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稚绾裴珩砚的其他类型小说《十里红妆,太子他高调求娶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潇潇稀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裴稚绾双眸骤亮,神色激动,迫不及待地正要起身。突然,一只手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死死地将她钳制住,令她无法起身。肩膀上那只手的力道极大,裴稚绾不禁蹙了一下眉,不解地看向裴珩砚。“绾绾很想见他吗?”他的语气听不出悲喜。“当然想,自从宫宴后想必他很是担心。”裴稚绾点点头,语气中都带上了轻快愉悦的调子。“是吗?”裴珩砚轻嗤一下,“既然妹妹想见,哥哥也不会加以阻拦。”然而,他放在裴稚绾肩上的手却并未松开。转而向禄顺吩咐道:“让他前来东宫拜见公主。”此话一出,不光禄顺与萧行简一愣,裴稚绾也万分诧异看向他。裴珩砚向来不喜薛瑾川,日怎会让他踏入东宫?——冬日的严寒,使得空气都仿佛凝结。薛瑾川跟随着侍从,一路疾行来到东宫。方才到沁华殿才得知,原来裴稚...
《十里红妆,太子他高调求娶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裴稚绾双眸骤亮,神色激动,迫不及待地正要起身。
突然,一只手猛地按住了她的肩膀,死死地将她钳制住,令她无法起身。
肩膀上那只手的力道极大,裴稚绾不禁蹙了一下眉,不解地看向裴珩砚。
“绾绾很想见他吗?”他的语气听不出悲喜。
“当然想,自从宫宴后想必他很是担心。”裴稚绾点点头,语气中都带上了轻快愉悦的调子。
“是吗?”裴珩砚轻嗤一下,“既然妹妹想见,哥哥也不会加以阻拦。”
然而,他放在裴稚绾肩上的手却并未松开。
转而向禄顺吩咐道:
“让他前来东宫拜见公主。”
此话一出,不光禄顺与萧行简一愣,裴稚绾也万分诧异看向他。
裴珩砚向来不喜薛瑾川,日怎会让他踏入东宫?
——
冬日的严寒,使得空气都仿佛凝结。
薛瑾川跟随着侍从,一路疾行来到东宫。
方才到沁华殿才得知,原来裴稚绾在东宫住着,负责照料太子殿下。
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可内心早已是情绪波涛汹涌。
东宫之内奴仆成群,怎会缺了人手照料?
还非得让裴稚绾去照顾?
况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处,这成何体统?
他原本心中想着日后等裴稚绾归来后,再行拜见。
怎料东宫派来的人传话,太子殿下责令他去东宫拜见公主。
薛瑾川即便心中万分不情愿,但也绝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
“薛将军,劳驾随我入殿。”禄顺从殿中踱步而出,打断了薛瑾川的纷繁思绪。
他忙点头回应,旋即敛神静气,紧跟禄顺的脚步踏入殿中。
殿中的布局高雅别致,不落俗套,由此可见,当今太子品性如芝兰玉树般高洁。
然而,当他瞧见殿中这一幕时,脚下猛地一顿,整个人惊得瞠目结舌。
自幼温婉柔顺的柔曦公主,此刻被太子揽于怀中,修长有力的手环扣在公主的腰间。
二人身姿相贴,姿态亲昵非常。
这般场景若是被外人瞧见,任谁也难以想象他们之间是兄妹。
旁侧的禄顺见状,赶忙轻声提点了一句,薛瑾川惊觉自己方才的失礼。
他从极度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径直跪地。
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此刻裴稚绾粉面含煞,手悄然攥住裴珩砚环于其腰间的手腕。
她微微使力,示意裴珩砚松开自己。
然而裴珩砚对她仿若未闻,仅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回应薛瑾川。
薛瑾川本已准备起身,单膝已经离地。
正欲挺直腰身之时,面前的太子却蓦地启唇,声冷如冰:
“孤让你起来了吗?”
刹那间,殿内气如坠冰窖,无形的威压将整个大殿裹覆。
薛瑾川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
他紧接着又重跪好,额头贴向地面,“请殿下恕罪。”
裴稚绾看向一反常态的裴珩砚,感觉到他是在故意刁难薛瑾川。
“哥哥,你这是干什么?”裴稚绾小声开口,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嗔怨。
裴珩砚仍旧未回她,双眸径直投向不远处跪地之人。
“听闻薛将军前来寻觅孤的妹妹,不知所为何事?”
薛瑾川双唇紧抿,沉默良久,才徐徐开口:
“臣是有私事欲与公主相商。”
其言下之意,自是期望裴稚绾能移步他处,以便二人私下交谈。
他今日前来,本无甚紧要之事,不过是心系裴稚绾,特来探望。
只是眼下太子殿下在侧,诸多平日里能畅所欲言的话语,此刻皆如鲠在喉,难以出口。
贺兰芷的眼中不带一丝惧意,反而充满了挑衅和不屑,直勾勾地盯着裴渊。
她心里笃定,裴渊绝对不敢杀了自己。
裴渊终究还是在失控的边缘唤回了些许理智,带着几分不甘缓缓松开了她的脖子。
贺兰芷双手紧紧捂住胸口,不停地剧烈咳嗽着。
“当初朕就应该连你也一起赐死!”裴渊双目通红。
他这话一出,殿中的咳嗽声瞬间戛然而止。
殿中陷入一片死寂。
贺兰芷蜷缩了下指尖,思绪陷入混乱。
脑海中反复回想着他口中的“也一起赐死”,心中浮上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她缓缓抬起头,嘴唇哆嗦着。
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渊也不再打算继续隐瞒她,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朕不妨跟你说实话,当年贺兰一族并非是战死沙场,而是朕精心谋划,故意将其引入敌军的圈套,借敌军的利刃灭了贺兰一族。”
“贺兰一族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太过深厚,朕为了稳固皇权,只好出此下策。”
“毕竟,一个失去母族依靠的皇后,休想对朕的地位构成丝毫威胁。”
“你一直以为这么多年以来,朕不废你是念及贺兰一族为国捐躯。但实则,不过是朕需要一个能被朕随意操纵的傀儡皇后罢了。”
贺兰芷整个人陷入了一阵极度的震惊之中。
以至于,裴渊离开了中宫许久,她都还没缓过神来。
她的手颤抖着,试图给自己倒一杯水。
可偏偏一个没拿稳,滚烫的热水直接倾洒而下,溅到了手上。
她呆呆地看着手背上被烫红的地方,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地奔涌而出。
——
东宫。
午后的暖阳明晃晃地洒入殿中。
禄顺抬眸瞧了瞧时辰,心中暗忖着该让太子殿下喝药了。
他双手稳稳地端着那还冒着热气的刚刚熬好的药,脚步轻缓地向内殿走去。
绕过屏风,撩起帷幔,一步一步向床榻靠近。
然而,就在禄顺走到床榻前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中布满惊愕。
只见裴稚绾闭着双眼,无比安静地蜷伏在裴珩砚的怀中。
娇艳欲滴的小脸完完全全地深埋在了他的肩膀之处。
而裴珩砚的一只胳膊紧紧地圈住她,两人就这样毫无间隙地相拥而眠。
禄顺的眉心不由得猛然一跳。
公主明明说要留下来照顾太子殿下,怎么就照顾到床上去了?
虽说两人是兄妹,可这也着实太越界、太有失体统了。
禄顺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公主,您怎么——”
裴稚绾听到声响后,好看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似是被扰了清梦有些不满。
她慢悠悠地从锦被里抽出手,慵懒地揉了揉眼睛。
随后带着几分迷糊缓缓睁开眼。
似曾相识的一幕又一次上演。
裴稚绾睁开眼后,首先闯入视线的便是裴珩砚那棱角分明的侧脸。
本还带着几分朦胧困意的她,刹那间便清醒了过来。
裴稚绾慌慌张张地从他的怀中坐起,脑子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她清楚地记得午膳后,自己坐在床边照顾着裴珩砚。
当时的确是困到眼皮沉重,几乎就要睁不开了。
之后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裴稚绾匆匆地斜睨了一眼旁边的禄顺,一片红晕从脖子一路烧到脸颊。
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自己与裴珩砚那晚荒唐的一幕。
心尖儿不禁颤抖起来。
她只觉得脸颊滚烫滚烫的,连忙用双手严严实实地捂住了脸。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轻咳,她连忙回头看向裴珩砚。
裴珩砚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搅扰,也醒了过来。
裴珩砚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冷寂寡淡,孤傲无瑕。
让人无法窥探其情绪,却又能使人不知不觉深深地陷进去,难以自拔。
裴稚绾紧盯着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心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
“哥哥,你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裴稚绾转过身,柔声细语地问道。
裴珩砚迟了一拍,摇了摇头。
随后轻轻阖了一下眼,而后再度睁开。
裴珩砚抿紧双唇,并未出声。
伸出手在床榻上不停来回寻摸。
直至牢牢地握住了裴稚绾的手腕,才开口道:“殿中为何不点灯?”
她这仓促的后退,生生打断了裴珩砚正欲为她系上披风带子的动作。
披风的系带,从他的手指间,寸寸滑出,眼瞧着便要完全脱落。
直至系带的末梢,裴珩砚才猛地伸手抓紧。
此刻,披风半悬在裴稚绾身上,显得她有些狼狈。
裴珩砚乌睫轻敛。
目光沉沉地锁住她的双眸。
“不过才三个月未见,绾绾倒是与我生疏了不少。”
他嘴角仍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眸中却不见暖意。
裴稚绾轻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急忙定了定神。
她从未想过与他变得生疏,也不愿和他变得生疏。
既然下定决心忘掉那晚,就应该忘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那一夜的事情并非裴珩砚的本意,错不在他,她并不怪罪于他。
她也做不到,将从小到大相伴多年的兄妹情谊,就此一刀两断。
念及此,裴稚绾唇角勾起一抹温柔弧度,向前迈出一步。
她仰起头,目光盈盈地看向裴珩砚,笑意嫣然道:
“哥哥接着帮我系吧。”
裴珩砚凝视她了须臾,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动作。
他眼底的冷意消散了大半,可仍旧残留着几缕。
裴稚绾心里明白,他在生气。
气她一直将与薛瑾川的婚约隐瞒他,更气她对薛瑾川的那番情意。
此时,一个古怪的念头在她脑中倏地闪过。
总觉着自己所瞒的并非单纯的婚约,倒像是那见不得人的私情被裴珩砚抓了个现行。
这感觉,如同去年有位妃子与人私通,当场被裴渊擒获,随后那位妃子便被直接赐死。
裴稚绾晃了晃脑袋,将这荒唐的念头从脑海中甩出去。
披风的带子系好后,裴珩砚垂下胳膊。
手指沿着裴稚绾的衣袖,一路滑至袖摆,寻到纤软的手握住。
穿插进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
裴珩砚手上略微用力,顺势一带,她的身子便又朝他靠近几分。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语气笃定,容不得她拒绝。
裴稚绾察觉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
她点点头,应道:“好。”
冬夜的宫道,好似一条无尽的黑暗甬道,令人望不到尽头。
裴稚绾本就腿间隐痛,今日又在乾承殿硬撑着捱过漫长一日,此刻已是疲惫到了极点。
没走上多久,双腿又酸又麻,绵软得使不上力。
全靠裴珩砚牵着她的那股力量,支撑着她勉强前行。
裴珩砚放慢了脚步,直至完全停下,侧过头看向裴稚绾。
随后目光顺势下移,冷不丁地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猝不及防被他发问,裴稚绾心中一紧。
没想到,自己这般细微的异样,竟也能被他察觉。
她编造了个借口,试图以此搪塞过去:“许是方才走得久了些,腿有些乏累。”
裴珩砚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紧接着,目光落到她身后不远处的乾承殿。
他又将视线转回到她身上。
深邃漆黑的眼眸,似乎要将她心底的秘密一丝不落地看穿。
裴稚绾下意识地轻轻咬住下唇,心中顿时没了底。
两人这般僵持了一会儿,裴珩砚松开了她的手。
他转过身去,微微俯下身。
背对着她说:
“上来,我背你回去。”
“啊?”裴稚绾一怔。
且不提上次裴珩砚背她还是在儿时,如今若被旁人瞧见,该如何是好。
况且,在后方有些距离处,还跟着她的侍女以及他的属下。
虽说他们会佯装没看见,可裴稚绾还是犹豫了一瞬,拒绝道:
“不必了吧,堂堂太子殿下背人,若是传扬出去,有损声誉。”
裴珩砚直起身,在这月色中转过身来。
他垂下眼睑,与她对视,那眸中倒映的月光,也被他的目光禁锢。
“我背自己的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你我之间,从来不存在什么身份的悬殊差异。只要我在,没有人敢对你妄加议论。”
他顿了一顿,语气染上不容置疑的压迫: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砸落在裴稚绾的心尖。
她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安全感将自己包裹。
这种安全感,是从前任何人都未曾让她体会到的。
就连薛瑾川也未曾给过。
裴稚绾蛾眉轻颤,眼底的明亮之色愈发浓重。
不知是月光,还是泪水。
她携着夜晚的瑟瑟寒风,扑进了裴珩砚的怀中。
裴稚绾的胳膊紧紧环绕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前。
耳畔皆是他有力的心跳声,连着她的心跳也一同被牵引。
裴珩砚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顺势将她圈在怀中。
不出意外,又要落泪了。
裴稚绾的眼眶沁出泪光,一直故作坚强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卸下。
今日秋琴说的那番话,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秋琴说,为何自己不陪着母妃一同赴死?
裴稚绾从前的确曾有过求死之念。
六岁那年,母妃离世后,在这世上,自己再也没有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
是裴珩砚,给予了她活下去的希望与念头。
也让她,重新拥有了亲人的温暖。
所以,她不再想死,也不会去寻死,更不舍得就此离去。
想必母妃在天之灵,也定然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哥哥,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裴稚绾带着几分压抑的哽咽。
裴珩砚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指尖摩挲着那片湿润,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自然,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这世间,任谁都别想将他们分开。
裴珩砚的眸色忽然一暗,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些许。
盯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眸,问:
“绾绾何时喜欢上薛瑾川的?为什么不告诉哥哥?连婚约之事都瞒着我?”
双眸紧闭,深吸一口气。
须臾,她抬起颤抖的指尖,缓缓伸向自己的腰带。
当最后一件小衣滑落,裴稚绾眼中蓄满了泪水。
她的乌发如瀑般散开,披散在后背,肩处,身前。
遮掩住的白皙肌肤。
裴稚绾跪坐在床榻上,双手环紧身躯,却仍止不住一阵寒颤。
她咬着下唇,唇上很快显出一圈深深牙印。
不知所措地凝视着裴珩砚。
难道,真的只能……自己来?
裴稚绾在短暂激烈的思想交锋后,终于伸出手,掀开覆在他身上的锦被。
她双膝微屈,向前挪动。
手指颤抖着,开始去解他的衣裳。
随着衣物一件件褪下,裴稚绾的下唇几乎要被自己咬出血来。
她本就对闺房之事一窍不通,一想到接下来的种种都得由自己主动。
白皙的脸颊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就在她的指尖刚触碰到他里衣的系带时,手腕处突然一紧。
紧接着,天旋地转,眼前景物颠倒。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压在身下。
她双眼圆睁,怔怔地看着身上的人。
裴珩砚竟然醒了?!
她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半张的唇不停地颤抖。
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凝视着她的那双眼。
邃暗,寂淡。
全然没有第一次中情毒时,那双眼眸中所流露的失控与疯狂。
裴稚绾心底顿时没了底,一颗心“砰砰”直跳。
难不成他认出自己了?
可记得方才太医明明说过,毒发的时候,他是不会有记忆的。
她努力稳了稳心神,暗想许是自己想多了。
裴稚绾被他目光盯着,耳后根泛起一抹醉人的嫣红,一路蔓延至细腻的脖颈。
她慌乱地侧过头,眼波流转间尽是羞怯。
然而,她才刚将头侧转,下巴便被他猛地用力掰正。
下一刻,她的唇便被身上之人狠狠堵住。
裴稚绾惊恐地紧闭双眼,双手下意识死死攥住身下的衾被,身躯止不住地战栗。
紧接着,齿关被他强势撬开。
他的手亦不老实。
牢牢攫住她的纤腰。
而后向上游移。
一寸寸攀爬……
裴稚绾睁大双眸。
他松开她的唇,炽热的吻转而落于她耳畔。
而后,一路蜿蜒向下......
裴稚绾咬着朱唇。
眼神呆滞地望向床幔顶。
她以为,这次会如同上回一般,直入主题,速战速决,尽快熬过这折磨的时刻。
可怎奈,这次他的前奏竟如此冗长。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要步入正题。
裴稚绾下意识阖上双眼。
紧接着,她的手迅速伸出,一把拽过被角塞到嘴里,死死咬着。
下一秒,熟悉的痛意,再次来临。
含在嘴里锦被间,痛呼声闷声传出。
裴稚绾拧紧眉间。
腰肢绷紧。
双手僵直地攥着身下锦衾。
她咬着被角,牙关紧咬到几近颤抖。
不敢漏出一丝声音,生怕被殿外侍从察。
哪怕痛苦难耐,也不敢碰到他身子分毫,唯恐像上次那般留下抓痕。
这一次,她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为他把毒解了。
翌日,辰时一刻。
东宫,寝殿。
裴珩砚坐在床边,捏了捏眉心,身上仍穿着昨日昏倒前所着的衣物。
“柔曦呢?”他抬眸看向禄顺。
他记得,昨日带着裴稚绾离开乾承殿。
回到寝殿后,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随后自己便失去了意识。
禄顺回禀道:
“昨日殿下晕倒之后,太医诊断说是残余的情毒复发,公主用圣上赐予的神农丹为殿下解了情毒。”
裴稚绾沉默不语。
脑海中江澈音与酒肆小二的话语交替浮现。
自出生起,无人教过她兄妹间的相处之道,身边也再无其他兄妹作参照。
而她所有的亲情认知,都是来自于六岁前与母妃相处的点点滴滴。
母妃是她的亲人,裴珩砚也是她的亲人。
所以,她将与母妃相处的模式,沿用到裴珩砚身上。
裴珩砚也从未说过什么。
久而久之,她便习以为常,一直以这种方式与他相处。
江澈音未待多长时间,等江父处理完公务,便随着他一同离开皇宫。
江澈音走后,裴稚绾将庭芜和淡茜唤了进来。
她们二人,一直贴身伺候着,对她的起居生活甚是了解。
裴稚绾迟疑片刻。
终是道出心中疑惑,向二人问道:
“平日里,我与皇兄相处,可有逾矩之处?”
庭芜和淡茜闻言,不禁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公主会问这样的问题。
自家公主只要与太子殿下共处,就没有一刻不存在越界的情形。
但二人哪敢随意妄加评议。
裴稚绾瞧着两人踌躇的样子,心里大致有了些答案。
随后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
她来到梳妆台前,将那块玉佩拿起。
反复思量,江澈音所言的确不无道理,既然是兄妹,就理应有兄妹的样子。
她的确得和裴珩砚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将来皇嫂定会心生不满。
这般想着,她便有了决定,明日要将这玉佩还回去。
——
翌日。
裴稚绾早早起身,径直前往东宫还玉佩。
就在昨日,圣上撤去了监视她的眼线。
她虽疑惑,不知此举缘由。
但也无意追问,眼线撤去,正合她的心意。
东宫外。
侍卫见裴稚绾前来,并未阻拦,她畅通无阻地踏入东宫。
裴稚绾朝着大殿方向走去,途中,恰巧与澜夜迎面相遇。
澜夜一眼瞧见来人,拱手弯腰,恭敬行礼。
未等裴稚绾出声询问,澜夜已熟稔地说道:“公主,殿下正在朝文殿。”
裴稚绾轻点螓首,浅勾了下唇。
旋即转身,款步朝着朝文殿方向走去。
既无需侍从在前引路,也未差人提前通报。
东宫内侍从们对此情形早已司空见惯。
毕竟太子殿下早前就特意吩咐,柔曦公主在东宫可自由出入,不受任何限制。
不多时,裴稚绾凭着熟悉路径,很快来到朝文殿。
她眉眼弯弯,脚步轻快地踏入殿内。
还未绕过门口的屏风,殿内传来一道声音。
并非平日里对她的温润语调,而是透着股晦涩幽欲。
“这情毒,并非敌军所为,实际上是我蓄意而下。”
“那晚,我早料到她会来,事先设计好了一切,将东宫的侍卫全都支开。”
“夺了她的清白 ,从今往后,她就只能是我的人,更别妄想能嫁给薛瑾川。”
“啪——”
清脆一声,玉佩坠地而碎。
就如同,她心中敬仰了十数载的皇兄,也随之崩塌粉碎。
裴稚绾呆立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此刻自己究竟该是何种情绪。
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滑落于地,再也拼凑不回往昔模样的玉佩。
原来——
他身中的情毒,并非敌军所为。
他自始至终都清楚,为他解毒之人正是她。
那些过往,他也一直都记得。
然而,他明明全都记得,明明知晓是她,却终究没有放过她。
原本,她不会在婚期将至时失了贞洁。
也不必背负如此沉重的心理负担,大可以清白之身风风光光地出嫁。
他短暂闭了下眼。
再度睁眼时,眼底原有的一丝期盼彻底破碎。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
裴珩砚将话题拉回,语气愈发冰冷沉郁:
“还望父皇展现出大晟君主应有的圣明,下旨,废婚约,抄薛家!”
“绝无可能!”裴渊猛地一挥衣袖,厉声打断,态度决绝。
裴珩砚紧了下嘴角。
抬眼望向殿中上方高悬着的那块写有“圣君贤相”的匾额。
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的目光移落在匾额所称赞之人的身上。
语气趋于平淡,再无丝毫起伏。
“儿臣一直有一事不明白。父皇向来极为看重血脉。”
“当年宁妃薨逝后,不仅没有褫夺柔曦的公主身份,还任由柔曦在这皇宫之中生活了十几年。”
“除了父皇借柔曦去应对先皇婚约,儿臣想当面问问父皇。”
“父皇究竟还在因何事,要继续利用柔曦?”
“放肆!”
裴渊听到“宁妃”二字,怒火再次燃起。
这个儿子愈发不受管束,处处与自己针锋相对,毫无惧意。
如今,居然还当面质问起自己来了。
裴渊戟指怒目,手指直直地指着裴珩砚吼道:
“你信不信朕废了你!”
裴珩砚神色镇定,眉眼间浮起一抹看似不自量力的笑意。
轻描淡写地开口:
“那便废吧。”
裴渊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惊得一怔。
裴珩砚微挑眉梢,淡漠的声音里隐约含着些许笑意:
“父皇可得想好,废了儿臣之后的后果,是否能承担得起。”
他不疾不徐地向裴渊剖析道:
“大晟的天下,只有儿臣才能撑的起。”
“父皇想必也不愿目睹,自己毕生苦心经营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父皇若不信,大可一试。看看是父皇下旨另立太子的旨意快,还是新太子丧命的速度快。”
在裴渊极度震惊的目光下,裴珩砚脸上挂着笑,道出最后一个问题。
“对了,父皇可知道,为何一直找不到裴文宥的尸首?”
说着,他伸出拇指,擦拭了下脸上因奏折留下的红痕。
好看的眸子布满戾气。
用最温和的语气缓缓道:“因为儿臣已经将他——”
“扒皮抽筋。”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字字顿顿,声音温润如玉,却透着无尽森寒。
裴渊的眼神陡然凝滞。
一股前所未有的彻骨寒意,自四肢百骸中汹汹蔓延开来。
他贵为天子,坐拥天下,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往昔岁月里,从未对任何事萌生过惧意。
然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儿子,当今太子,未来君主。
头一遭,让他真切体会到了何为真正的恐惧。
裴珩砚周身阴戾消散,再度恢复了往昔那清雅矜贵的风姿。
长身如玉,宛如世家公子,一举一动皆礼数周全,恭敬行礼道:
“儿臣往后不会再向父皇提起婚约之事。只望大婚前,能让儿臣与柔曦相处这最后的时日。”
语毕,裴珩砚垂眸。
再次恭敬行礼。
而后转身,从容离去。
裴渊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缓缓落座。
他胳膊撑在桌案上,抬手揉了揉额角,疲惫之色尽显。
当初灭掉贺兰一族,便是为了防止日后受制于皇后与太子。
可如今,裴渊才意识到,即便裴珩砚形单影只,也绝不容他人肆意摆布。
不得不说,裴珩砚所说的没错。
并非是他觊觎大晟的天下,而是大晟的天下需要他。
——
翌日。
沁华殿。
裴稚绾转醒时,已是巳时。
她抬手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脑袋,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铜镜。
同一时刻。
中宫。
寝殿中传出阵阵咳嗽声。
贺兰芷端起那碗药。
看着那日复一日未曾改变的苦涩汤汁,眉头折了起来。
她缓缓地将药碗凑近嘴边。
就在刚要喝下第一口时,外面一个侍女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事不好啊!”
贺兰芷只得将药碗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问:
“何事如此慌张?”
侍女风兰神色焦灼地回道:
“太子殿下在宫宴上突遭刺客袭击,不幸身中剧毒,此刻性命危在旦夕!”
“啪!”
药碗脱手坠地,碎片携着药汁向四周迸射,溅落一地狼藉。
贺兰芷拿起帕子,掩住嘴,又剧烈地咳了两声。
她愣愣地望着自己颤抖的手。
嘴唇翕动,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了那关切的话语。
“太子殿下武功卓绝,怎会被刺客所伤?”
风兰诧异不已,这可是皇后头一次关心太子殿下。
“是有人图谋行刺柔曦公主,太子殿下为公主挡了一刀。”
风兰捕捉到皇后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心,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道:
“娘娘要不去东宫看看去吧?”
内殿陷入了漫长的安静。
贺兰芷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又恢复了往日淡漠疏离的模样。
她摆了摆手,语气冷淡地说道:“不去了,再给我熬一碗药。”
风兰脸上满是震惊,又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神情。
她再度开口劝道:“娘娘,太子殿下好歹也是您的亲生儿子,万一......万一这是最后一眼......”
贺兰芷一听到“亲生儿子”这四个字,脸上瞬间涌起几分嫌恶与痛恨。
表情变得扭曲。
她扯着沙哑的嗓子怒吼道:
“我说了多少遍了,他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大晟君主,但我从来没认过这个儿子!”
“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毫无瓜葛!”
“滚出去!”
风兰战战兢兢,连忙应道,随后退下。
贺兰芷呆愣了许久。
缓缓从发间取出每日携带的白玉簪子,握在手中,将其贴放在心口处。
眼角悄然落下了一滴清泪。
——
东宫。
太医跪在裴渊身前,额头贴着地面,回道:
“所幸利刃刺下时,与心口尚留有一丝距离,心脉并未受损。”
“只是,那刀上淬有剧毒,殿下伤口中的毒虽已尽力清除,但体内仍有余毒残留。”
“至于能否保住殿下这条性命,一切就全看殿下今夜能否撑过去……”
裴渊听到这话,双手无力地垂落。
他身为天子,天下万民的生死予夺,皆掌控在他掌心之间。
可此刻,自己的儿子却命悬一线,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跪在床榻边的裴稚绾,听到太医的话后,强烈的不安将她笼罩。
那种感觉,与母妃离世时毫无二致。
她低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握住裴珩砚冰冷的手。
眼中的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滴落在他的手上,溅起小小的泪花。
裴珩砚的眉间紧拧,苍白的薄唇微微张开,忍不住咳了两声。
这一咳,连带着心口前的伤口一阵抽痛。
耳边的哭声连绵不绝,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原来,一个人的眼泪能有这么多。
裴珩砚回想着太医说的话,黯淡的眼底晕染上浓浓的不舍与难以放下的担心。
他费力地反握住裴稚绾的手,微微使力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接着,他侧过头,看向床边那个哭得双肩不停抽动的姑娘。
“绾绾,过来些。”
裴稚绾一听到他的话,立刻往前俯低了身子。
裴珩砚目光投向她那双早已哭得通红的水眸。
用无比温和的语气,说出最令她心惊胆战的话。
“我若死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裴稚绾粘着水珠的睫毛一滞。
她疯狂地胡乱摇头,像是要把这可怕的话语甩出脑海。
“不要,不要!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裴珩砚又抑制不住地咳了两声,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在流逝。
他害怕极了,害怕下一秒就要挺不住。
裴珩砚死死地握住她的手,仿佛要将她的手嵌入自己的掌心。
拼尽全部的力气,把所有的话一口气给她交待完:“绾绾,接下来听我说。”
“我死后,我会将澜夜留在你身旁,有他在,定能护你周全。”
“东宫的朝文殿里有一块令牌牌,此令牌可许你自由出入宫门。你若不想在这深宫里苦熬,就拿着这枚令牌,远远地离开皇宫。”
“澜夜会带你离开京城,在淮南早有一处置办好的宅院,钱财已经备好,你尽可安心住下。”
“你若不想离宫,千万要记住,在这宫中一定要处处小心谨慎。往后没了我的庇护,切记保护好自己。”
字字句句,真情难抑,满溢而出。
无一不是在为她着想。
甚至连后路都已经为她精心铺好。
裴稚绾只觉得心如刀割,疼得身子蜷缩,胸脯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几近停滞。
眼前的泪水将视线完全淹没,裴珩砚的神色全然隐匿在这朦胧的泪幕之后。
她颤抖着轻缓地阖上眼,把眼眶里的泪水挤出去。
再度睁开眼时,眼底已是悲苦的笑意和视死如归的无畏。
裴稚绾摇了摇头,缓缓将脸贴在他的手心里。
嘴角勾勒出一抹令人心碎的凄然浅笑,轻声呢喃道:
“哥哥若死了,我也不活了。到时我们在黄泉路上还能做兄妹。”
裴珩砚看着她这副凄凄惨惨的样子,难受至极。
他侧过头去。
在裴稚绾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
眼角猝不及防地落下一滴滚烫的泪。
裴珩砚再度侧回头时,眸底的汹涌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的手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仔细感受着手下的温度。
“我这条命就是用来护你的。你若死了,我这死的还有何意义?”
裴珩砚的话音蓦地止住。
接着,将那从未宣之于口的情义道出:
“下辈子,绾绾与我不要再做兄妹了。”
这儿子如今越发胆大,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怒火一下再次蹿上心头,裴渊向来刚愎自用,怎容得他人压制?
哪怕是亲生儿子也绝不例外。
此刻,裴渊彻底失了理智,口不择言道:
“她算你哪门子妹妹?你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公然忤逆朕!”
裴稚绾紧攥住衣袖,指甲几乎嵌入掌心,竭尽全力维持脸上神色镇定。
可心中却堵得她几近窒息,呼吸困难。
原来,自始至终,自己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的确,她本就只是个外人。
不过是看在她已故的母妃的面子上,才给了她一个公主的身份。
在这世间,她的血脉至亲早已消逝殆尽。
所谓的父皇与皇兄,也不过是因公主身份才与她有所关联。
若没了这层身份,她与他们,根本毫无瓜葛。
裴稚绾身子摇摇欲坠,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裴珩砚见状,不再与裴渊僵持下去。
他赶忙伸手,握住了她衣袖下那紧攥得骨节泛白的手。
牢牢将其握于掌心,压低声音轻柔说道:“妹妹,我们走。”
语罢,他便牵着裴稚绾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大殿中。
裴渊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气得眉心突突直跳。
——
裴珩砚一路紧牵着她,未曾回往沁华殿,而是再度回到了东宫。
裴稚绾这一路上犹如失魂落魄的行尸走肉,未曾说过一个字。
只是木然地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直至踏入殿中,温暖之意包裹周身,她这才恍然回神,惊觉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裴珩砚缓缓松开她的手,两人面对面伫立。
他看着她眼底一片死寂,毫无色泽,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刹那间,心尖猛地一疼,浅叹一息:“你若再哭下去,我的心就要碎了。”
裴稚绾抽了抽鼻子,抬手将眼中的泪水一股脑儿地擦去。
她努力压抑着哭腔,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望向他道:
“不哭了,我只要有哥哥就够了。”
裴珩砚弯了弯唇,宠溺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话到嘴边,那句“我也只要有绾绾就够了”尚未出口,他却猛地一皱眉,一阵如刀绞般的剧痛突袭胸口。
紧接着,那胸口的疼痛好似化作了缕缕细流,飞速融入血液之中,向全身疯狂蔓延。
裴稚绾看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异样,双手惊慌失措地赶忙搀扶住他的双臂。
美眸中盈满了惊恐与担忧,声音颤抖地喊道:
“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裴珩砚只觉耳畔的声音愈发模糊,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朦胧。
紧接着,他的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意识迅速退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直直栽倒。
裴稚绾见状,心猛地一紧。
急忙伸手去扶,拼尽全力用自己的身躯撑住他沉重的身体。
“禄顺,速传太医!”
她急切朝着殿外高呼,而后与澜夜一同,小心翼翼将裴珩砚扶至床榻躺下。
裴稚绾赶忙取来锦被为他盖上,细心掖好被角。
身上一软,她坐在床榻边支撑着身子,手钻进锦被里,握住他的手。
明明伤已痊愈,眼睛恢复如初,怎么又出了问题?
不及一刻钟,太医便拎着药箱,脚步匆匆地赶到。
太医抬手抹了抹额上汗珠。
这一个月里,就数东宫差人来太医院的频率多。
众人皆怕对太子殿下稍有怠慢,担上医术不精的骂名。
可她与圣上彼此都毫无情意,圣上娶她,也不过是为了稳住皇权罢了。
她在这幽深的宫墙之内,每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
直到某一日,圣上告知她,只要她能为他生下个儿子,便放她出宫。
再后来,她当真生下了一个儿子。
可就在她刚生产完,满心以为马上就能离宫之时,突然传来噩耗,贺兰全族上下,皆为国捐躯战死沙场。
她记得那天,自己带着刚生产完满身血迹,怀中紧抱着婴儿,跪在圣上面前,苦苦哀求他放自己出宫。
可圣上却凭借着贺兰一族为国壮烈战死的说辞,宣称倘若此时废后,便是对贺兰一族的大不敬,更是对大晟王朝的无法交代。
最终,她终究未能离宫,永远被困在了这好似无尽深渊的皇宫里。
而对于她生下的这个孩子,她连半句关心,一个眼神都未曾施予过。
可就在不久之前,圣上亲口向她吐露了贺兰一族当时战死真相之后,她日日心如被千刀万剐般刺痛,夜夜被痛苦折磨得无法入睡。
她终于明白,自打圣上迎娶她为后那刻起,便已经开始了精心的筹谋与算计。
离宫之说,也不过是诱骗她的虚妄谎言,只为哄得她能诞下具备高贵血统的嫡长子。
只要这孩子一出生,圣上便会毫不犹豫地剿灭贺兰一族。
没有了母族作为坚实支撑的皇后与太子,在这皇宫里,只能被圣上紧紧掌控于股掌之中。
她恨裴渊,也恨裴珩砚。
否则,她的父兄,她的母亲,身怀六甲的嫂嫂,即将大婚的长姐,又怎会全部命丧战场?
她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自此,贺兰一族仅剩下她一人。
但这些日子细细思量,她发觉自己最不该恨的便是裴珩砚。
他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裴珩砚自出生起,看似有母,实则无母。
她的恨意,不该强加于这个无辜的孩子。
所以,她不再恨裴珩砚了,但也不会认这个儿子。
而这往昔的所有恩怨纠葛,就在刚刚,她毫无保留地全告诉了裴珩砚。
这,也正是她当作交易的筹码。
而交易,则是为贺兰一族报仇。
贺兰芷将这桩桩件件的过往和盘托出告知裴珩砚后,问了他一个问题。
她问裴珩砚,是否对她心怀怨怪?
裴珩砚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现在不怪了。
贺兰芷离开后,裴稚绾悄无声息地从内殿缓缓走了出来。
方才那两人之间的对话,她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些许。
大概知晓了贺兰皇后为何不喜欢裴珩砚。
裴珩砚与她一样,皆未曾得到过父与母的疼爱。
裴稚绾努力压下浮现在面容上的那抹悲伤情绪。
走到裴珩砚身后。
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将整个娇躯软软地倚靠在他的后背上。
“哥哥,你是不是心里很难过?”裴稚绾凑近他的耳畔,用轻柔的声音关切地问道。
裴珩砚拍了拍搭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双手。
语调听不出丝毫喜怒,“我没有难过。”
他的确没有难过。
打从他有记忆起,母爱于他而言就如同遥不可及的幻影,从未真正体会过哪怕一丝一毫。
曾经,他确实也曾埋怨过她。
不明白自己的生母为何如此绝情,对自己这般冷漠疏离。
可即便如此,自始至终,他都未曾对她心生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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