讽,又很快抹去。

夏舒恒出了正堂,没走几步,隐约听见西北角传来异响。

柴房内,春水正用冻得通红的双手猛锤板壁。

一夜水米未进,指甲在朽木上划出凌乱刻痕。

“夏公子!我们在这里……”

夏舒恒似乎听到风中有人唤自己,他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小厮。“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那小厮听了半晌,摇头。

夏舒恒望了一眼死寂的西北角,转身时大氅扫落地上台阶上的冰棱。

南声声眼睁睁看着玄色衣角离她们越来越远,最后一丝力气也没了。

春水挣扎着蹭过来,用身体支撑住她。

强烈的灼烧让春水心凉了半截,她不顾一切往门头上撞,鲜血顺着门板往下落。


南声声笑了笑,对着许崔年福身一礼。“许大人一心为我们考虑,但凭大人做主。”

许崔年觉得这位侯府姑娘当真通情达理,比那指手画脚的老夫人好多了。他也乐得帮南声声好好查查这个案子。

“既如此,请姑娘再跟本官去一趟皇城司,本官要将今日所查之日入薄记录在册。还有今日核对的单子,也要一并入案件卷宗。”

侯爷一听,心中直呼不好。

“夫人的嫁妆单子,和侯府账册,都要入卷宗?”

若真是这样,这么些年,夏氏嫁妆补贴侯府之事,不就瞒不住了。

还有给了采薇的三成东西,每一项都过名录,岂不是要公之于众?

“皇城司已经立了案,自然是要入卷宗的。”许崔年道。

一直忍了许多的南霁川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一把捏住南声声的胳膊。

“你把家事当成公事,把家人当成贼人,到底安得什么心!”

南声声低垂着眉眼,忽然感受到手臂一阵痛楚。

听南霁川这话,看来嫁妆的去向他也是知道的。

这些年,母亲补贴侯府,不仅是二房,大房自然也用了不少。

霸占着母亲的东西,还反怪自己报官。

“堂兄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告的是贼人,又不是家里的人。难不成,是家里的人拿了嫁妆?”南声声皱眉,满脸都是疑惑。

装无辜,谁不会。以前她是不屑用这些手段,如今她发现了,对付恶人,就得用奸恶的手段。

“胡说!许大人都立案了,跟家里人有什么关系!”老夫人立马将南霁川拉到一旁,“莫要质疑皇城司。”

说罢,老夫人对着许崔年一拜。“还望许大人好好查案,早日将嫁妆追查回来,有劳了。”

“这是自然,此案是本年的重案,本官决定设立专案队,派出五十精卫日夜搜寻窃贼下落。抓到之后,全城通报!”

今年马上就过完了,任务还没完成。要是在最后几日抓个大的,立个功……

许崔年恨不得马上就抓住人。

“把这库房锁了,这里是案发之地,要保护现场。在案情未清楚前,除了本官,谁也不许进库房,包括侯府的人。”

许崔年一仰头,在南声声的陪同下出了侯府。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其他人恨得牙痒痒。

库房外还守着两个皇城司的官差,这几日不能进去,他们就再也不能拿东西了。

侯府的家用怎么办!

“母亲,你为何承认夏氏的嫁妆是丢了?咱们直接说实话不就行了?如今可好,生生带出了件麻烦事。”

半柱香后,福禄院内,老夫人召集大家商议对策。

侯爷看着高坐上首的老夫人,有些埋怨。

老夫人哼了声,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若被人传出去,说我们算计儿媳的嫁妆,只怕侯府要被人耻笑。日后,宴儿和川儿还要娶媳,谁敢把女儿嫁进我们侯府?就算嫁进来,只怕在嫁妆上都要少几成。”

南霁川和南怀宴闻言,纷纷点头,十分赞同老夫人的做法。

侯爷一听,也恍然大悟。“还是母亲思虑周到。”

“再者,有些东西采薇都拿去当了,贴补了她院里的用度,这些话可万万不能说!免得被有心之人,传出我们侯府不敬天子。”

南采薇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祖母,都是采薇不好。采薇这就去认罪,打死也好,坐监也罢,采薇都认了。只求祖母留好采薇给您的翡翠镯子,那是用典当的银子买来的。”

老夫人闻言,深深长叹,将地上的孙女扶起来。

“罢了,你当了那些东西,也不是为了自己。你是个好孩子,起来吧。”

看着南采薇乖巧自责的模样,侯爷心里不是滋味。

都是女儿,一个如此让人怜悯,一个却那边跋扈不饶人,差别怎么这样大呢。

“你莫怕,此事不怪你。如今你的身份既已公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是侯府的女儿。夏氏的嫁妆是侯府的财物,你不该用吗?”

对南采薇的怜悯,让侯爷恨不得将库房的东西都给她。

这个女儿,实在是讨人欢喜。

“你昨夜是如何受惊的?”

南采薇一听,立马低下了头,眼中垂泪不止。

“采薇的床下有……有个被扎了根的草人……”

南采薇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那草人张着血盆大口,上面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

“巫蛊之术?”侯爷和老夫人一听,顿时横眉倒竖。“有人竟然在府上用这等邪术!是谁干的!”

南采薇不用脑子,也知道是谁送回来的。那草人,分明就是自己之前让人做的那个。

“采薇不知,咳咳咳……”

“还能有谁,这府上有人对采薇不满呗。”南霁川冷哼一声道。

他对南声声有气。报官这样重要的事情,就算不愿与长辈商议,自己这个堂兄还不能说吗?

当初他说,再也不管她的事,自然是气话。

南声声若低眉顺眼来找自己,他又怎可能不管。

“又是那逆女!”侯爷青筋暴起,作势就要出去找南声声,被老夫人一把拦住。

“你就消停些吧!眼下还有一摊子事没理好。”

侯爷恼啊,头皮都要抠破了。

“如今怎么办?皇城司要立案,府上势必鸡犬不宁,此事要尽早解决,否则别人还以为侯府出了什么事。”

南枭虽然知道嫁妆丢失的门道,却并不关心弟媳的嫁妆去处,反正他们大房也捞不到许多好处,最多就是分一点日常用度。

反倒是侯府陷入了官司,他在外面的一些小生意只怕会受影响。

老夫人瞪了大儿子一眼,心中恨他不顶事。

“也不是没有办法,随意送几件东西回去就是了。”

“可库房外都是官兵把守,如何能送进去?”南采薇心里极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可那话头谁听不出来,分明是要说,苏家正三品的门户,莫非还配不上这闲职的侯府?

侯爷这虚头的爵位,若无要职在身,显赫不过几代。

往日还有夏清羽为侯府立军功,如今夏清羽战死,这侯府的势头只怕会日渐消弭。

“既然苏家瞧不起侯府,那这亲事不结也罢,退了吧。”南声声只恨苏夫人没把这句未完的话说出来。

也好让自命不凡的父亲听一听,他这堂堂侯爵在别人眼里,什么也不是。

“退婚?”众人愣住。

“南声声,你说什么?要与我兄长退婚?你可想清楚,你对我兄长的情意这皇城谁人不晓。如今侯府又收了聘,你早已算作兄长的半个妻子,退了婚谁还敢要你。”

苏晴气急,最主要是气南声声这样行事卑微的女子,竟拒绝了苏家。

却不想南声声听到这句话不怒反笑,她紧着步子往前两步,直逼苏鹤眠跟前。

“苏姑娘说的对,既然整个皇城都知我是苏公子的未婚妻,那当日我回府之时,我的未婚夫为何跟别的女子在一处?还没有边界地去别人抚琴?”

“眠儿,有这种事?当日你不是早早就去接声声了?”苏林沉着脸。

看得出来,他确实对此事毫不知情。

“这……”苏鹤眠垂眸。

“父亲,那就是个意外,兄长也不是故意不接她的,只是陪采薇看了会儿雪。”苏晴急忙替兄长辩解,却不想这句话只能坐实苏鹤眠的那些行径。

“你住口!”苏夫人狠狠瞪了女儿一眼。

“退婚可以。”苏夫人突然出声,“但我们苏家下的二百二十八抬聘礼,需得原样归还。”

说罢,她挑眉看向一旁沉默的老夫人,一派胸有成竹。

老夫人急得直拍扶手,“使不得,有话好好说。”随即,立马看向南声声。

“孩子,侯府养育了你这么多年,祖母一直将你当成宝一般捧在掌心里,你如今大了,祖母只求你能为侯府打算一二。”

老夫人说着,顿时双眼噙泪。

“老夫人,您千万莫伤了身子。”一道银铃般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只见南采薇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从门外进来,轻柔的在老夫人耳边嘱咐。“喝药的时间到了。”

老夫人笑意盈盈,却是顾不得喝药,只将药碗放在一边。

南采薇便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将药喂到老夫人嘴里。

“祖母,你别忘了,如今你们手心里的宝可不是我。”看着南采薇不分场合依偎在老太太身旁,那才分明是亲生的祖孙。

南采薇才是他们如今捧在掌心里的宝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侯爷面色顿时变得有些紧张,生平有什么丑事被抖了出来。

“我的意思,父亲不知道吗?既然你们是在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定亲,那谁受了这份礼,谁就去嫁人。可别忘了,如今侯府朝阳院已经易主,我可不再是那里的主子了。”

“姐姐,你不愿嫁给苏公子,如实说就是了,何必拿采薇说事。采薇自幼命不好,哪里能高攀苏家这样的高门。”南采薇捂着鼻,幽幽啜泣。

南声声笑了,俯身看向南采薇。“你之前口口声声喊鹤眠哥哥,拉着苏公子在你屋里抚琴之时,怎么不说自己配不上?”

闻言,苏夫人一愣,顿时看向南采薇时面色不善。

这个侯府的表小姐,当真是有些手段。

都是女子,谁看不出来她方才进门的几番作派,分明是故作扭捏,给男子看的。

虽说南声声母亲死了,侯府只是是虚头,可再怎么说那姑娘也是侯府正经嫡小姐,模样行事端庄得多,还有夏家这样根基深厚的外家。

侯府的表姑娘小门小户,如何配得上苏家?

想到这里,苏夫人神色好了些,强笑着准备开口。“声声啊,你从小就是我们看着长大……”

“不必说了。”南声声忽然摆了摆手,“这婚,我定要退”。

原本南声声就已有退婚之意,若苏家不找上门来,她也会在母亲丧仪之后去说此事。

可他们先找上来,她也不惧提前开口。

“你疯了吗!”侯爷忽然暴喝,“退婚女子如何立足?”

南声声嘴角泛起冷笑的弧度,她没想到了此时,父亲还能冠冕堂皇地说出这个为她好的理由。

是为了她好,还是别有目的,南声声不愿细想。

“总比在母亲尸骨未寒时就披上嫁衣强。”南声声转身时,素白孝衣扫过满地碎瓷,“苏公子,令祖母的病不妨去城南观音庙求符——毕竟你们能想出冲喜的法子,想必很信这些。”

苏鹤眠突然抓住她手腕:“声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如今明知我祖母心愿未了,却这般决绝,你娘在世教你的礼仪呢!”

“啪!”

一记耳光没来由落到苏鹤眠脸上。

南声声眼中闪着寒芒,生满冻疮的手捏得骨头咯吱作响。

苏鹤眠这样的人,怎配提母亲。

“我以前是哪样的?是对你唯命是从,对你听之任之吗?”

“声声,你竟敢打我儿!他可是你未来夫君!”未等苏鹤眠开口,苏夫人先心疼坏了。

她忙到儿子面前,掌心抚上了他的面颊。

南采薇也惊得尖叫了一声,立马递上帕子,温柔地擦着苏鹤眠脸上那一块鲜红的掌印。

“姐姐你……怎可动手打人。”

苏鹤眠站在原地怔愣了许久,还未从这一巴掌里回过神来。

待他神思清明后,眼中除了不可思议,更多的竟是对南声声的探究和不明的心绪。

她变了。换作从前,别说打自己,连句反话都不会说的。

如今,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自己一耳光。

原本他该生气的,可不知为何,苏鹤眠竟离奇地感觉此时的南声声是那般迷人。

她脱离了小时候的稚气,目中带着三分戾气,距离他很近,又好像很远。

此时,被素白孝衣包裹的南声声,显得格外娇俏美丽。

那样的美,是一旁南采薇艳俗的姿容比不上的。

对于苏鹤眠心中的念头,南声声毫不知情。

她只当苏鹤眠被自己一巴掌打呆住了,便继续道,“三年前你哄我绣嫁衣时说,此生绝不负卿,转头就到了别的女子闺房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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