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我听村口的三叔说，咱村里有低保的名额，您看我家符不符合？”
漠大爷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常年在外风吹雨打，皮肤皲裂黝黑，才六十五岁看上去像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
他此刻正对着村长问，却因自己身上脏只敢站在门口，双手搓着衣角，显得有几分局促。
那低保每月有一千块，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巨数。
他鼓足勇气才敢进来村长家问。
村长蹙着眉，将手中的文件放下，一脸为难。
“漠叔，这名额是有的，只是咱们村也就只有三个名额。”
“咱们村虽说是百家姓大村，但是比你家困难的人家也不少。
他们早就写好申请表排队，我作为桐溪村的村长，不能厚此薄彼，要做到公正公平，你说是吧？”
漠大爷闻言，心中知道此事无望，却不敢表现出失望，局促地看着村长笑。
“是要公平公正，我也就听三叔这样说才来一问，嘿嘿，没事，明年我再来问问。”
村长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犹豫一下从桌面抽出一张表格，递过去。
“这样吧，你也填一份表格，将你家的困难写上，还有每年收入多少，开支多少，写好放到我这里排队。”
漠大爷眼睛一亮，将双手在身上搓了搓，才敢往前接过表格，再次退回门口。
老爷子大字不识几个，更没有写过这样的表格，收入开支什么的听得一头雾水。
他腆着笑脸问，“村长，这收入和开支是啥意思？”
“就是你每个月进账多少钱，一年共计多少。
每个月需要花费多少钱，一年总共的花费，那些买菜什么的暂且不算。”
漠大爷满脸窘迫，“我这捡破烂没个定数，有时候一月有五十，一月有一百，这......”他羞于启齿自己的收入，只好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
村长语气一噎，看着他，摆了摆手，“你这每个月还有收入，咱桐溪村还有很多没有收入的。
你就按着你的来写吧，到时候排队等消息。”
“好！
好！
谢谢村长！”
漠大爷还想问一下怎么填，见村长低头忙着事，没好意思问，只好转身。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村长突然抬起头来。
看了看他说道，“漠大爷，你家那傻小子，听我一句劝，赶紧送他去精神病院，这样你也可以轻松点。”
漠大爷正准备离开，听到村长这样说，他尴尬地笑着。
“漠北就是生病，他人不傻，我能养。”
“你就是能养，三天两头的让大家帮忙找他人，大家也吃不消。”
漠大爷嘿嘿笑着没有正面回应，扬了扬手中的表格，“我先回去填这份表格。”
村长见他这么固执，还想劝说几句，见到漠北站在门口拐角的位置，他只好闭了嘴。
漠大爷这才看到漠北在门口等着自己，他赶紧上前。
“小北回来啦，爷爷和村长有点事聊，咱这就回去做饭。”
话落，他佝偻着身子准备去拿自己的破烂袋子。
漠北点点头没有回话，先他一步将破烂袋子提起来甩到后背，伸手扶着他。
“小北，这袋子有点脏，让爷爷背！
爷爷身上的衣服脏了没事，你这校服可不能脏。”
“没事！
我不怕。”
漠大爷正想抢过来，见到漠北脚上的回力破了一个洞，话语戛然而止。
祖孙俩互相搀扶着回到自己的家，位于村尾一家小院子，只有红砖外墙，里面没有装修，有独立厨房，还有两间房，正好漠北和爷爷一人一间。
这间小院子，爷爷说是父母在世时建的，准备建好让他和奶奶养老。
自从漠北的父母去世之后，这间院子就成了漠北和爷爷最后值钱的东西。
虽然没有装修，却也好过露宿街头。
漠北早己习惯自己家的一切，走进院子将破烂袋子里面的瓶瓶罐罐逐一拿出来规整好。
纸皮放在院子角落，瓶瓶罐罐全都扔进院子中空置的大水缸里。
做好这一切，他将破烂袋子挂在院子的树上，经过自己爷爷身边时，低声说了句，“爷爷，我不想去精神病院。
我以后也出去捡瓶子养你。”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进厨房，准备做饭。
漠大爷一怔！
漠北果然听到了他们的话。
他故作轻松地扬起笑脸。
走进厨房净了净手，笑道，“我家漠北要读书，不用去捡瓶子。
爷爷不会送你去精神病院，爷爷今日捡了三十多个瓶子，可以养活我们。”
他看着灶头上只剩下最后两颗蔫了的小白菜，米缸还只剩下最后一把米，对于他们爷孙俩来说根本不够吃，漠大爷的眼眶发酸。
“爷爷今日走到县城，那里的老板好心，施舍了一碗大米饭给我，我吃完现在还撑着。
漠北做自己的饭就行，等爷爷明日将纸皮瓶子换了钱，爷爷就去买大米。”
漠北将最后一把米倒进锅里，低声道，“真巧，今日安夏在学校给我一份饭，我也吃饱了。
这把米熬成粥，我们一起吃吧。”
“好！”
漠大爷松一口气，正好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
“爷爷去开门。”
漠北看着厨房仅剩不多的食物，老师吩咐的话他始终说不出口。
他开始盘算着自己能够做点什么......“漠大爷，今早我让安夏送给漠北一盒饭，他没有吃，正好我家做好晚饭，多做不少，反正吃不完，就给你家送来了。”
安婶的手上端着两个盘子，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来。
安夏跟在她的身后，手上拿着两大碗米饭，偷偷往厨房看。
漠大爷连忙摆手，“安婶你们太客气了，我家正在做饭呢，这么多都吃不完，快拿回去吧。”
安婶和安夏己经将饭菜放在院中的桌子上，笑着摆了摆手，“我家也吃不完，我还要回去洗碗呢！
漠大爷别客气了。”
说着她拉着安夏赶紧走出去，顺手帮漠大爷关上门。
漠北听到外面的动静，锅里的米还没清洗，他顺手放下走出来。
院子的桌子上放着做好的饭菜，祖孙俩对视一眼，没有多言，静静坐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