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我们的母亲宋氏,就是彩虹班出身,当年是个不小的角儿,给大户人家做了妾,爱惨了那个男人,就魔怔了。
她拼了命地想生儿子,想母凭子贵,但一连几个,全都是女孩儿,她总疑神疑鬼,觉得男人对她日渐冷淡,都是因为她生不出儿子。
在我大姐姐九岁那年,几个姐妹一起被送去了彩虹戏班。
我是母亲最后的希望,据说听到我不带把的时候,母亲在产房里口吐鲜血驾鹤西去了。
我名义上是夭折了,被好心的稳婆送到大姐姐跟前,几个姐姐一拍即合,此生坚决不让我唱戏。
沈老板听完我们几个姐妹的故事,再也没提要收我为徒的事,但他偷偷摸摸地教我,什么都教,从为人处世到独门绝学。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最看不上黄宇文这种崇洋媚外心狠手辣的人的,黄宇文也从来都瞧不上戏曲。
这两人凑到一块儿,我一万个想不到。
我偷听都不敢,慌慌张张要出酒楼,跑错了方向,在走廊尽头的那个包厢,我看到了卢陵游和他的未婚妻。
十三、
那一瞬间,我百感交集。
我跟卢陵游那么亲密过,我都没发现,原来他长得这么好看。
他的未婚妻也是娇嫩欲滴,长得像花儿一样,就是那种在富足精致的生活里,被满满的爱包裹着长大的花。
两人一个西装笔挺,一个洋装娇俏,安安静静地并肩坐着,金童玉女,珠联璧合,燕侣莺俦。
像昂贵高端的西洋画,把我看呆了。
卢陵游一抬头就看到了我,我们猝不及防对上了视线,我为自己差点流口水而尴尬了一下,怕打扰他们两大家子,赶紧跑开了。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认出我,我一口气跑到了街上,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们在高朋满座间双双岁月静好的样子。
我想,再利用下去就不礼貌了。