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韦弘闵恣意随性，考了几年功名没有结果后，便不再乐衷于此，整日在街市上闲逛，按照现在的话说，妥妥街溜子一枚。
韦弘闵曾娶妻，大嫂因大哥庸碌无为和离，两人膝下无子。
至于凡哥儿，是韦如晦战场上捡来的遗孤，放在大哥名下养着。
韦如晦正想差人再去寻韦弘闵，却听见院里有人来报，“不好了，大爷在前清街被围住了。”
来人是丁七，“刚才小人去族学请二爷回家，途中遇到柳家公子，说是大爷在前清街被一帮人给围困住了，二爷去解围了。”
韦昭婵一听，几乎是本能地起身道：“我去看看。”
凡哥道：“我也要去。”
“人多杂乱，你就在家里待着吧。”
许夫人不放心凡哥儿。
“怕什么，我们韦家子孙就没有胆儿小的。”
韦如晦向来认为孩子要在事中学习，只知道闭门读圣贤书狗屁用没有，“和姑姑一起去吧！”
韦昭婵吩咐翠儿备好马，带着凡哥儿绝尘而去。
将军府的马果然精干，只一盏茶的功夫，韦昭婵便从城南的将军府赶到城北前清街。
只见黑压压一片，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韦昭婵拦住一人问：“这么多人在干嘛呢？”
那人头也不回，正急急忙忙往人群里钻“将军府的大爷发金叶子啦，快来领。”
看来来解围的二哥也被困在其中。
韦昭婵灵机一动，一边挥动马儿的缰绳，一边让凡哥儿撒口袋里的碎银子，嘴里高呼：“散财童子发银子了，见者有分，保佑全家安康！”
人头攒动，很快转移视线，纷纷跟着马儿捡起银子。
韦家二兄弟得以脱身。
这时丁七正好赶马车过来，接了两人回府。
“姑姑真帅气！”
当上了散财童子的凡哥儿，看着姑姑满眼星星，简首当爱豆儿崇拜。
韦昭婵把凡哥儿从马上抱下来，还在心疼她的碎银子，那可是她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家当了。
两人前脚落地，丁七的马车也随后赶到。
“哈哈，还是韦三点子多！”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话的正是韦家大公子韦弘闵。
“你还好意思说，家里的银子都快被你败光了！”
韦二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平静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昭婵非常好奇。
“都进来，边吃边聊。”
许夫人招呼儿女孙儿进屋，又吩咐冯二嫂把饭菜拿去重新热了一遍。
“大哥，我听围观的人说，你在发金叶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如韦昭婵这种守财奴，是断不能理解无故撒钱这种暴发户行为的。
“打肿脸充胖子，给将军府抹黑。”
韦二爷嗤了一声，他整日除了埋头苦读，得空就钻研怎么增加将军府的进项，大哥倒好，整日游手好闲不说，这还散起钱来，还是金叶子。
想到这里，韦弘恭的心都在滴血。
“我就是看不惯京城西公子的虚妄德性，把人当猴耍。”
看着韦三韦二不解和怨怼的神情，韦弘闵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
“他们在前清街放了一个扁担，扁担上装满了铜钱。
放出话，如果谁挑的动，就把扁担里的钱全部赠送。”
“好家伙，这话一放出来，全城的百姓都跑过去试。”
“一个扁担装满铜钱，大概要40多贯，这么多钱够平常人家用两年了，可不得疯抢了去试。”
韦弘恭粗略一算，这鱼饵确实够诱人。
韦弘恭继续道，“一开始几天，没有人挑的动。
后来来了一个力气大的壮汉，还真给挑动了。”
“结果呢？”
众人问。
“结果就给人一文钱。”
韦弘闵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手掌重重拍着桌子，“真是欺人太甚！”
“他们竟如此狷狂，光天化日之下，打着乐善好施的名号，戏弄人。”
韦如晦听了也很恼怒。
“那壮汉也是气不过，就要动手，西公子自然不是对手，吩咐手下把壮汉给揍了一顿。”
韦弘恭气不过就上去和西公子理论，却反被嘲讽一番，“西公子说将军府空有虚名，是个空壳子。”
“所以，大哥就出去发金叶子？”
话说到此，韦弘恭觉得大哥之前的行为都没问题，唯独这发金叶子让他无法理解。
“父亲清廉，又是武将，靠的是战场厮杀取得功名，又不是依仗钱财。”
韦弘恭头脑冷静，他无法理解大哥这冲动之举。
他忽然想起一事，警惕道：“大哥，你这金叶子哪里来的？”
“对啊，哪来的金叶子。”
许夫人也是惊讶，将军府每月进项也就只有韦如晦每月的俸禄，也就将将够全府上下的吃穿用度，根本没有剩余。
“这个……金叶子是我在书房的一本书后发现的。”
韦弘恭自知理亏，说起话来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是那本《资治通鉴》？”
韦弘闵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他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对，那本书很厚，有一日正要拿来垫脚，谁知道拿开以后，后面竟然放了一包金叶子。”
韦弘恭原以为是父亲遗忘在那儿的，现在看来八成是二弟的。
韦弘恭长吁一口气，他费尽心思捣鼓点体己钱，以为大哥不爱看书，书房最安全，还专门挑了一本最厚的书，想着即使大哥要看，也不会看这本。
“你大哥也不是诚心的，也是一时热心肠。
回头我从嫁妆里找些银子，补给你。”
许夫人宽慰韦弘恭道，倒也没有斥责大哥的意思。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
韦弘恭自然不想要母亲的嫁妆，他想存些体己钱，原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府里每月没有剩余，母亲的嫁妆估计也没剩下多少了。
父亲母亲都是宽厚仁慈之人，乐善好施，如今他们年岁己高，身为儿子，韦弘恭不得不为他们的身体和意外之事考虑。
韦昭婵这会儿基本明白了情况，京城西公子说得没错，偌大的将军府还真是个空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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