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寒默了半刻，道：“我观杜少监面色不大好，可是受了伤？”
杜知微面色平静，躬身道：“回大人，下官只是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尚未痊愈。”
“是吗？”
纪明寒双眸微眯，语气里却含着一丝凉意。
他偏过头对廖远道：“廖大人，杜少监身体不适，你这个做上官的怎么也不给几天假，让人在家好好休养休养。”
廖远没想到纪明寒会突然责难，忙解释道：“大人，这您可就冤枉下官了，下官是属意让他回去多休养两天的。但是杜少监却以年底事忙，不忍同僚因他劳累为由给拒绝了。你说我这也不好打消年轻人的积极性不是。”
“这么说杜少监还真是个心系家国的好官了。”
“大人谬赞。”
纪明寒哂笑一声，向前走了两步。
他伸出手，缓缓搭在杜知微的左肩上。骨节分明的手掌转了个方向就重重捏住了他的肩胛骨。僵持片刻，纪明寒方才松手轻拍了拍他手臂外侧。
“很好，杜大人好好努力，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笑容敛去，纪明寒错身越过杜知微，进了军器所。
任谁看来，这都是上司对于下属的殷切鼓励。但只有杜知微知道，他埋在袖间的手几乎攥出了血来。
这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深深烙印在了杜知微脑海，纪明寒果然如传言中一般危险。
额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目送着在一众人簇拥下离开的纪明寒，杜知微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身边的同僚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一脸羡慕道：“你小子可真有福气，能跟纪大人做连襟，以后高升了可要多照顾照顾老哥。”
杜知微苦笑一声，用右手拍了拍同僚的肩膀，抬脚跟着进了军器所。
酉时未到，天已擦黑。
德寿堂暖阁里，纪老夫人手持念珠，口中念念有词。她面前摆的是《妙法莲华经》，铜炉里燃着沉香，案几上摆着瓜果。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诵经完毕。丫头端了一方雕花锦盒来。纪老夫人将念珠放入盒子。钱妈妈伺候老太太净手漱口。
“小厨房已经备好了晚膳，老太太可要用些？”钱妈妈问。
纪老夫人将茶盏递与钱妈妈，摆手问道：“二小子这些日子可都回来住？”
“是，二爷最近日日都回来。”
老太太满意笑道：“我就说，原先到底是没成家。这有了媳妇自然就知道回家了。哎，我也是老了，只盼在闭眼前能瞧见重孙，我也能安心下去见老爷了。”
钱妈妈笑着宽慰：“瞧您说的，您身体硬朗着呢，别说重孙，曾孙都得能抱。”
纪老夫人嗔怪道：“那不得活成老妖怪了。”
举着托盘的小丫头没绷住，跟着笑了起来，被钱妈妈嗔怪着打发出去了。
纪老夫人拉着钱妈妈的手，小声问：“我让你派人留意溪山苑，他们小两口最近感情怎么样啊？”
钱妈妈语气迟疑：“就，跟原来一样吧。”
纪老妇人蹙眉，不悦道：“什么叫跟原来一样？原来是怎么个样？”
钱妈妈支支吾吾了半天。
老太太要发怒，钱妈妈不得已将俩人压根没圆房的事和盘托出。
“你说什么？”
手掌重重拍在桌上，纪老夫人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珠翠碰撞发出叮当的脆响，老太太身形一晃险些没站稳。
钱妈妈急忙上前顺气：“您老可悠着点，二少夫人还小，二爷这才一直住在书房。这事儿，夫人也是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