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妤江敛之的现代都市小说《精修版引凤台》,由网络作家“之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引凤台》是作者“之知”的精选作品之一,剧情围绕主人公沈妤江敛之的经历展开,完结内容主要讲述的是:子的外袍上。他动作稍顿,侧头问:“时雨呢?”“时雨?”兮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时雨是谁。不是至关重要的人,兮风哪有关注,只叫暗卫盯着,现下赶紧让人去问。少顷暗卫来报:“还在沈将军的灵帐里。”“没离开过?”“没有,”暗卫说:“除了昨日进城跟丢,不过两个时辰便回来了,其他时间除了如厕之外没有再离开灵帐,”......
《精修版引凤台》精彩片段
人得杀,供词也要留,看来这人倒是个长脑子的。
兮风肃然道:“会不会是哪路江湖侠士?”
谢停舟半睁开眼哂笑了一声,“江湖侠士路子可没这么野。”
兮风点了点头,“这倒是。”
谢停舟道:“胡兴旺浑身上下没留下块好皮,若不是有什么仇怨,恐怕下不了这样的手。”
如果是仇怨,那这范围太大,还真不好确认目标。
晨起时侍卫来报,昨夜又死了人,甘州通判的尸首被人挂在城墙上,又有一张供词。
谢停舟还没起身,撑着头听汇报,“我记得除了胡兴旺,其他人都收押了。”
兮风道:“是,胡兴旺是因守备军需要交接所以暂未收押,但此事牵连甚广,牵涉其中的人不少,通判这种并未涉及机密的是关押在州府衙门的大牢内。”
谢停舟神色浮动,“这人功夫很好,州府大牢管理虽然松懈,但要运一个大活人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座下常衡忍不住插话,“殿下怎知是活着运出来,不是死了再带走?死了再运出来方便多了。”
谢停舟扫他一眼,“既有供词,他能在大牢内严刑逼供?”
常衡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过既然留有供词,那就不是同党来灭口。”
“看好梁建方,这人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不能出事,只要留下他,盛京有的是人夜不能寐。”
谢停舟起身,接过兮风递来的氅衣,视线落在了翘头衣架上那件缺了袖子的外袍上。
他动作稍顿,侧头问:“时雨呢?”
“时雨?”兮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时雨是谁。
不是至关重要的人,兮风哪有关注,只叫暗卫盯着,现下赶紧让人去问。
少顷暗卫来报:“还在沈将军的灵帐里。”
“没离开过?”
“没有,”暗卫说:“除了昨日进城跟丢,不过两个时辰便回来了,其他时间除了如厕之外没有再离开灵帐,”
谢停舟若有所思,常衡问道:“殿下怀疑是他?”
谢停舟不言,披好大氅走出营帐,朝着停灵的营帐径直走去。
帐前卫兵见他来,老远就准备行礼。
谢停舟一摆手制止,走到灵帐前停顿了片刻,掀开帘子进去了。
沈妤跪在棺椁前,听见脚步声回头,“殿下。”
帐内为了保温没有燃火盆,寒气逼人,比外头还要冷上几分。
谢停舟从兮风手里接过一炷香,对着棺椁拜了一拜,这才看向沈妤。
“既然替沈将军守灵,那你也来上一炷香吧。”
沈妤抬头看了一眼,她不是什么人物,自然轮不到谢停舟的近卫来伺候她。
跪得太久不过血,她撑着地面,费了些力才挪动了腿,脸上顿时显出些许痛苦的神色。
敬完香,她又跪了回去。
谢停舟垂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离开前停在门口,“常衡惜才,念你功夫不错想收入麾下,大夫花费不少心力才将你救回来,莫要费了他一番好意。”
沈妤不抬头,盯着他的靴子,“谢殿下挂念。”
目送谢停舟出帐,沈妤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知为何,谢停舟此人总会给她一种压迫感,那双冷淡的眸子锁住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能轻易将人看穿。
兮风跟在谢停舟后面出去,待走得远了才开口。
“殿下,看来这人没什么可疑。”
所谓上香,不过都是为了看时雨的反应,她的所有行动都很合理,跪坐太久的行动不便,还有舒展时面上露出的神色。
谢停舟勾唇淡笑,“你难道没注意到他的鞋?”
沈妤刚回到伤兵营,就被侍卫来叫走。
走之前特意叮嘱尤大嘴,今天比试的事不要在伤兵营里传。
这不是沈妤第一次进虎帐了,但这一次见谢停舟尤为关键,因为关系着她能不能留在谢停舟身边。
跟着常衡是能进青云卫,但是谢停舟不日将会进京,青云卫如果跟着进京去,随便安个逼宫的罪名都够谢停舟喝一壶了。
所以青云卫多半会回北临去,如果不跟在谢停舟身边,她就没办法查清楚这次兵败的真相。
父亲和哥哥,还有十万将士不能白死,她要让幕后操纵者血债血偿。
进帐前,她深吸了口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殿下。”沈妤抱拳行礼。
谢停舟在擦刀,闻声道:“坐。”
沈妤挑了张不近不远的椅子坐下,看着谢停舟擦刀。
那刀本就锃亮,刀刃闪着寒光,也不知他到底在擦什么,鹿皮缓缓抹过刀刃,那刀的颜色很奇特,色泽发红,像被血浇透了一般。
谢停舟擦完了,把鹿皮丢在桌上,目光掠过刀刃,问道:“你觉得这把刀怎么样?”
他把刀丢给沈妤。
沈妤连忙接住,这刀入手轻巧,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发自内心的赞叹。
“好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自小好武,自然对武器比较感兴趣。
她见过不少好东西,但这把刀叫她挪不开眼。
“这就是‘一惊霜’吗?”沈妤问。
谢停舟轻挑了下眉梢,“你也知道一惊霜?”
沈妤点头,“自然知道,听说书的说过,刀过不见血。”
谢停舟轻笑了下,“夸张,一惊霜其实是一把剑。”
沈妤诧异了。
传言北临世子谢停舟的武器名为“一惊霜”,是把杀人不见血的戾器,但也仅存于传说中,因为自他在战场上受伤之后,便封刃了。
沈妤觉得有些可惜,还没见过传说中一惊霜的风采。
她捧着刀置于案上,正色道:“世子殿下找我来有什么事?”
谢停舟看着她,“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
沈妤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不懂殿下什么意思?”
谢停舟把刀插入刀鞘,继续说:“你想跟在我身边,我成全你。”
沈妤手指收紧,又缓缓松开,“殿下何出此言。”
“别在我面前装傻,”谢停舟盯着她的眼睛,“时雨,我喜欢聪明人。”
那种感觉又来了,被人看穿的感觉。
原本想好的托辞卡在了沈妤的喉咙里,她微微笑了笑,放弃了挣扎,“殿下果真是明察秋毫,那时雨就多谢殿下成全了。”
谢停舟手指交叉搁在身前,“你不妨告诉我,你费尽心机想要留在我身边,到底想得到什么?我给你。”
用这样一张脸说出这样的话,是勾人的蛊惑,是挠人的勾引。
仿佛在说,你想要什么?你说啊?我都给你
沈妤注视着他,心想,果真是个妖孽。
她镇定道:“自然是想要奔一个前程,在常将军手底下,总不如跟在殿下身边好。”
谢停舟注视她半晌,扬声喊人,“兮风。”
兮风掀帘进来,“殿下。”
“今日起将时雨拨入近卫。”谢停舟说。
兮风看了沈妤一眼,不敢多问:“是。”
兮风带沈妤走了,没出一日,消息就传遍了大营。
听到消息的常衡前来抱怨,“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殿下怎能来跟我抢人呢?这可是仗势欺人,我记得殿下曾告诫我们这种事不能做。”
谢停舟笑道:“他没看上你,我有什么办法?”
平日里只要不涉及到正事,谢停舟对待下属都颇为随和,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开开玩笑,比如现在。
沈妤眼眶一阵发酸,紧盯着沈昭不放。
沈昭看着她,从她的眼里读懂了不舍,他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你哥我战无不胜,来,笑一个。”
沈妤抿嘴,用力扯了扯嘴角,却只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算了别笑了,丑死了,”沈昭伸手去拉她,“你跪一会儿就起来,反正爹也不知道。”
沈妤摇头,挣开他的手臂继续跪着,“什么时候出发?”
“过两日吧,”沈昭笑着说:“谁让你下药了,我现在都还腿软,还怎么骑马?”
沈妤吸了吸鼻子,“你这么虚,怪不得到现在都没讨到媳妇。”
“啧。”沈昭作势要打她,却只掐了掐她的脸,“是我找不到吗?我那是忙得没功夫找。”
“胡说,”沈妤拉开他的手,“俞太傅家的三姑娘喜欢你,我知道。”
沈昭斥道:“你别败坏人家姑娘名声。”
沈妤挪了挪膝盖,这地板硬,又没有蒲团,跪得还真有些疼。
“本来就是,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让人送点心来你直接给人退回去了,回头又跑去偷看人家,你别扭不别扭。”
“你不懂。”
沈昭说着干脆席地而坐,顺手把她拉坐到地上,“你看像爹这样一年回不来一次,你以为母亲没有怨言吗?我也不想耽误别人家的姑娘。”
“说不定她乐意被你耽误呢。”
沈妤侧头看着他,也说不清这会儿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眼子都被什么东西给堵得严严实实的,没处透气。
她记得俞太傅家的三姑娘叫俞晚秋,她出嫁时俞晚秋曾来给她添过妆,还在她的婚宴上流过泪。
她们心照不宣,彼此不多一言,却都明白那泪为谁而流。
至少在她死之前,俞晚秋都没有出嫁,算起来她还要比沈妤大上一岁。
“俞小姐人特别好,我想让她做我嫂嫂。”
“我知道。”沈昭说。
沈妤抓住沈昭的手,“这次我们一起出征,一起回来,然后你就去找她。”
沈昭眸色微动,转头注视着她,唇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好。”
沈昭起身离开。
沈妤:“哥。”
沈昭回首,“怎么了?”
沈妤鼓起勇气,“你相信人能重生吗?”
沈昭皱了皱眉,“重生?”
“嗯,”沈妤点头,“就是感觉自己重新活了一遭,前世的种种遗憾都还来得及弥补。”
沈昭走过来在她跟前蹲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前几日烧傻了吧?说什么胡话呢?”
“你不信吗?”沈妤满怀期待。
“信,”沈昭笑着说:“怎么不信呢,行了行了别胡思乱想。”
沈妤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没有人会相信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沈昭嘴上说信,但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妤一直跪到日头西沉,霞光渐渐被掩去丫鬟才进来点灯,点完又把饭食送进来,拿了小几在她面前摆开。
“将军说夜里乌漆麻黑的小姐跪了祖宗估计也看不见,可以不用跪了,不过明天白日里还是要跪的。”
这确实是沈仲安能说出来的话,明明是担心夜里凉跪出毛病来,偏要找点牛头不对马嘴的借口。
沈妤坐在地上,慢慢伸直了腿,一股麻痒和刺痛从膝盖扩散开来,让她半天都不敢动一下。
“我爹和我哥好些了吗?”
丫鬟应声:“好是好些了,只不过还得休养两日才行。”
沈妤点了点头,接过筷子吃饭。
当晚就在祠堂将就了一宿,第二日跪到天黑才把她放出来。
绿药和红翘来接她,沈妤根本站不起来,腿都打不直了,两人一左一右把她架回去,煮了药汤替她热敷。
掀开裤腿,膝盖红肿一片,有些地方还有些青紫。
绿药看得一阵心疼,忍不住红着眼抱怨,“将军也真是狠得下心,这都跪成什么样了,再跪腿都要废了。”
沈妤疼得龇牙咧嘴,“你别咒我行吗?废不了。”
红翘数落道:“怨谁呢?小姐你一药药倒三个,连着自己也放倒不说,还挨了一顿跪。”
“你胆子大发了,啊——”
红翘一把将热帕子按上去,沈妤除了惨叫,下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沾了药水的热帕子敷在腿上,那感觉简直要命,又麻又痒外加刺痛。
沈妤攥着被子忍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你好歹提前知会我一声啊。”
“该疼照样疼。”
两个丫鬟都是她自己挑的,跟在身边好些年,从没把她们当下人看过,养出个没大没小的性子。
“我爹他们定的是明早出发吧?”
“是后天。”红翘说。
沈妤纳闷,“这么晚?”
红翘接过绿药递来的帕子,“皇上又拨了两万精骑,将军已让大军拔营先行,他们后面再追上去也来得及。”
沈妤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敷完腿,沈妤指使着两人替她收衣服,自己坐在榻上指点乾坤。
“那个就不用带了吧,十月燕凉关外都快落雪了。”
“这个也不要,这料子金贵,随便带个大氅就行,耐磨耐脏的那种。”
两个小丫头替她张罗着,收完东西伺候她睡下才出去了。
走出房门,绿药压着嗓子说:“方才我一句话都没敢说,生怕说漏嘴,小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
绿药性子直来直去,一撒谎就结巴。
红翘道:“先拖着,你要是敢告诉她,回来将军先打死你。”
绿药缩脖子,“那我还是保命要紧。”
沈妤在床上躺了一天,次日下午才勉强能下床走动。
明日便要离京,她现在腿脚不便不能拖他们后腿,得起来活动恢复恢复。
正在屋子里走着,忽听得院外一阵喧哗。
今天要推的小说名字叫做《引凤台》,是一本十分耐读的古代言情、宫斗宅斗、重生、作品,围绕着主角佚名之间的故事所展开的,作者是之知。《引凤台》小说连载中,最新章节第 309 章 (番外)史书,作者目前已经写了636233字。
书友评价
重生一回为什么还没能救了女主的父亲和哥哥,只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试想重生一回没能救下自己想救的人,就算是报了仇又怎样,还是改变不了失去亲人,一辈子心里也不会好受。
看完了意犹未尽 继续追作者的其他作品
这本书写的真好,让我又哭又笑,情不自禁!最意难平的是李诏年,翩翩佳公子让老婆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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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试读
“无妨,”谢停舟起身说:“睡吧。”
谢停舟已经清醒了,沈妤还记着他是北临世子,不敢在他清醒的时候和他提我和你睡行不行。
谢停舟自然不会主动邀请说你来跟我睡呀,所以昨夜沈妤在桌上趴了一晚。
白天谢停舟和老丈说了几句,老丈找来块木板把床拼宽了一些。
沈妤看到床就明白了,“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吗?”
谢停舟本在脱衣服的手停了下来,侧头道:“你若是想继续趴桌上睡也可以。”
沈妤累了一天了,当然不会和自己过不去,麻溜出去洗漱。
等她进门,谢停舟已躺在了床铺外侧。
里边还空出了很大一块地方,但问题是,她要上床就得从谢停舟身上跨过去。
沈妤踌蹰了片刻,吹灭了油灯。
光线骤然一暗,她还没适应眼前的黑暗,只能轻手轻脚地往床边摸去。
估摸着应该到了床边,她伸长了手,想越过谢停舟撑在床板上翻过去。
刚一落手她就心道:完了!
果然,下一瞬就听见谢停舟一声闷哼,冷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紧接着沈妤的手被他扯开。
“我,我上床,太黑了看不见。”沈妤结结巴巴地解释。
因为适才她感觉到自己按在了谢停舟的身上,但是具体按在了那个位置不知道。
黑暗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谢停舟从床上起身,声音冰冷,“进去。”
沈妤赶忙摸索着爬上床,和衣躺下,脑中回想着方才的触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隔着被子感受虽然模糊一些,但是她敢确定之前按到的不是谢停舟的胸口。
那会是哪里?
昨晚没睡好,现在困劲压不住疲乏,沈妤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谢停舟是被吵醒的,外面妇人的嗓门特别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晚他睡得特别好,已经很久没睡过这样的踏实觉了。
沈妤背对着床铺坐在桌子旁,一只手臂搭在桌上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不时传来轻轻的吸气声。
“你在干什么?”谢停舟起身问。
沈妤倏然回头,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看向他,那眸子里水汪汪的,像是盛了一汪清泉,那是带了一点脆弱的眼神。
谢停舟的心忽然莫名地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探究那一丝陌生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时雨已经飞快地转过头去。
谢停舟披上外袍走过去,总算看清她在做什么了。
几道伤口狰狞地分布在他的手臂上,从伤口上来看应该是野兽所致。
“你昨日在路上遇到了野兽?”谢停舟问。
药粉撒在伤口上,沈妤这会儿疼得说不出话来。
以前受伤她都哼哼唧唧的喊疼,可以和父亲和哥哥撒娇,上一辈子父亲和哥哥走了之后,她学会了再苦再难都自己咬牙忍着。
缓了好一会儿,沈妤才开口,“是只豹子,我本来不会受伤的,可是蹲它蹲太久了,天冷反应慢了一点,不过最后好歹把它斩了。”
“你去打猎了?”
沈妤疼得在伤口上轻轻地吹了好几口气,“昨日问了爷爷,山上是有猛兽的,我今天运气好,豹子皮值钱,否则换不了这么多银子。”
谢停舟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心中不知是何感受。
他双唇微启,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外那妇人闲聊间忽然问了一句。
“郑大爷,我听赵顺家的说你家来客人啦?”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小说《引凤台》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眼看她就要跨入将军府的后门,江敛之喊住她,“为什么?”
沈妤一只脚已迈进门,闻言脚步一顿,门口略高几级台阶,她居高临下看着他。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个理由够不够?”
“谁?”江敛之逼近,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沈妤哪有什么喜欢的人,她只要犹豫一分就会露馅。
“揽月公子。”说罢“砰”一声关上了门。
那摔门声让小厮抖了一下,“这沈小姐脾气可真不小,我看她也不瘸嘛,走得还挺快的。”
江敛之望着紧闭的大门,半晌,勾了勾唇。
她哪认识什么揽月公子,只怕是从旁人口中听过而已,便敢拿出来胡乱搪塞他,那也得看他信不信。
侍从看着江敛之的神色,也不知道自家大人望着灯笼在笑个什么劲。
这人怕不是傻了吧,被拒绝还笑得这么开心。
“大人,沈小姐若是不嫁的话……”侍从声音越来越小。
“她会嫁的,”江敛之转身往巷口走去,笃定地说:“她一定会嫁给我,只能嫁给我。”
家里几位主子常年都在边关,将军府丫鬟和杂役本来就不算多,这个时辰,下人们大都已经歇下了。
沈妤和绿药挑了条人少的小路,熟门熟路地往院子里摸,一路进来畅通无阻。
绿药已经小声在路上念叨了一路。
“小姐你见过揽月公子吗?是不是比江侍郎还俊?”
“我听说揽月公子清风霁月,是不是真的?”
“小姐,小姐?”
沈妤沉声:“闭嘴!”
绿药:“……”
北临王世子谢昀,字停舟,揽月公子这个称呼也不知怎么传出来的,据说取自“停舟欲揽月,山晚望晴空”。
她前世没亲眼见过谢昀,只记得那位惊艳世人的谢世子十四岁便横刀立马,将北虏人赶出了数百里,成为边郡敌军闻风丧胆的杀神。
可惜后来在战场上受了伤武功尽失,倒和自己的境遇有几分相似, 后来皇权更迭,新帝忌惮北临,设计将其诛杀于承天门外。
一代枭雄就此陨落,如何不令人唏嘘。
“小姐别闷着,你说句话啊。”绿药急得不行。
沈妤戳了戳她的脑袋,小声说:“你用你的脑瓜子想一想,他要是清风霁月,上战场的时候靠什么?用男色蛊惑敌方吗?”
绿药恍然大悟,“对喔,不过我还真听过这样的传言,说有敌军在战场上看见北临王世子就愣住了,连刀都忘了拔。”
沈妤是上过战场的,战场上生死都在瞬息之间,谁能走神到连命都不要了,这样的传言谁爱信谁信,反正她肯定不信。
“说是被谢昀给吓傻的还勉强能有几分说服力。”
“可传言也不会全是假的吧,他如今不是不上战场了么?”绿药道。
沈妤思忖片刻,“说得也有道理,他早些年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据说是箭上淬了毒,之后便再也没出征过了,北临富庶,那边的公子哥都好风雅,他退居后换条路子也说不定。”
院子里的灯都熄得差不多,两人是偷偷溜出去的,进门后沈妤轻轻喊了一声。
“红翘”。
红翘已经在床上装小姐装了一晚上,听见沈妤的声音,连忙翻身床,掀开帘子走出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之前大少爷来了一次,被我给搪塞过去了。”
“没露馅吧?”
红翘说:“没有。”
沈妤取下簪钗环佩一股脑丢在妆奁上,又从袖袋里摸出一小包药粉,坐在妆台前陷入了沉思。
江敛之不知道吃错了药还是给雷劈傻了,已经偏离了前世的路线,不知道父亲和哥哥上战场这件事会不会照原路走。
若她记得没错的话,厥西大军进犯的急报将在九月初九呈交兵部,内阁商议好了带兵的将领,初十一早父亲和哥哥进宫,当日离京去往燕凉关,
只要她阻止父亲和哥哥进宫,内阁自然会商议另择将领,战事来得急,陛下自不会拖延时间,只要朱批一落,父亲和哥哥也就安全了。
第二日正是九九重阳节。
原本要登高祭祖赏菊,可将军府闭门谢客,只在京中最大的医馆请了两名大夫上门。
也不知这一家子吃了什么,沈府一下子倒了三个:沈将军,沈小将军,还有沈家那位传言瘸了腿的大小姐。
病来如山倒,三个人都病得起不来床。
沈妤躺在床上,这一日已经吐了五六回,浑身瘫软无力,只觉得命都去了一半,想必父亲和哥哥也没好到哪里去。
“小姐快醒醒,出事了。”
沈妤迷迷糊糊睁眼,只觉浑身无力,瞧这症状竟是比昨日还严重了些。
“怎么了?”
红翘蹲在榻边拿帕子替她擦脖颈间的汗,脸色焦急,“将军进宫了。”
“什么?!”
沈妤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父亲不是病了不能去上朝吗?昨日他都走不动路了。”
绿药皱着眉接话:“宫里又来人了,这次还派了太医,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听着吵闹了一阵,然后将军就走了。”
沈妤赶忙掀开被子下床,刚落地双腿一软。
“走了多久了?”
绿药扶着她的胳膊说:“刚走一盏茶的时间。”
“应该还能追上,”沈妤吩咐:“红翘你先骑马去拦住他,就说是我说的此战凶险千万不要接旨,再给我备一辆马车。”
是她大意了,原本以为只要不让父亲进宫,这事就有回旋的余地,可她还是小瞧了沈仲安。
沈家世代从军,却并无爵位在身,沈仲安是在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军功,在尸海中一步步爬到了将军这个位置,对边关的感情比盛京要深得多。
战事一来,别说起不来床,就是爬他也要爬到边关去。
天刚破晓,马车一路疾驰,追到宫门前,没看见沈仲安,只见到之前派来追人的红翘焦急地等在那里。
“没追上?”沈妤掀着车帘问。
红翘面颊发红,一路策马疾奔过来跑出了一身的汗,“追是追上了,该说的也说了,但是根本拦不住。”
沈妤心头一沉,还没想出办法,旁边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你掐我一下。”尤大嘴说。
杨邦看得正入神没搭理他。
尤大嘴伸手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啊——”杨邦惊呼一声,“你掐我做什么?”
“我没做梦啊。”尤大嘴道:“这真是山炮儿?”
“这真是山炮儿?!”尤大嘴又问了一遍,激动地揽住杨邦的肩,“真是咱们认识的那个山炮儿!”
谢停舟和常衡几人站在校场边的高台上,几人视目能力都不错,擂台上一招一式都看得非常清楚。
少年身若游龙,扎、刺、挞、抨、挑、点、拨,招招都在压着屠四打。
常衡撑着栏杆眺望,口中赞叹不已,“我就说这小子功夫不错,不亏我费尽心力把他这条小命捡回来。”
韩季武目不转睛地看着,还不忘呛他,“刚才是谁说他打不过屠四的?”
常衡死活不认,“我说了吗?我说了吗?我没说啊 ,我就说让屠四下手不要太重,都是自己人嘛,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我手下的两员大将。”
“还不是你手下的兵。”韩季武说:“时雨现在还是伤兵营的。”
“早晚都是我的。”常衡得意地说。
场上屠四已经面颊涨红,每次都是堪堪抵挡住攻击,他知道对方在等他自己认输。
军中男儿可以战死但不可退缩,输了不重要,但是先低头认输那就是连仅剩的一点血性都没了。
几人看了一会儿,面色却渐渐变得凝重。
因为旁人不可能看不出来,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将屠四拿下,时雨却一直在与屠四周旋,逗着人玩。
谢停舟道:“年轻人血气方刚,但性子还要好好收一收。”
他顿了顿,转头问常衡:“你收得下来?”
“殿下小看我了不是?就没我收不下来的兵。”常衡一拍栏杆说。
谢停舟望着台下。
九十五招,九十六招……九十九招,刚好一百。
擂台上,沈妤在一声惊呼中挑掉了屠四的枪,白蜡杆子抵在屠四喉咙,堪堪只离了一寸的距离。
场上响起了喝彩,夹杂着一句嘹亮的:“好样的,山炮儿!”
沈妤:“……”
山炮儿你大爷,我谢谢你。
少年迎着风,发丝飞舞。
屠四剧烈喘息,看着时雨收回白蜡杆,随手一丢,白蜡杆子冲天而起,落下时正好放入了武器架中。
屠四抱拳,刚想说自己输了,时雨已经开口。
“这就是你们青云卫的水平?”她轻飘飘地笑了一声,“也不过如此嘛。”
她嗓音清亮,带着一股少年感,把这句话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场上一时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台上的人。
不过赢了一场,就敢轻视青云卫,他哪儿来的胆子?
人家刚千里奔袭来救了人,结果转头就说你们青云卫水平不行,将士们岂能忍?
尤大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杨邦问:“他这是要干嘛啊?这不是找打么?”
杨邦面色微沉,“不知道。”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杨邦和尤大嘴看得出他其实是个低调内敛的人,否则也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大家才知道他武艺居然这么好。
但是今日的所作所为又恰好背离了他往日的行事作风,是赢了一场便得意忘形?还是他在谋划什么?
“我来会一会你!”一名猿臂狼腰的壮汉撑着擂台一下跳了上去。
落地时步伐稳健,甚至激起了地上的灰,看得出下盘相当地稳。
台下众将士顿时一阵叫好。
屠四性子急躁,在军中惹过不少人,但这一刻,青云卫同仇敌忾,一致把枪口对准了时雨。
但在某次回京述职的途中偶遇了河州陆氏的嫡女,两人结伴上京,才有了后来的沈昭和沈妤。
吃完饭,天色已经黑透了。
老人早早就歇了,谢停舟和沈妤都是睡了一整日,这会儿毫无睡意。
夜里冷得很,踏着月色散步是鬼都不想干的事,两人只能关在屋子里。
屋子里没什么家具,就一张木板床和张小桌子。
沈妤趴在桌上,说:“这里离县城还远,我听爷爷说不远的镇子上有个医馆,明日我去拿点伤药回来,再探听一下消息,殿下就留在此处歇息。”
谢停舟背上的伤口虽然做过简单的包扎,也敷了些老丈自己捣的草药,但效果不佳。
他如今其实伤口很疼,但面上看不出一丝不适。
“现在叫我殿下了?之前不是直呼你?”
沈妤暼他一眼,“非常时刻,称呼什么的也不甚重要……吧?”
她越说越不确定,有时候看谢停舟宽容大度,有时候又睚眦必报,全凭他心情。
谢停舟拨弄了一下茶碗,“去镇上你有银子吗?”
沈妤看向他腰间的玉佩,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扳指,好像在考虑先当哪个。
“你如果不想死得太快的话,最好不要打这些东西的主意。”谢停舟提醒。
沈妤一下把头埋在手臂上,暗叹了声:“小气。”
谢停舟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不想要解释,不知怎么改了主意,“这些东西若是被人发现,就有人能循迹找来,你怎么确定找来的是自己人而不是刺客?”
“噢。”沈妤想了想也是,谢停舟身上的定非凡品,拿出去太扎眼了,可自己身上也无长物,之前的包裹早就弄丢了。
她想了一下,“那我也有别的办法。”
昨夜谢停舟睡得晚,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今日日头好,淬得雪地白得发光。
谢停舟没看见时雨。
老丈坐在屋檐下逗大黄,一只竹编球丢出去,大黄又去把球给衔回来。
老丈一看见谢停舟就撑着腿站起来,笑呵呵地说:“锅里还热着饭呢,我去给你端。”
“不麻烦了,等中午一起吃就好。”谢停舟说。
老丈已经背过身往灶房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要的,一定要好好吃饭,年轻的时候……”
老丈忽然不说话了,意识到自己竟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的唠叨。
谢停舟看上去比昨日随和,他是个慢热的人,“没事,您说吧。”
老丈道:“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老来病痛缠身,是要吃苦头的。”
谢停舟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病痛缠身多年未愈,疼痛几乎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早就习惯了。
他看向外面,“他人呢?”
老丈知道他在问谁,说:“你说小雨啊,天刚擦亮他就出去了,说是去镇子上有事。”
“哎呀对了,”老丈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他让我跟你说来着,天黑前一定回来。”
日升日暮,太阳跃过山头,天色逐渐暗了下去。
时雨还没回来。
老丈不放心,说想沿路去找找,担心时雨迷路,又怕他一个人在路上出事,被谢停舟劝说去睡了。
月上中天,大黄在柴堆里竖起了耳朵,听了一阵后朝着院门口跑去。
谢停舟听见了声音,他推开门,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踩着月色而来,月亮在他脚下落了一团小小的影子。
大黄已经兴奋地跑过去,摇着尾巴,蹭着时雨的腿和他并行。
“你怎么还没睡呀?”时雨问大黄:“专门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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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衡赶紧跟上,“这事属下去解决就好,怎能劳殿下亲自去。”
江敛之淡淡道:“此战疑点过多,若是沈仲安的亲兵,应当知道一些东西。”
帐前点着火把,火星子被风吹得乱溅。
那个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面朝营帐的方向一动不动。
江敛之走过去,敛了眸子看地上的人,“你叫什么?”
沈妤抬起头,第一次看见了江敛之的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泼墨的底缀上眉眼的艳,却又被眼角那一尾弧度硬生生压出了冷淡,多一分则太艳,少一分则太冷。
可以入画的皮囊下藏着的,怕是醉人的艳骨。
江敛之果真如传闻那般绝艳,可沈妤此刻没有功夫去欣赏他的脸。
看到江敛之的同时,她忽然想通了一些关节。
她得站到权利的中心去,否则以她自己的力量就是螳臂当车,而眼前这个人,无疑是现目前最方便的一条路子。
“时雨。”她说:“我叫时雨。”
她早年以女子之身在军中行走不便,便化名时雨。
“时,雨。”江敛之重复了一遍。
那两个字从他的薄唇间吐出来,竟凭添了几分旖丽。
他看向营帐,“你为何要跪他?”
沈妤咬了咬牙,“我是沈将军的兵,理应替他送终。”
“是他的亲兵?”
沈妤斟酌着这个问题应该如何作答。
沈仲安的亲兵都造过册,没她这么年轻的亲兵,可如若只是个普通的小兵,她便失去了价值。
“我是少将军沈昭的亲兵。”
江敛之微微颔首,吩咐道:“带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城墙外的北方,夜空被火光映得通红,风里依稀传来烧焦的味道。
江敛之身后跟着一名近卫,接着是两名穿着软甲的将领。
沈妤听说过北临世子江敛之身边有两名很是厉害的副将,想必就是那两位了。
沈妤被带入营帐,两名副将没有跟进来,帐子里只有江敛之和一名近卫。
“抬起头来!”江敛之声线冷淡。
沈妤缓缓抬头,目光和江敛之对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像是能将人剖析开来。
但沈妤没躲,视线专注地回视,因为她清楚一旦露怯,她之后所说的话听在江敛之耳中都会大打折扣。
江敛之打量着她。
个子不高,骨架和脸都非常小,皮肤有些偏黑,但生了一双非常漂亮的眼。
这人脱了甲胄,看上去比他想象中要纤弱得多。
想到此处,江敛之不禁微怔了一下,他竟会用纤弱这个词去形容一个一刀就能砍下西厥人头颅的兵。
这还叫纤弱的话,那军中也找不出几个英勇的人了。
他收回思绪,问道:“十月二十五,沈仲安出兵偷袭西厥北营,西厥南营回援不及,你们为什么没有乘胜追击?”
“因为下雪了,大周士兵不擅长雪中作战,只能先退回营地。”沈妤说道。
江敛之落座,手臂支在扶手上,继续问:“沈仲安没有发现军中有奸细?”
“发现了,”沈妤说:“所以二十五日出兵前临时更改了计划,原计划是突袭西厥南营。”
“你也在其中?”
“我随少将军偷袭北营,烧了他们的粮草,歼敌后少将军赶去南营支援老将军,我和两千轻骑一起负责运回部分粮草。”
江敛之缓缓点了点头,这和他所了解的情况一致。
问这些问题不过是抛砖引玉,为了确认这个叫时雨的家伙吐出的话能有几分真。
“你认为谁是内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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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帐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沈妤睡不着,反复在心里推敲着上辈子的发生的事情。
在她的记忆里,传回盛京的急递是这样的。
【十月廿七,沈昭率兵突袭西厥大营被困,沈仲安率领余下士兵前去营救,监军劝说未果,沈仲安冒进追击中计,将十万大军全部葬身关外。】
军报上写得很模糊,具体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整整十万人,只剩几人生还。
她前世就觉得蹊跷,她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性子最为稳妥,冒进二字放在他身上着实是不大恰当。
奈何她不入朝消息闭塞,只有嫁给江敛之后才从他口中探听出些消息,那一战里,恐怕是有内鬼。
那是活生生的十万将士啊,总有人要为那一仗背负罪名,不论其中有没有疑点,沈仲安都成了罪人的最佳人选。
沈妤白日里主动揽了个活在各帐间替人送东西,趁机把营地的布局摸了个透,除了粮草处派有重兵把守外,其他地方暂时没察觉出任何异常。
单从目前形势来看,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兵败的端倪。
目前燕凉关的形势让她像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撞上哪儿就顺便看看能不能留一手有备无患,中间又偷偷溜出营,去城里见了几个人。
入夜,气温骤降,又来了股北风,风里都夹着刀子,吹得人面颊发疼。
一匹骏马飞速接近营地,斥候策马狂奔,近营地大门时举起手中令牌,“急报!”
守门士兵查过令牌放人进入,斥候马都没下,直奔至主帐前。
“将军!急报!”
沈仲安睡得不踏实,听声音翻身而起,“进来。”
斥候进门后单膝跪地,“禀将军,前去接粮的队伍全军覆没,没看到辎重队的影子。”
沈仲安面色沉然,随手捞起大氅披在身上,说:“让沈昭到我帐中来一趟。”
沈昭也是刚从床爬起来,去叫他的人什么都没敢说,进帐后才听沈仲安说起此事。
沈仲安道:“接粮的队伍人不多,看样子像是被山贼劫杀。”
沈昭摇头,“接粮的队伍什么都没有带,山贼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恐怕是有人栽赃。”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危险的信号。
沈昭用力搓了把脸提神,说:“在余粮耗尽前必须速战速决,恐怕要用第二个方案了。”
沈仲安点了点头,连夜召集将领入帐商议。
傍晚,杨邦缩回帐子里。
“这风刮身上跟刀子似的,还不如直接落雪。”
尤大嘴接话,“落雪那是不成的咯,那边在调兵,估计是要干个什么事儿。”
沈妤一直注意着军营的动向,竟一直没发现出兵的迹象,并且今天才二十五,那不是比上辈子早了两天吗?
她一把抓住尤大嘴,“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尤大嘴吓了一跳,“嘘,别往外说,我有个同乡在前锋营,之前碰到他的时候说的。”
沈妤没再问,一撩帐子出了门。
尤大嘴在后面喊:“你可别说出去啊。”
沈妤在风里静了一会儿,被风吹得清醒了些,她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不论事情会不会按原有的路线发展,她也得提前警醒沈昭。
沈昭从主帐出来就往自己的帐子走,路上想着此战的布局,接近帐前,他目光随意一暼,抬腿走了两步之后,整个人忽然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一个方向。
天色渐暗,五米之外根本看不清人。
沈昭从门口取了火把,朝着那边的人走去,越是靠近脸色越黑。
等走到那人面前时,脸上已经黑如锅底。
沈昭胸口起伏了几下,按在刀上的手抬起来,朝着人点了两下,“你给我滚进来!”
沈妤低着头,灰溜溜地跟在沈昭后头进了帐。
沈昭一进帐就把佩刀往桌案上一丢,转过身看着沈妤,“你好能耐啊,军装都穿上了,上哪儿偷的?”
“逃兵身上扒下来的。”沈妤小声说。
沈昭大步跨过去,用袖口擦着她脸上的黑污,训斥道:“你瞧你把自己弄成个什么样?!”
沈妤面颊被揩得发疼,拨开他的手,面色肃然道:“哥,你先别急着骂我,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沈昭再了解她不过,虽然是个诨性子,但是在大事上从不乱来。
“什么事?”
“你今夜是不是要突袭西厥营地?”
沈昭目光骤然一沉,盯了她半晌才问:“你从哪知道的?”
“我现在没功夫和你解释,”沈妤道:“但是今晚不行。”
沈昭回身坐在案上想了想,片刻后摇头,“时不待我,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和西厥人耗了,马上就要下雪,我们的战马不耐寒,西厥人在雪中作战比我们更甚一筹,况且……”
他没继续说下去。
沈妤走近,“是粮草撑不下去了吗?”
沈昭抬头,沈妤忽略他眼中的疑惑,继续说:“我进营有几日了,一直注意着营里的动向,后续辎重没跟上。”
沈昭沉重道:“除了第一批,后面的粮草都是问甘州府借的,城内已经没有余粮了。”
沈妤点了点头问:“粮草还能撑多久?”
“两日。”
沈妤道:“甘州内还有几座小城,再往南是长都府,我们可以从那边运粮过来。”
“你说得轻松,”沈昭在帐内的火炉上的壶里添了些水,“粮从何来?甘州府的粮还是我打欠条借的,他们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不借也不行,但是换座城人家未必会卖我们面子,况且长都府境内根本没有粮仓,支撑不起这么大的开支。”
“我们不跟衙门借,”沈妤一双眸子被火光映得晶亮,“陆氏商行遍布大周,其中不乏米粮店,我们可以问河洲的外祖母借。
沈昭眼眸亮了一下,却又很快暗淡下去。
他摇了摇头说:“来不及,就算现在马不停蹄赶往河洲,也至少要十来天,再加上征调粮食,至少需要半月以上,我们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五日,只需要再撑五日,”沈妤道:“我在四日前就已经让绿药出发去河洲了,骑的我的奔宵,想来不出四五日就能到河洲。”
“红翘我也有安排,她已经带着我的信物提前赶往长都府,令那边着手开始备粮,只要长都府的粮一到就够我们多撑几日,后续河洲过来的粮草就能续上。”
从她说出已派绿药出发去河洲时,沈昭的脸上就现出了惊疑的神色。
“你如何提前得知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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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军营里可不是你这种瘦田鸡混饭吃的地方,要拿功夫说话。”
尤大嘴在沈妤身后伸着脖子喊道:“他在战场上杀了几百个西厥人,你行吗?”
屠四听说过他,但那都是传言。
他是山匪出身,当初军中还传他那山上有几千号兄弟呢,其实压根没那么多,可见传言容易夸大其词,也不可尽信。
况且再看眼前的瘦胳膊瘦腿,怎么看都不是能在战场上砍几百个人的体格,被几百个人追着砍还差不多。
屠四把刀收回鞘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妤,“吹牛逼谁不会,军中得拿实力说话,你敢和我比一场吗?”
“有何不敢?”沈妤目光如炬,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屠四嘲讽道:“好,我也不欺负你,让你吃饱饭再比,未时正,咱们校场见。”
屠四带着几人乌泱泱地走了,连原本该领的饭食都没拿。
领完饭食回去分发,忙活了近半个时辰才吃上饭,肉饼都已经冷了。
几人围坐在帐子里,尤大嘴把自己的肉饼递给沈妤,小声说:“你多吃点儿吧,下午还要比武。”
杨邦靠着墙喝肉汤,闻言问道:“比什么武?”
尤大嘴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我就不该接那句话,”尤大嘴悔恨万分,“不然他也不会想起来找你比试。”
“那你接什么?”杨邦问。
尤大嘴说:“我那是想着先威慑他一下,让他知难而退,哪知道他不接受威慑。”
尤大嘴也是听的传言,没亲眼见过沈妤砍人,但是他横看竖看都觉得那个连砍三百人的肯定不是沈妤。
瞧这细胳膊细腿的,那脸小的一拳就能锤烂似的。
他后悔了,要不是自己逞能说那一句,屠四估计也不会找山炮儿比武,自己这是给他揽了个瓷器活啊。
“那个屠四胳膊都比你大腿粗了,我看要不还是别比了吧?”尤大嘴说。
杨邦道:“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相信山炮儿。”
沈妤一时都没反映过来山炮儿是谁。
尤大嘴苦着脸,“若是到时候扛不住,你就直接认输,输了不丢人,还是命比较重要。”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杨邦不以为然,“咱们山炮儿差哪儿了?”
说完打量一番沈妤,不太确定地补了句:“除了……略显瘦弱。”
沈妤:“……”
时间接近未时正,沈妤姗姗来迟。
尤大嘴跟在沈妤身后,非要来给他打气,就连杨邦都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跟来。
校场上已经围了不少人,在擂台四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沈妤一脸淡定,倒是尤大嘴在背后小声说:“我明明没声张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你没声张对方就不声张吗?”杨邦呛声。
比试还没开始,屠四就已经料定了自己会赢,这种长威风的事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一个中午就传遍了军营。
待他们走近,擂台下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尤大嘴和杨邦跟在沈妤后面走进去,两侧人群个个身材魁梧,压迫感十足。
尤大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北临世子平日里都给这些人吃的什么?怎么一个个都长得这么……壮实。”
沈妤平静道:“北临王御下甚严,对从军要求本就高,能进入谢……世子麾下的都是军中佼佼者。”
说话间,沈妤已经停在了擂台前。
屠四站在擂台上,垂着眼蔑视地看着她,嘲讽道:“这么晚,还以为你吓得不敢来了呢。”
“怎会?”沈妤道:“无需热身,自然不用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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